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修真界
大殿外, 燕秦隱匿著氣息站在青衣男子的身側(cè),觀察著他的面龐。
強烈的心悸感讓他不安定,有什么念想在心里勃發(fā),卻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看著眼前人, 情緒無休無止, 又似乎因為見到他而波瀾微平,矛盾情緒在心中橫生, 讓他無法思考, 只能靜靜窺視。
他們曾經(jīng)是一對愛侶么,那他為什么會忘記, 他又為什么躲著他?
燕秦心中有太多不解,他想要立刻喚醒青年告訴他這里只是機緣幻境,自過往而生, 是實亦虛, 可他又太想知道其中內(nèi)情,以至于他僵立在一旁, 心緒不定。
藺綏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他, 但環(huán)顧了一周, 卻又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之處。
他看見了走出大殿的燕秦, 將心里怪異之處壓下。
燕秦不愧是主角,竟然可以越階挑戰(zhàn)對手,現(xiàn)在一定傷勢很重,此時只要他悉心為他療傷,燕秦一定會更在意他,日后他也更好動手。
往日的念頭升起,藺綏腦袋空白一瞬。
為什么感覺心里這么不舒服,藺綏眉心微蹙, 仿佛有種巨大的愧疚要將他淹沒,讓他心煩意亂。
“阿綏,你不舒服嗎?”
直至耳畔傳來燕秦的聲音,藺綏才回神,對著燕秦勉強牽動了唇角。
“我擔心你傷的太重了,有些心神不寧。”
黑衣劍修不疑有他,牽起了藺綏的手,唇邊帶著并不明顯的笑。
燕秦看著擁著藺綏御劍而去的青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雀躍。
畢竟那是自己,他怎么會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晨霜在震動,似乎在困惑怎么有兩個自己,又催促著燕秦上前。
懸劍山上有禁制,但燕秦就是懸劍山的主人,他走了進去,抵達了洞府。
和他簡潔隨意的洞府不同,機緣幻境中七十年前的洞府布置的堪稱奢華。
對于燕秦自身而言,一個蒲團足矣,但此刻洞府中鋪的是雪獸的皮毛,燃的是一千上品靈石一兩的香,床是冬暖夏涼的整塊凝煙玉制成,擺在桌上的靈石是難得的可以延年益壽的小果。
跪坐在玉床上的美人衣衫半解,冰肌玉骨,一雙含情眼仿佛能攝人心魂。
燕秦定定望著,并不疑惑過去的自己能如此擺設,若是他,有過之無不及才對,哪怕是他要拿著本命靈劍去把玩,他也心甘情愿地奉上。
“你別動,我替你療傷,你運氣便是。”
藺綏的手掌按在了青年的肩上,手心下的筋骨皮肉都蘊含著力量,軀體內(nèi)更是有他垂涎的天生道骨。
某種意義上來說,爐鼎便是被采補的器具,上等爐鼎輔以雙修之法,如同療傷圣藥。
明明在大比上沉默兇狠的青年此刻卻如乖順的家犬,那只按住他的手分明沒有用力,卻讓他動彈不得。
燕秦用力閉了閉眼,心里低語,這是曾經(jīng),那是自己。
可看著因為機緣幻境而陷入過往的青年跨坐在青年身上,酸澀尖銳的妒意還是如同螞蟻爬滿心竅,在這種詭異的與理智的僵持中,又因為那人是自己而生出隱秘的快意。
燕秦的視線落在美麗青年的身上,看著他帶著水霧的眼眸,手指按著晨霜的劍柄。
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將注意力從青年自身轉(zhuǎn)移到他所用的功法身上。
爐鼎?
