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暴戾太子x癡傻皇子
何為博弈?
不是單方面的平推碾壓, 而是你來我往 。
藺綏沒想到燕秦來了這一手,表面棄棋,背后起招。
燕秦沒有走謀反這一步,反而借此立功擴大勢力, 讓他的黨羽逐漸滲透朝堂。
殺慶王獻(xiàn)忠誠是假, 擴大勢力是真。
這一次燕秦從棋子蛻變?yōu)榱似迨? 不再受他的操控,坐在了棋盤的另一邊。
恐怕今日這一出, 意不在讓他的左右手打架, 而是讓他陷入多疑泥沼,是黑棋落定棋局開始的信號。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難怪他覺得之前的事情充滿了不對勁, 但囿于燕秦展現(xiàn)出來的形象, 并沒有跳脫思維的桎梏。
藺綏覺得煉魂一事又有了可行性, 這個世界燕秦的主線是爭權(quán)奪利,起初是燕秦不爭,所以他要再三為難,可燕秦開始執(zhí)棋,那事情就可以步入正軌。
藺綏十分舒心, 由是看向周云放的表情都多了幾分柔和。
“朕知道了, 你且退下吧。”
周云放看著主君好似不以為意的模樣, 還想再進(jìn)言, 又有些猶豫地停住了。
他怕自己的態(tài)度太激進(jìn),會讓天子懷疑他的動機,他本來覺得這是確鑿的證據(jù), 可看著天子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又內(nèi)心踟躕起來。
周云放回到家中, 依舊愁眉緊鎖。
毛顧清見丈夫的樣子,給他奉上一盞熱茶,有些擔(dān)憂地問:“陛下可是不信?”
“也難怪,呂大人與你同為昔日伴讀,如今也是手眼遮天的人物,陛下視他為心腹,斷然不會貿(mào)然行動,沒事,你也不要太憂心,我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聽陛下旨意便是。”
毛顧清知道周云放的性子,輕拍了拍周云放的手背。
周云放頷首,這才露了笑顏。
毛顧清在次日回了娘家將軍府,說是娘家,其實也就在隔壁。
毛老將軍當(dāng)初舍不得孫女外嫁,但在孫女懇求以及皇帝賜婚之下也不得不做出讓步,勉強同意了孫女嫁人而不是招贅,但要孫女住在隔壁,周云放便買下來將軍府隔壁的宅子當(dāng)做府邸。
毛顧清照常陪著毛老將軍品茶消遣,卻發(fā)現(xiàn)今日的爺爺格外奇怪,十分關(guān)切呂素冬一事。
毛顧清可以理解為這是爺爺在擔(dān)心朝政與孫婿,但在毛老將軍時不時的惆悵與失神里,察覺到了端倪。
“爺爺,你跟我說實話,七叔看見了呂大人密會慶王黨之事,真的是他親眼所見嗎?”
“這事你不是再三問過了么,再說了,云放他不是也查到了些證據(jù)。”
毛老將軍有些食之無味地喝茶,只覺得家門不幸。
當(dāng)秦王把那些證據(jù)放在他面前時,他就知道毛家基業(yè)和未來皆維系于此。
謀逆之罪,當(dāng)誅九族,這可不只是滿門清譽毀于一旦,更關(guān)乎于毛家所有人乃至下三代的前途和命運。
可他答應(yīng)了秦王透露這個他也不知是否為真的消息他心里也不安,覺得愧對于陛下。
可任他想破頭也做不到明哲保身,只恨家門不幸出了個該殺千刀的軟骨頭。
“這倒也是。”
毛顧清也沒再糾結(jié)這件事,她不知內(nèi)情,也并不憂慮。
晚間,毛老將軍密會了秦王,說完一些事后便倉促離開,生怕被人瞧見了。
燕秦看著老爺子離開的背影,輕敲了敲桌案。
起初他試探毛老將軍,只是想看他對毛玉秋之事是否之情,從而旁敲側(cè)擊的猜測龍椅上那位對這件事是否知情。
他當(dāng)初整理的證據(jù)還未送往京城,毛玉秋便死在了帳中,燕秦料想藺綏應(yīng)該只是把毛玉秋當(dāng)做逼迫他的棋子,并不知道他做過的事。
毛老將軍的反應(yīng)也證明了這一點,若是皇帝知道這些,怎么可能不對他威懾一番。
既然他們都不知情,這件事自然也就成了他暗中運作的手段之一。
燕秦甚至要想奪權(quán),必須要砍掉皇兄的左膀右臂,周云放暫且不好動,便先拿呂素冬來試試水,看看他在皇兄心里的份量。
燕秦這回可是在正兒八經(jīng)的謀劃這件事,倒不是他驟然轉(zhuǎn)變了心思,做這些依舊是在討好皇兄,想讓皇兄承認(rèn)他,并且為他對這世間多一絲留戀。
對弈需認(rèn)真,若是皇兄察覺到他懈怠,怕是會覺得是一種羞辱和輕蔑。
那是一種對他人能力的否認(rèn),這對于要強的人來說,是致命的刺激。
在燕秦的預(yù)計里,下一步皇兄應(yīng)當(dāng)會對呂素冬進(jìn)行一番查探,畢竟皇兄是個多疑的人,但他沒想到皇兄那么快將這件事情聯(lián)系到他身上。
養(yǎng)心殿的龍涎香讓燕秦有些不適,因為這香味遮蓋住了藺綏身上本來的味道。
那種香味燕秦不知如何描述,是帶著些甜味的暖香,十分好聞。
“殿下,隨奴婢來吧。”
扶疏對著燕秦行禮,為他引路。
燕秦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平日里值守的宮人都被屏退了,殿內(nèi)除了他和扶疏空無一人。
“皇兄真當(dāng)肯見我?”
