第104章 蓋
如果可以,黃清若不想跟任何一家沾邊。</br> 剛剛就是梁京白的動作太快了,否則她也絕對不會以“小七”的身份,跟著梁京白拜年的。她沒從梁京白身邊走掉,是因為至少眼前只有梁京白,而沒有梁晉東的其他子女。</br> 梁禹這邊,黃清若從頭到尾都在能避則避。現(xiàn)在她更是原地不動:“還是你們一家三口吧。我已經(jīng)拿過一次紅包了。”</br> “黃清若。”梁禹湊得極近,壓低的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br> 明顯,他后面打算撂狠話的,但梁祖宏快一步將他拉走:“清若今年開始又重新有個她的兄弟姐妹,我們該為她高興。京白和她兄妹倆一起百年是應(yīng)該的。明年再讓清若和我們一起,明年你和清若婚禮辦完了,真真正正地一家人。”</br> 梁禹聽得出來,梁祖宏又在提醒他,無論如何,他和黃清若的婚約是板上釘釘?shù)模托狞c,以后想怎樣都能怎樣。</br> 可……</br> 拜年結(jié)束后,梁禹便跟進書房里:“爺爺!爸!你們是不是要討論梁京白透露的那些意思?突然間說要把若若認回去繼續(xù)當(dāng)妹妹,他們打的如意算盤也太響了吧,講得那樣冠冕堂皇,圖的不還是二叔公的——”</br> “心里知道就行了。”梁祖宏幾乎不指望梁禹能改掉咋咋呼呼沖動的毛病了,什么情緒全擺在臉上,生怕別人看不出來。</br> 梁禹就是控制不住著急:“若若本來就不愿意跟我結(jié)婚,現(xiàn)在梁京白他們幾個兄弟姐妹又開始拉攏若若,要她履行婚約的難度豈不更大了?”</br> “急什么?”梁祖宏皺眉,“不是還有你爺爺在?”</br> 梁禹望過去:“……爺爺,你什么想法?給你孫子我,吃顆定心丸吧。”</br> 三叔公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谏衔唬掷锊患膊恍斓乇P著他的兩顆核桃,對梁禹說:“你先出去陪清若。心思放在清若身上就行,對她好點,別亂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br> 梁禹看回梁祖宏,梁祖宏也是一樣的意思:“你爺爺?shù)脑挘氵€不聽?”</br> 梁禹老老實實離開書房。</br> 這會兒大家聚集在院子里放煙花。</br> 梁禹也走去院子,尋到黃清若的身影時,卻見梁京白的手十分親密地牽著黃清若的手,他妒火中燒,飛快地沖過去。</br> -</br> 黃清若對放煙花沒興趣。</br> 但每個人都到院子里,她一個人待客廳里坐著反倒醒目,無論誰等下經(jīng)過客廳,全得瞧見她,所以黃清若慣常選擇將自己隱匿入人群中。</br> 小孩子熱衷于放煙花,又有些害怕煙花,大人們點燃了火樹銀花,小孩子抱著大人的大腿縮在屋檐下,由大人幫忙捂住耳朵,興奮地哇哇叫。</br> 特別熱鬧。</br> 熱鬧,也代表著吵。</br> 黃清若并不喜歡。</br> 從小到大,沒有熱鬧是屬于她的,她始終是個冷漠的旁觀者。</br> 現(xiàn)在的吵鬧之中,又多了貴賓犬的汪汪叫。</br> 馮筱顯然很想走出去看煙花,可她懷里抱著的貴賓犬害怕,馮筱只能站在門邊,安撫貴賓犬的同時,又朝院子里探身。</br> 黃清若恰好也站在門邊,和馮筱各據(jù)一邊呈斜對角,她在門外,馮筱在門內(nèi),互不搭理。</br> 梁京白距離煙花最近,他剛剛幫忙搬煙花到院子里,現(xiàn)在在火樹銀花燒盡之后,又幫忙點燃下一款煙花。</br> 兩個小孩趁著間隙,又相互追逐起來,往對方的腳底下丟摔炮。</br> 跑著跑著,他們跑來門口附近,摔炮也就不小心丟到了黃清若和馮筱的腳邊。</br> 黃清若很難不記起曾經(jīng)她也被梁晉東的子女丟過摔炮,還有故意在她旁邊點燃那種在地上躥來躥去的煙花。</br> 現(xiàn)在的黃清若倒不再害怕摔炮了,即便在她的鞋面上炸開,她也不過本能地眨了眨眼睛,并沒有躲。</br> 相較之下,馮筱完全嚇壞了。</br> 連同馮筱抱著的貴賓犬也受驚。</br> 馮筱短促地尖叫,手一松,正在掙扎中的貴賓犬落到地上,無頭蒼蠅一樣亂跑。</br> 趕巧的是,梁京白剛剛點燃的,就是那種在地上躥來躥去的煙花。</br> 貴賓犬便和躥動中的煙花湊一塊去了,場面一度看起來好像貴賓犬被躥動的煙花追得四處逃竄。</br> 因為確實有些好笑,所以有人笑了。</br> 也有人想幫馮筱解救貴賓犬。</br> 黃清若只留意梁京白。她懷疑,梁京白是故意的。明明原先梁京白要點的是另外一款煙花。</br> 而此時此刻,她看見梁京白并不像要加入解救貴賓犬的行列之中,他繞著邊緣,從人群的最外圍,走來廊下的門口,似想遠離“戰(zhàn)場”避免碰上躥動的煙花或者亂跑的貴賓犬。</br> 可梁京白前一秒在黃清若的身邊站定,后一秒就見逃竄中的貴賓犬要往廳里跑。</br> 見貴賓犬朝這個方向沖,離門近的黃清若,朝旁側(cè)走一步,避讓開。</br> 這一避讓,她挨住了梁京白的手臂,她的手背甚至碰到梁京白的手背,貼在一塊。</br> “寶貝!”馮筱蹲身在門前,想借此機會讓貴賓犬重回她的懷抱。</br> 結(jié)果處于驚嚇狀態(tài)中的貴賓犬連馮筱都害怕,被馮筱如此一擋道,它偏移方向,于是徑直撞上黃清若和梁京白的腳。</br> 黃清若的左腳和梁京白的右腳,同時被貴賓犬撞上。</br> 然后貴賓犬從兩人左右腳的縫隙間鉆走。</br> 黃清若的注意力,在貴賓犬撞上來的前一秒,便被梁京白抓上來的手剝奪走。</br> 她側(cè)頭,先看她自己的手。</br> 她自然垂落在身側(cè)的左手,被梁京白的原本也自然垂落在身側(cè)的右手,非常用力地抓住。</br> 抓得她很疼,他手背的青筋清晰地浮現(xiàn)。</br> 黃清若緩緩地掀眼皮,視線隨之上移。</br> 梁京白的側(cè)臉進入她的視野。</br> 他嘴角的唇線抿得又緊又平直,面部線條又冷又僵。他的目光平視前方,卻仍叫她剎那間窺探他眼中的陰寒。</br> 黃清若感覺到他的隱忍,好像在隱忍貴賓犬方才的觸碰,也好像在隱忍一腳踹開貴賓犬的沖動。</br> “……六哥。”她輕聲喊他。</br> 梁京白應(yīng)言轉(zhuǎn)頭。</br> 他的神色已大致恢復(fù)成日常的模樣。</br> 黃清若帶著一絲惡意,作死地說:“被我發(fā)現(xiàn)了。”</br> 梁京白波瀾不驚。</br> 黃清若的手則在和他的無聲對視中越來越疼。</br> 梁禹的怒吼倏爾傳來:“梁京白你干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