可他分明是魔修。
燕秦心口泛起稀碎疼意,他不知這其中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可不管是他身為爐鼎還是歷經(jīng)了什么成為魔修,都讓他心里酸澀。
凝煙玉床上,青年的指尖泛著熱潮的淡紅,在劍修的脊椎上輕輕滑動。
這是個極具安撫引誘意味的動作,卻又透著別的意圖。
燕秦看向了自己的手心,想起了軀體內(nèi)的道骨。
當他跨越劍宗的山梯站在頂端時,閉關(guān)許久的師父出關(guān)將他收為弟子,說他極具仙緣,身懷至寶。
這具天生道骨可助他修習,也會招來禍患與覬覦,與旁人的道骨不同,他的道骨可換主,雖可再修習但十分不易,囑咐他務必守好。
燕秦的黑眸轉(zhuǎn)動,心道不對。
他并非將渾身功力看為重中之重,他深愛阿綏,倘若阿綏有所圖,必然會雙手奉上,又怎么會讓他化為魔修。
燕秦想知道答案,他并沒有貿(mào)然在此時現(xiàn)身告知青年這里都是虛幻之境,擔心他會因此心神大亂導致幻境外的軀體魔氣暴動,又怕此處崩塌,他們都要困于此。
因此等到過去的那個自己離開洞府,洞府里僅剩一人時,他才現(xiàn)身。
藺綏有些倦怠,這次療傷將他的修為耗費了不少,盡管燕秦又補回給他甚至給的更多,可這具身體就是這么不爭氣。
眼角余光里又掃到了黑色暗紋布料,感受著熟悉的氣息,有些昏昏欲睡的藺綏攀附上男人的軀體,閉著眼睛問:“怎么這么快又回來了?”
燕秦微微失神,身體卻先思緒一步做出了回應,手掌撫過青年的脊背按在他的腰上,將他貼著自己更緊。
那股暖香在鼻端浮動,不是洞府內(nèi)燃著的香的氣味,源于青年的身上,融入到他的肌膚皮骨中,骨髓生香。
燕秦本欲說出的話停在嘴邊,有些貪婪地感受著青年的體溫。
藺綏察覺到了微妙的不對,立刻睜開了眼,瞧見燕秦時,又放下了懷疑。
是燕秦沒錯,可怎么這副模樣,不過是出去一趟又回來,好似有什么變了。
“在懸劍山外遇見什么了么,臉色有些不好。”
藺綏仰著頭伸手去觸碰燕秦的下頜,指尖順著他的脖頸線條劃動。
燕秦搖頭,握住了青年的手,輕吻他的指尖。
藺綏握住了他的手,同他貪歡。
燕秦看著他微有些疲倦的模樣,知道他為何而累,忍不住貼的更深。
“你怎么……”
青年的墨發(fā)披散,腳腕被握住,沒了話語。
在青年為過去的自己療傷的過程中,燕秦一直在看著,因而他知道青年身上有幾顆痣,具體在什么位置,又有哪里碰了反應最厲害。
他如同過去的自己那般,執(zhí)著于那類似于蝴蝶的青色胎記。
它振翅翻飛時,他們親密無間。
燕秦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等他理智回籠時,青年早已經(jīng)在他懷里安睡。
察覺到山外傳來的氣息,燕秦不想和過去的自己對上,這只是存在于阿綏記憶中的幻象,不能多生事端。
藺綏睡醒時精神好了些,被喂了一顆果子后睜開了眼。
“這次你睡了好久。”
黑衣劍修為他擦去唇邊的水漬,動作輕柔。
藺綏看向他,這是因為誰,但很快他的視線凝住,落在了身前人的脖側(cè)。
這里沒有痕跡,可他分明記得因為被弄得有些重了所以在這里留下了抓痕,即使燕秦恢復的很快,但是按照燕秦的性子,他不會刻意去清掉身上的痕跡,除非是自然消失。
他仔細地看著身前人的臉,直到把人看的不自在。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妥嗎?”