燕秦有些喜出望外,他原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被拒之門外,畢竟自從慶王死后他回京,除了能在早朝時見到皇兄幾眼,其他時候皇兄都不愿見他。
扶疏道:“自然,陛下吩咐了今日要與您同酌,因而宮人稟報您來了,陛下便先行一步去亭內(nèi)等您了。”
至于為什么確定燕秦今天一定會來,自然是因為燕秦天天都來求見。
燕秦先是開心又是茫然,皇兄怎么忽然答應(yīng)見他,而且還要與他共飲。
“皇兄今日心情不錯嗎?”
“陛下今日心情甚好。”
‘甚好’……燕秦在心里暗自琢磨這二字,不知藺綏樂從何起。
近日似乎也沒什么歡喜的大事發(fā)生,甚至能讓皇兄龍心大悅到邀他同酌,仿佛是他做了什么讓他開心的事一般。
可他明面上什么也沒做,一如既往。
燕秦心里千回百轉(zhuǎn),面上卻不顯,跟著扶疏穿過了長廊,抵達(dá)了養(yǎng)心殿的湖心亭。
這亭子燕秦不記得是哪一任大燕國君的手筆,石山栩栩如生,四周碧波蕩漾。
寬大的荷葉擁簇著粉白的荷花,在微風(fēng)中輕揚。
燕秦看見了亭中身著墨綠常服倒酒的天子,有些出神地望著。
“陛下,秦王殿下到了。”
扶疏低聲通報,行了禮便退下了。
藺綏撐著下巴,放下了酒壺,對著燕秦招了招手。
手指在空中輕擺出弧度,燕秦像是看見了主人召喚的大狗,進(jìn)了涼亭。
盡管面上再怎么裝的從容自若,但步伐的輕快急迫卻將他的心思暴露無遺。
若是人有尾巴,燕秦背后的大尾巴早就高速擺動了。
“這是二十年的玉瑤,朕讓人取了一壺冰著,想著今日你也該來了,正好賞你杯酒。”
藺綏搖晃著手里上等瓷窯出產(chǎn)的冰裂紋酒杯,嘴角噙著笑,視線流轉(zhuǎn)間,眼波盈盈。
燕秦想今日小聚必定是手足之間而非君臣,不然天子怎會斜躺在專門放置的軟椅上,胸前微敞,放浪形骸。
燕秦樂陶陶道:“皇兄今日怎么有興致賞我酒?”
墨綠色衣衫格外襯得皮膚如玉,讓燕秦目眩神迷。
小桌上還擺了盆文殊蘭做裝飾,吐著花蕊,十分漂亮。
“你自是知曉,是朕先前未曾看透,你竟是只裝狗的豺狼,咬人不聲不響。”
這分明是罵人的話,可藺綏面色欣悅,夸的格外真誠,好似十分滿意。
燕秦這便清楚,藺綏是知道了。
按理來說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除非藺綏早就知道毛玉秋的叛國行為,只是懶得牽扯毛家人,要么是不懷疑,要么是不在意。
“皇兄果真聰慧,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燕秦也笑著接話,心想著皇兄這次總不會再把主意打到老七身上,知曉誰才是他最該中意的人。
“那我便接了這杯賞酒,多謝皇兄恩賜了。”
燕秦預(yù)備拿起酒杯,卻被藺綏按住了。
“這玉瑤二十年方得一壇,你這般喝無異牛嚼牡丹,”藺綏打定主意今天要好好賞一賞聽話的狗狗了,拿起了酒杯,對著燕秦微抬下巴,“這般品才對。”
他不疾不徐地將就酒自鎖骨處傾倒而下,呈淡金色的極品玉瑤酒下淌,大部分都留在了凹陷處。
夏衫輕薄,不一會兒墨綠色布料吸了水,便貼在了胸膛上。
藺綏動作這般淡然,好似他做的不是什么足以令天下人不齒震驚之事,只是覺得皇弟不懂品酒,作為兄長才好好教導(dǎo)一番。
天子與朝臣,主與仆。
是無上的恩賜,于高傲睥睨里散出的理所當(dāng)然的引誘。
叫人神魂顛倒,讓人癡迷發(fā)狂。
燕秦眼里泛著淡紅,那是他竭力克制自己的表現(xiàn)。
他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聲音喑啞道:“臣弟一定不辜負(fù)皇兄的心意,定會好好品鑒這難得的瓊漿。”
他的舌尖觸碰著后齒內(nèi)部,‘好好品鑒’四個字被他加上了重音。
燕秦想,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賞賜,之前的默許與縱容都算不得是皇兄滿意的獎賞,如今才是。
文殊蘭在夏季暖風(fēng)中舒展著花瓣,藺綏輕撫著燕秦的長發(fā),垂眸看著他飲酒。
酒壺是放在冰塊里冰鎮(zhèn)著有一會兒的,因而倒酒的時候,哪怕現(xiàn)在是夏天,他也被涼了一會兒,那水意緩慢流淌,也萌生出讓人想擦拭的急迫。
不過這種感覺已被令一種取代,藺綏不自覺地抬起脖頸,眼眸半瞇。
美酒的香氣使人微醺,燕秦從不知自己是如此貪杯之人,飲完一杯后,將盛酒的美器也搜刮了一圈,確認(rèn)一滴酒都沒有了才戀戀不舍地抬頭。
“皇兄,阿秦已經(jīng)慢慢喝了,還是喝完了。”
藺綏還未開口,燕秦這兒倒是委屈上了,那股有點寵愛就拿喬到勁兒一點沒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