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聽到倪喃的名字,包間里熱絡(luò)的氣氛一滯。
在座的迅速交換了下眼色,一時竟摸不清梁侑墨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畢竟交往這么多年,圈兒里沒人不知道這梁侑墨清心寡欲,堪比天上那斷情絕欲的神仙。
今日這到底是……
就在各位一時拿不準(zhǔn)主意的時候,倪喃拎出醒酒器,淡淡道,“您期待它是什么感覺?”
瞧見少女狐貍眼里一片坦然,梁侑墨往沙發(fā)里靠了靠,抬手又松了一顆紐扣,清冽的聲音經(jīng)過烈酒的熏染后,變得有幾分勾人的啞,“打濕的……櫻花。”
倪喃加冰的動作一頓,似乎是在思考,這到底是什么顏色。
也不過片刻,她抬頭,對上梁侑墨似海的長眸,狐貍眼里勾著笑,“稍等。”
銀色的醒酒器里勾入粉色的櫻桃汁,并金酒。
倪喃蓋上蓋子,修長纖細(xì)的手指按住瓶身,開始極速搖晃醒酒器。
冰塊和金屬撞擊的聲音清脆好聽,把眾人從各番猜測中拉回來。
嗐——不愧是梁侑墨,他這輩子除了工作和酒,就沒別的愛好了。
他們怎么能因?yàn)橐粋€初次見面的小美人,就覺得梁侑墨會破了戒呢?
眾人皆松了口氣,復(fù)又開始推杯換盞。
包間里燈色昏暗曖昧,梁侑墨幽幽品了口酒。
烈酒入喉,連向來清明的眼神都染了幾分迷蒙。
他指節(jié)摩挲著杯身,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正忙于調(diào)酒的少女身上。
她十指翻飛,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很快一杯粉白漸變的調(diào)制酒“呢喃”就完成了。
注心的冰塊內(nèi)是最深的粉,往外漸變暈染開來,就像戀人貼耳呢喃時,暈開的氛圍與聲音。
一支圓柱狀的柯林杯被一只纖白的手推了過來。
那只手的手指自上而下是勻稱的倒錐形,指尖纖細(xì),第一個指節(jié)處有著一顆可愛的棕色小痣,往下的指甲圓潤透著粉。
倒是和這杯酒的色調(diào)極為相稱。
“您點(diǎn)的呢喃,請慢用。”
把酒送到梁侑墨面前后,倪喃收回手,不動聲色地把手背到身后。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男人的視線似有若無地纏著自己的手,似是要把她的手給看出來個洞。
梁侑墨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沈攔風(fēng)見他神情舒緩,不由挑眉,“怎么樣?這呢喃不錯吧?”
“嗯……不錯。”
他抬眼,深深地看了眼倪喃,潤了酒液的薄唇變得格外誘人,“想私藏。”
“真的嗎?我嘗嘗!”
攬著艾琳兒的男人聽罷,就要起身去拿梁侑墨的酒杯,卻被他毫不留情地避開。
他沒說話,眼神似笑非笑,卻又讓人不敢再僭越。
男人有些無趣地哼了聲,“知道了,您梁大公子看上的東西,我等不敢指染!”
沈攔風(fēng)笑笑,“想喝什么再點(diǎn)啊,小倪不在這兒呢嗎?”
“那我來一杯猩紅瑪麗!粉嘟嘟的東西我才不稀罕!”
倪喃淡聲應(yīng)下,找好基酒后便開始投入的工作。
只不過,在幾次三番抬眼的間隙,她都看到梁侑墨在看著她。
準(zhǔn)確來說,是盯著她搖酒杯的手。
酒過三巡,一行人嚷著要換個地方繼續(xù)嗨梁侑墨也跟著離開。
剛好時間接近十一點(diǎn),倪喃今天的兼職算是結(jié)束了。
林逢送走那群大人物后喜笑顏開地找過來,“倪喃啊,今晚做得很好!沈總發(fā)話,今晚時薪按往常十倍來!”
迅速在心里算好金額后,倪喃難得露了真心的笑,狐貍眼也跟著亮亮的,“謝謝老板。”
她理好酒具,回到吧臺把當(dāng)班該做的值日做好,順手拎著垃圾走向后門。
外邊還在飄著小雨,暮春夜里仍舊涼,她單薄的襯衣有點(diǎn)抵不住寒意。
倪喃搓了下胳膊,丟完垃圾一轉(zhuǎn)身,就看到后巷里圍了一圈人。
一個細(xì)瘦的女人靠著墻,聲音有些發(fā)抖,“劉哥,再,再寬限幾天好嗎?”
那尖細(xì)的聲音聽起來是艾琳兒,不過少了剛剛的傲慢。
為首的男人彈了彈煙灰,示意身后的人動作,“寬,寬,寬,寬尼瑪三個月了?還寬?剛剛看你送走一輛豪車,還敢說沒錢?給勞資動手?”
話落,身后的人拎著手里的東西就往前潑。
艾琳兒一聲尖叫,卻并沒有迎來意料中的痛感,反而被誰給抱住了。
她顫顫驚驚地抬眼,看到倪喃渾身濕透地把她護(hù)在懷里。
艾琳兒有些語無倫次,“你,倪……”
“嘖,還好是冰水。”
倪喃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白色的襯衣濕透,緊緊貼在她身上,勾出她誘人的曲線。
為首的男人啐了一口,剛想罵,瞧見倪喃的臉,兇巴巴的眼神登時變得猥瑣起來,“喲,這小妹妹怎么啊啊啊啊……!”