黑衣劍修有些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疑惑。
藺綏搖頭,垂下眼眸,再度抬眼時,眼里光芒瀲滟,如同幽暗的河,讓黑衣劍修有些失神。
藺綏看著七十年前稍顯青澀的燕秦,唇角微揚。
他知道真正的燕秦也在這里,只是藏起來了,不知在哪個位置。
如果沒有燕秦的介入,或許他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清醒,他不至于迷失,只是在看見時,忍不住放縱了自己一會兒。
一個人承載著所有記憶,當可以重溫過往時,總?cè)滩蛔∽屪约荷陨猿聊纭?br/>
他心有愧,為算計燕秦而愧,對燕秦的愛意受之有愧,對不顧燕秦私自做決定讓他一無所知的活著,同樣有愧。
“去練劍吧,我想你在懸劍山上刻上我的名字。”
藺綏看向存在于過去的愛人,不再故作偽裝,語氣柔和,卻不容拒絕。
黑衣劍修感覺到了心上人的轉(zhuǎn)變,卻沒有太訝異,雖然不知為何,但是藺綏希望他去做的事,他就會去做。
他攜劍離開洞府,直至看不見時,藺綏才從他的背影上收回視線,撐著胳膊從凝煙玉床上坐了起來。
如今已是這樣,瞞下去也沒什么意義,就是不知道天道意志看見這些場面,又打算如何。
問心三重已過,機緣幻境驟然碎裂,藺綏睜開眼,眼前還是那個神殿,小玉像已然不是灰蒙蒙的模樣,露出了本色,散發(fā)著瑩潤的光,浮在了半空中。
男子的殘影再度從中浮現(xiàn),捻著胡須的模樣帶著幾分瀟灑,他笑道:“你我有緣,一切隨取。”
他的身影消散,這本就只是一縷殘意。
藺綏將小玉像收進儲物戒中,這才是這次的機緣,一個可以把人困入意識世界的法器,至于神殿里的其他東西,藺綏也毫不客氣地全部掃蕩走。
做完了這些,他才看向了一旁的黑衣劍修。
和初見時和七十年前不同,眼前人越發(fā)內(nèi)斂,修為至化神期,鋒芒越斂。
“你沒什么想問的?”
藺綏見他一直不說話,但看他的神色,又分明不像是記起了所有。
藺綏一想到一會兒要怎么解釋就有些心煩,過往如同亂線,糾纏不清。
“有,”燕秦點頭,“你前段日子,是否神魂有傷?”
燕秦說了具體時間,就是在他們上一次遇見時,在他離開扶風凌家之前。
燕秦其實有很多想知道的事,但是比起過去,眼下的重要性要優(yōu)于從前。
既是舊識,又曾相愛,如今重逢,又何懼這一時半會兒的耽擱。
藺綏的眼眸驟然銳利,語氣有些沉郁道:“你如何得知?”
燕秦怎么可能知道他受傷,那段時間他正好被老鬼報復,對方有一攻擊魂魄的法器,可以侵入他的魂魄,被他設法抵御,但他確信自己應該是受了傷,魂魄上應該殘留了些老鬼的魔氣,但之后檢視時卻毫無異處,他當時還以為是這具適合修魔的身體天賦卓絕,恢復力極強。
現(xiàn)在想來,恐怕還有別的可能,只是這可能讓他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恐怕一切都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燕秦看著藺綏答:“自我出關(guān)后,我便察覺自己有異,便去扶風凌家借至寶,發(fā)現(xiàn)我魂魄有損,只是不知緣由,在此時我又發(fā)現(xiàn)我的魂魄忽被魔氣侵襲,只是那魔氣于我而言不算什么,便被我拂去。”
藺綏握緊了手里的劍,很快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勃然大怒。
系統(tǒng)從一開始就在騙他!
什么天雷劈歪了,那本就是奔著讓他魂飛魄散而去,只是燕秦不知用了什么辦法,將一切關(guān)于他神魂的傷害轉(zhuǎn)嫁到了自己神魂上,所以燕秦的魂魄才會散落。
系統(tǒng)根本就不是怕他死了亂了燕秦的道心,而是它根本就不敢殺了他也不能殺了它,如果想要他徹底滅亡,燕秦一定會先死,它還需要燕秦去殉道!
藺綏周身的魔氣暴漲,眼前的神殿早就因為機緣消失而散去,玄天秘境里,天浮著一層淡淡的灰。
魔劍指蒼穹,藺綏語氣森冷,一字一字從口中吐出,透著殺意:“你敢騙我。”
藺綏心里冷笑,哪里還有修到大乘境填縫隙的心,他恨不得捅破這天,讓這天道崩塌,讓所謂的天道意志跟著它的世界一起去死。
周圍的草木被魔氣席卷,紛紛殘敗凋零。
燕秦知道他處于暴怒中,并未阻攔他泄憤的行為,用劍氣裹住周身,避免阿綏因為顧忌他發(fā)泄的不夠盡興。
晨霜劍從燕秦的魂魄中浮出,在藺綏的周身打轉(zhuǎn)。
藺綏逐漸平靜,看見在自己旁邊的靈劍,握住了劍柄。
這是燕秦的本命劍,和燕秦心意相通。
藺綏從未操控過這把劍,不過他知道晨霜雖無靈智但有靈識,一向?qū)ψ约汉苡H近。
不過當握住晨霜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揮劍自如,仿佛這也是他的劍。
不遠處的黑衣劍修閉上眼,眉目間略帶掙扎,再次睜開眼時,眼底神色溫和如良夜。
藺綏正想著自己應該從何和燕秦說起這件事,他不知燕秦能不能想起來也不執(zhí)著于燕秦能不能想起來,即使不需要過往的記憶,燕秦也愛他,這點在剛剛的機緣幻境內(nèi)已經(jīng)被證實,無需多言。
“阿綏。”
他聽見有人如此喚他,這般口吻……藺綏對上了燕秦的視線,神色不禁微微僵硬。
明明剛剛還想著如何訴說,可當對上這雙了然一切的眼,竟有些無言。
他們之間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不純粹的開始,混亂的真心,折磨與傷害,忘記與分別,讓藺綏不知如何開口。
該以什么話語作為見面的開場白,才最恰當?
“你于我而言,重于天下人。”
燕秦的聲音打破了安靜,讓藺綏有些錯愕。
藺綏有著極致的自卑與自負,他認為自己能配得上天下一切被推崇的事物,除了充滿真誠的愛情。
愛情太獨特,它與友情、親情都不同,以絕對的獨占性和排他性成為不可被轉(zhuǎn)移的東西。
“我同天道說,天下人之事,應當天下人共擔之,我讓它為你尋一具適合修煉的軀體,否則我就將道骨予你,即使兩百年后非我不可,那我也能和你廝守兩百年。”
“可當我感覺到關(guān)于你的記憶正在被抹去時,我便心知有變故,將念想注入晨霜之中,只要你來見我,只要你握住晨霜,我一定會想起你。”
“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明白,阿綏,我知你心,我信你愛我,那你能不能也相信我的心,相信在我心中你重于一切?”
燕秦竭力維持著平靜,其實他也想問,你為什么不信我的愛呢,為什么認為我一定會選擇這天下人而舍棄你?
可他畢竟不會這樣質(zhì)問,造成這個局面也有他的因素,他們對彼此都有隱瞞,倘若他當初更坦誠一些,是否一切就不會如此,他們之間也不會有這種波折?
燕秦不是會胡亂發(fā)泄情緒的少年,他永遠顧忌考量許多。
他要的是和藺綏圓滿,而非無法收場。
藺綏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燕秦傷心怒意的準備,因為他這個決定真的太自我,燕秦為他付出良多,他知道了他可能會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看他死去,恐怕會瘋掉。
可看著連表達傷心都如此內(nèi)斂的愛人,藺綏不解。
“你愛我什么呢?”