他下流的話還沒說出口,胳膊就傳來一陣劇痛。
倪喃利落地擰住他的胳膊,又踹了一腳在他膝蓋窩。
男人哀嚎著命令另外的人來幫忙。
艾琳兒嚇得驚聲尖叫,隨手抄了個垃圾桶里的酒瓶沖著那男人的后腦勺就來了一下。
可她力氣太小,沒打暈,只是讓男人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
倪喃見狀,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然后沖另一人踹了一腳,男人一個趔趄撞上墻。
“快跑,報警,叫保安!”
艾琳兒得空忙不迭地往巷子外邊跑,邊跑邊驚聲叫救命。
倪喃畢竟是女孩子,單挑兩個大男人有些吃力。
隨手撈起地上的鐵桶罩住男人的腦袋,她像打保齡球一樣把兩個男人推到一起,便趁亂拼命往巷子外跑。
細(xì)密的雨糊在臉上,倪喃顧不得其他,在這明暗交接的潮濕巷道里拐來拐去。
直到聽不到身后的腳步聲,她才在一大簇櫻花樹下蹲了下來。
心臟突突突跳個不停。
跑的過于激烈,現(xiàn)在她只覺得嗓子又干又疼,像被撕開了一樣。
只不過,她竟久違的覺得有些興奮。
倪喃抱著膝蓋,仰著臉,任由冰涼雨水夾雜著花樹上的水落在自己的臉上。
驀地,細(xì)密的雨水停了。
她有些詫異地睜開眼,竟意外地又瞧見了那抹天山雪。
他撐著一把黑傘,一如初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倪喃微怔,被雨水打濕的狐貍眼因?yàn)轶@訝微微圓睜。
對視了片刻后,倪喃不喜歡被俯視的姿態(tài),想站起來,卻在起身的一瞬間又蹲了下去。
現(xiàn)在的她渾身濕透,白襯衫緊緊貼在胸衣上,里邊的風(fēng)光一覽無余。
她有些無助地蹲在地上。
梁侑墨也一言不發(fā),似乎在等一個審判的時刻。
不遠(yuǎn)處再次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那個死丫頭跑哪了?這邊看看。”
倪喃抱著胳膊的手指收緊。
求助還是直接跑?
向來獨(dú)立的她更傾向于后者,可是劇烈運(yùn)動后,她現(xiàn)在小腿抽搐,已經(jīng)跑不動。
可向他求助的話,又會被拒絕的吧?
就像那半把傘。
腳步聲越來越近。
倪喃看向梁侑墨的眼睛有幾分動搖。
就在她即將開口的一瞬間,男人清清冽冽的聲音猶如冰敲玉盤般響起,“跟我走?”
是,他在說話?
倪喃緩而慢地眨了下睫毛,極其不敢相信。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疑惑,沖她伸出手,“跟我走。”
這次,是陳述句。
鬼使神差地,倪喃想起了她那副沒完成的畫。
看著那雙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她著了魔般地遞出了自己的手。
兩只手交握的一瞬間,倪喃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著她,讓她撞入了男人寬厚的懷抱。
呼吸間,被清涼的雪松味道所包圍。
身后的追兵就在此時也看到了她。
“在這兒!一起上!”
梁侑墨不慌不忙地把倪喃的頭按向自己的懷里。身后追來的人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黑衣人給攔住。
“還能自己走嗎?”
倪喃抬眼對上他的目光,只覺得他此刻好像從白衣勝雪的謫仙變成了勾人魂魄的男妖精。
她小心翼翼地扯住男人的襯衫,誠實(shí)地?fù)u了搖頭。
“拿好傘。”
話落,倪喃便覺得腳下一空,回過神來整個人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直到進(jìn)入不遠(yuǎn)處的別墅,倪喃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誤打誤撞拐到了他家附近。
別墅內(nèi)開著空調(diào),溫?zé)岬呐L(fēng)讓倪喃漸漸緩了過來。
腳下的長毛地毯被她濕漉漉的腳踩濕成一團(tuán),她抬腳看了眼,在心里估摸著這地毯要賠多少錢。
就在此時,臉前的玻璃茶幾上被放上了一杯紅茶。
倪喃點(diǎn)頭致謝,伸手去拿的時候,瞧見自己手指上不知何時被劃了一道口子,此刻還在浸著血。
她正想換只手拿,那只受傷的手卻被梁侑墨一把握住。
他表情凝重地來回看了看,抬手就叫家庭醫(yī)生過來。
就好像,那是他自己的手一樣。
剛剛也是,梁侑墨抱她回來的時候,另一只手一直攥著她的手,很輕柔地摩挲著她的食指。
家庭醫(yī)生很快來了,又很快離開。
墻上的掛鐘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仨懼瑫r間竟已到了十二點(diǎn)。
“時間不早了。”
聽到梁侑墨這話,倪喃覺得是時候離開了,“謝謝您……”
她起身,就又聽男人不疾不徐地道,“早點(diǎn)洗洗睡吧,浴室在二樓右邊,我的臥室里。”
倪喃頓住。
男人見她沒動,以為她有什么不方便,就像在問今晚吃什么一樣問道,“手不方便?需要我?guī)湍銌幔俊?br/>
他說完這話的時候,十二點(diǎn)的鐘聲剛好停下。
耳朵里嗡嗡嗡的響聲還在繼續(xù),倪喃覺得自己產(chǎn)生了幻聽,卻又在男人濃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失神的倒影。
她無聲地捏住褲邊,“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