他已經(jīng)不懷疑燕秦愛他,可他心里會有這個困惑,他忍住一遍遍詢問的沖動,因為那不是他的作風,可他真的不知道,燕秦愛他什么,愛到愿意為他付出至此。
只有沒被愛過的人,在面對愛意時,才會自我懷疑。
藺綏性格里的多疑敏感來自于他的童年,那是他的創(chuàng)傷,他自以為長大后那些創(chuàng)傷就隨著他的復仇而煙消云散,但從來沒有,那些不穩(wěn)定的情緒讓他越發(fā)自我厭煩,因此他將那些不可控的痛苦轉(zhuǎn)為了由自己操控的痛苦,折磨自己也折磨所愛之人。
他忽略自己的付出與真心,放大所有的惡面,在這種情緒里越發(fā)自厭,陷入惡性循環(huán)。
“我可以說許多原因,但愛是一種感覺,阿綏,你什么都不必做,你只是站在這里,我便移不開視線。”
燕秦的笑容有些苦澀:“我反倒想問,阿綏愛我什么。”
“如若沒了這道骨,你恐怕永遠都不會靠近我,當你離開我時,我該如何尋覓你。”
燕秦知道自己性子悶,他向來不善言辭,起初連幾句情話都不會說,他只能努力地對藺綏好,讓他知道自己的心。
當知道藺綏對他的貪圖時,燕秦確實有些被欺騙的傷心,可隨之而來的是莫大的恐慌。
若是藺綏得手了或者不需要了,他該怎么辦,他甚至慶幸自己有可以留住藺綏的東西,每一天都在隱秘的恐懼中度過,害怕第二天睜眼,懷里再也沒有藺綏的身影。
他知道藺綏的傲氣和執(zhí)念,所以他從不阻攔藺綏的行為,即使他并未告知他便踏上了尋找的路。
就算再恐慌藺綏離開,但他更希望藺綏活的開心些,就算有一天藺綏會離他而去,但他會努力找到他。
在替藺綏尋找辦法的途中,燕秦找到了名為魂鏡的寶器。
他悄悄地將這樣東西為藺綏和他建立了關(guān)聯(lián),這樣只要藺綏受到魂魄之傷或者身體重傷時,他都可以知道,只可惜魂鏡只能轉(zhuǎn)移神魂的傷害。
“我不敢告訴你這些,我怕你說我自作主張,怕你不想和我有任何聯(lián)系,怕你以為我在戲弄你束縛你。”
燕秦沒再隱瞞,將那些事道來的同時,也在藺綏面前剖開自己。
他真的太笨拙了,他不知道怎么能夠讓一個人愛上他并且永不分離,他永遠沒辦法在感情中成為游刃有余的主導者,他只知道喜歡一個人就傾其所有的對他好,希望他什么都得償所愿。
藺綏的指尖微顫,燕秦真的很了解他。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偽裝早就在燕秦的面前失效,他的圖謀早就暴露,他會覺得自己是一個被戲弄的跳梁小丑。
他并沒有那么磊落,如果是他拿到這個寶器,他絕對會不手軟地把魂鏡融到自己的仇人身上,讓他們替自己承受傷害,可如果這是他人奉獻給他,主動這么做,他反而會不愿意,也不屑于這么做。
“如果我早告訴你,你就不會被天道掣肘了。”
“現(xiàn)在也不晚。”
藺綏把玩著晨霜劍的劍穗,朝著天空望了一眼。
藺綏這人很記仇,得罪過他的人,結(jié)果都不太好。
他看著燕秦,對他勾了勾手。
燕秦靠近,藺綏含住了他的唇,眼眸上揚。
他的情緒隨著燕秦的話動蕩,而后格外安穩(wěn)平靜。
藺綏以后再也不會有燕秦喜歡他什么的困惑了,也絕不會再懷疑。
事實就是最好的證明,燕秦做過的所有事都是藺綏愛他的理由。
真誠永遠是最大的武器,連燕秦惴惴不安擔心被拋棄的心情,藺綏都想憐愛。
他永遠會從他人仰望中獲得莫大愉悅,當愛人獻上忠誠以及所有乃至靈魂,他會迷戀這種情深。
其中充斥的獨占與過于濃烈的,都是賞心悅目的點綴。
不過這些他都沒有和燕秦明說,藺綏不相信諾言,但時間可以證明很多東西。
燕秦了解藺綏,也自然知道藺綏這動作中包含的愉悅與含義,他克制地與藺綏交纏,在被逗弄時,難以抑制本性,露出乖馴下的放肆。
藺綏唇瓣殷紅,看著燕秦,戲謔勾唇:“你藏的還挺深,我從前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
黑衣劍修站立如松柏,俊秀眉眼內(nèi)斂,卻坦然道:“有幸得見阿綏,做何君子。”
燕秦也不遮掩,反正那些碎魂世界中,靈魂碎片已經(jīng)將他暴露徹底。
面對他人,他自朗月清風,可面對阿綏,他如何能無動于衷。
“阿綏,”燕秦輕喚,對藺綏說,“離開這個秘境后,我們便結(jié)契為道侶吧。”
他的眼神多期盼,甚至有些急切。
燕秦不想等,經(jīng)過這些之后,他一刻都不想等。
如今整個大陸都忘記了阿綏曾經(jīng)的存在,也就沒人知道他們的淵源,燕秦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
其實他們忘記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沒人知道藺綏曾經(jīng)于微末時的掙扎,不會再有人輕蔑與胡亂揣測,命運加之于他身的枷鎖已然碎裂。
曾經(jīng)他就想和藺綏結(jié)為道侶,只是藺綏不同意,如今,應當會同意吧?
“我如今可是臭名昭著的魔修,劍尊可是正道棟梁,不怕被人說三道四甚至被門派除名么?”
藺綏調(diào)侃,這可不是什么隨時碎裂的小世界,而是真實的世界,除非天道再插手第二次,不過就目前這個情況,天道意志還沒出現(xiàn),說明它也沒有那么無所不能,否則怎么連魂鏡也處理不了。
燕秦知道藺綏這句只是玩笑話,但他還是認真答:“阿綏知道我不在乎這些,我只在乎你愛不愛惜自己,希望你以后不要拿自己冒險,至少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想想我。”
這是他從剛剛就一直藏在心里的話,燕秦真的很氣藺綏不愛惜自己,他瘋狂起來連自己都可以當成籌碼,燕秦愛他任何模樣,并沒有打算讓他磨去棱角,只是希望他能多考慮自己。
“知道了。”
藺綏微頓后回答,他并沒有直接允諾,他從不會做自己可能做不到的事,但是他這么回答,代表他會盡力去做。
燕秦這才開懷,他拉起藺綏的手確認道:“那便這么說定了,出去之后我們便結(jié)契。”
“不急,等我們做好要做的事。”
見眼前的大狗垂下身后的尾巴,有些好笑道:“若是那些人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恐怕我們要做的事就要多些波折了。”
藺綏道:“上古玉簡有言曰:南海禁地有乳玉,取天階獸妖丹為眼,含珠貝心為舍,從容玲瓏心,以至仁至善,無垢者煉化三月,人偶方成,灌真氣于其內(nèi),則能自練,至大乘境。”
“這是我曾經(jīng)在一個秘境里找到的關(guān)于制偶大能留下來的玉簡,可惜這項人偶術(shù)已快失傳,留下的還是旁支的邪門歪道。”
如今和這項技術(shù)沾邊的,也就是魔修那邊的傀儡宗。
“我們可以試試這個辦法,就像你說的,天下人的事情自然要天下人一起來操心,畢竟這天道若是坍塌了,凡人不說,修真者都要遭殃。”
在發(fā)現(xiàn)自己被系統(tǒng)蒙騙了之后,藺綏就在思考新的法子。
“我會安排人出來說這件事,我們在背后等著就是。”
藺綏可沒打算親自出面促成這件事,他是魔修,旁人對他說的話會多有懷疑,他也不想燕秦提出這件事,先說這件事的人一定會成為所有人的焦點,必要的時候還可能被推出,藺綏有的是辦法不露面也能達到目的。
美人面上多圖謀,眼里閃爍著算計的光,舉手投足都帶著盡在掌握中的自信,燕秦為這樣的他而著迷,甘心為他俘獲。
燕秦應聲:“嗯。”
他聽阿綏的安排。
“走吧,看看這秘境里是否有可以成為我本命法器的東西。”
藺綏用的那把劍也是把不錯的魔劍,但離成為本命劍還有些距離,藺綏只是單純地使用它,沒打算綁定它。
被藺綏握在手里的晨霜劍似乎有些不大高興,在藺綏手里上下晃著,似乎在說不是有它了么,為何還要別的劍。
燕秦看著丟人的本命劍,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眼,手里握著藺綏的那把魔劍。
被主人丟到一邊又被劍修撿起來的魔劍安靜乖巧,根本不敢在劍修手里暴動。
藺綏摸著晨霜劍的劍穗,低笑著哄道:“晨霜乖,一會兒給你換個我親手做的新的劍穗。”
晨霜劍上掛著的舊劍穗也是藺綏送的,只不過不是親手做的,那時的他想著劍修天天練劍,日日見這劍穗便會日日想著他。
藺綏倒不因過往心思而產(chǎn)生其他想法了,圖謀不軌的靠近又如何,又不是完美才能被愛。
不過劍穗也太多年了,是該換了。
本命劍與劍修本體心意相通,藺綏與其說是哄晨霜,不如說是哄著某只回到主世界連撒嬌都內(nèi)斂的矜持大狗。
燕秦豎起耳朵,身后無形的尾巴歡快地輕輕搖晃。
說起劍穗,他想到了二師叔為何進玄天秘境,也不知道二師叔找到做劍穗的水云杉了么,進來的宗門弟子還勞煩他多費心了。
燕秦心里這么想著,跟上了藺綏的步伐,同他一起去尋寶器。
劍宗隊伍里,二長老揉了揉鼻子。
“也不知小師侄去哪兒了,大概是感應到機緣了。”
雖然看著小師侄離去前急匆匆的模樣,活像是趕著去和情人會面。
二長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劍修有錢都少,怎么可能還有老婆,更別說那個人是他不解風情的小師侄燕秦了。
被評價為不解風情的黑衣劍修正在賢惠地幫老婆整理亂糟糟的儲物戒,藺綏殺的魔修不少,他們的東西也一并帶走,不過沒時間去細看,需要用到什么東西時才去尋覓一番是否有相關(guān)的事物。
他們此時已經(jīng)離開了先前的機緣地,順著直覺抵達了另一片區(qū)域。
不遠處是一潭湖水,隨風起泛著碧波。
藺綏和燕秦都認為這湖水里一定有東西,這周圍雖然綠草茵茵看起來生機盎然,但并沒有任何生靈存在的痕跡,甚至連一株靈草都沒有。
高階寶物的范圍內(nèi),通常只有它自己存在。
在修真界內(nèi),凡事都有個高低排行,無論是人、獸還是器物。
就像高階妖獸的領(lǐng)域內(nèi)其他妖獸不敢進入,在秘境內(nèi)高階法器的周圍,也不會有其他高階法器的身影,有些霸道的法器,甚至會奪走周圍的生機,只供它獨自運轉(zhuǎn)。
藺綏沒有打算立刻動手,而是觀望一番,在這觀望的期間,就出現(xiàn)了剛剛那一幕。
藺綏用神識掃過,看著被整理的井井有條的儲物戒,心情很好地捏了捏燕秦的掌心,將防御性的法器覆蓋在他們周身,朝著潭水發(fā)出一道劍意。
潭水仿佛被劈開,隨著劍意分成兩半,但未見潭底,劍意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礙一般,潭水晃動,瞬間恢復了原狀。
幾乎是瞬間,有東西從潭底竄了出來,直逼二人面門。
防御法器碎裂,藺綏和燕秦御劍抵擋。
一白一黑,一把靈劍一把魔劍,交織出劍影,各回原主之手。
那是一條黑蛟,大張的嘴噴射出毒液,透著酸腐的腥臭,似乎要將面前這兩個打擾他好眠的修士盡數(shù)吞噬。
“天階妖獸?阿綏小心!”
守護著寶物的妖獸竟然是一只天階妖獸,說明此間寶物更不凡。
藺綏倒是很興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天階獸本就難找,制成人偶需要以天階獸的妖丹為眼,說明至少需要兩只天階獸,這么巧就讓他們遇見了一只。
天階獸相當于人類的元嬰期,眼前這只黑蛟至少天階四級,相當于化神初期,是這個秘境里武力較高的存在。
“你牽制他,我在一旁助你。”
藺綏如今的修為還是血嬰初期,因為他靠吞噬修為而日進千里所以這修為也并不穩(wěn)定,藺綏可不想出事。
燕秦和這只黑蛟修為相當,可以打個平手,但因為這里是秘境乃是黑蛟的主場,加上妖獸皮糙肉厚,恐怕還是它占上風,藺綏打算以陣法困住它,妖獸的缺點就在于此,不如人類狡猾。
“好。”
燕秦毫無異議,持劍而上。
兩道黑影纏斗在一起,互不相讓,兇狠萬分。
藺綏布下陣法,一邊念著方位讓燕秦引著黑蛟朝著那些方向而去。
藺綏布下的困陣乃是最高階,極為耗費心神,當陣成時,身上大半魔氣皆耗于其中。
陣法已成,黑蛟卻隱隱察覺到危險,無論燕秦如何逼迫,都不朝著陣眼而去,甚至還想逃回潭里。
藺綏怎么可能看它走,魔劍朝著黑蛟的七寸而去,在黑蛟盤旋時猛地轉(zhuǎn)移方向,釘向黑蛟的蛇尾。
黑蛟頓時發(fā)狂,身體繃緊,朝著藺綏的方向沖來。
藺綏眼疾手快地在眼前布下了三個防御法器,法器層層碎裂,他已退至十幾米外,以魔氣催動陣法。
層層魔氣如同繩索,將黑蛟束縛在陣法內(nèi),黑蛟瘋狂地擺動著頭尾,試圖掙扎。
晨霜劍在空氣中留下殘影,劍影晃動,萬劍歸一,朝著黑蛟的頭顱而去。
蛟頭落地,黑蛟的身體卻仍然還在擺動,看起來格外滲人。
晨霜劍不沾血,飛回了燕秦的身邊。
燕秦的臉色略有蒼白,吃了丹藥進行調(diào)息。
黑蛟的毒液具有劇毒性和腐蝕性,即使燕秦早已煉體,但因為他們實力相當,燕秦也并沒有占據(jù)太多優(yōu)勢。
和燕秦的傷勢比起來,藺綏倒是好上許多,只是魔氣損耗的厲害。
燕秦將黑蛟的毒素逼出體外,臉色漸漸恢復如常,只是其他傷恐怕得慢慢療愈。
藺綏站在他面前,彎腰擦去他面上的血痕。
“只是可惜用不得從前的法子了,都無法為你療傷。”
藺綏當然不是真可惜,只是他若為正道修士還能給燕秦傳輸靈力,可他身體里都是暴動的魔氣,眼下愛莫能助。
藺綏其實并不太在意修魔還是修道,他無所謂別人對他的看法,也不需要別人理解他的行為,他厭煩的只是系統(tǒng)的欺騙。
燕秦耳垂微紅,輕聲道:“也是用得的。”
“剛剛整理時,我看見了合歡宗有一秘法……”
燕秦耳垂更紅,他生性內(nèi)斂,即使已和藺綏親密無間多年,可提及此事仍有些羞赧。
雖然有種奇妙的純情感,但絲毫不妨礙他在正事時的兇猛。
“你倒是會想,”藺綏輕嘖,看著自己的儲物戒問,“哪本?”
作者有話要說: 女王永遠配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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