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被治愈的嬴政的一生2……
朱元璋沒搭理他。
劉徹又忍不住跟不遠處默默注視著年幼時自己的嬴政道:“始皇,??你管管他啊!”
嬴政也沒有搭理他。
劉徹面容扭曲,跟高祖和李世民道:“不理我,他們倆都不理我!”
高祖頭也沒回,??李世民劍眉皺起:“嗯嗯嗯,??知道了,他們不理你,我們也不想理,??你安靜點!”
“……”劉徹:“?????”
劉徹自閉了。
邯鄲的街道上,趙政后退一步,??警惕的注視著自己忽然出現(xiàn)的男人:“你是誰,為何會在此處?!”
朱元璋抬手在他額間虛點一下:“你應當能感覺的到,就在方才,你腦海中多了一個名叫空間的地方,我與幾位老友受人所托,??到此處來見你……”
此時神鬼巫祝之說盛行,甚至有穆王西行見西王母的傳說,??趙政雖小,卻也知自己腦海中那名為空間的地方頗為神異,??再見面前男子對自己并無惡意,??又點明空間之事,便信了三分。
只是他年齡雖小,??經(jīng)歷的事情卻多,??凡事都多存幾分謹慎,??故而臉上仍舊不顯,只故作疑『惑』道:“什么空間?我不明白!”
朱元璋見他如此機警,不禁暗中贊嘆,卻不多費口舌,??當即身形遁去,進入空間之中。
他們來到此方世界,的確是費了一番功夫的,又因為違逆天道輪序,故而身有限制,既不能吐『露』后世之事,每日也只有一人能夠離開空間,且不能干涉此間大事,打跑幾個孩童也便罷了,若是提刀上陣,征戰(zhàn)四方,只怕立時便會被這方世界的規(guī)則所絞殺。
趙政眼見方才那男子忽然消失在眼前,著實吃了一驚,旋即卻聽他聲音在自己腦海之中響起,笑問:“如何?現(xiàn)在你可肯信了嗎?”
趙政抿著嘴,一言不發(fā)。
不遠處趙家顧看他的仆從走上前來,恭敬道:“公子,您沒事吧?”
趙政問:“你方才都看見什么了?”
仆從聽得微怔,面有難『色』,垂首道:“稚童無知,公子無需理會他們?!?br/>
他什么都沒看到。
甚至不知道那個男人來過。
趙政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異光,點點頭,冷靜道:“回去吧。”
……
阿母不在府中,外祖父與外祖母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趙政遣散院子里的仆從,關閉門戶之后,方才在心里出聲呼喚方才出現(xiàn)那人。
或許是因為精神集中的緣故,他的視線似乎窺到了那方空間,無邊無際的白霧下擺放有一張石桌,四個男人圍桌而坐,似乎正在敘話,其中之一便是前不久才見到的那人。
角落里還蹲著一人,脊背朝向他,看不清面容。
“哦,”此前他見過的那男人道:“你看見我們了?!?br/>
趙政畢竟年幼,陡然得以遇到如此神異之事,語氣中不免平添幾分激動忐忑,卻仍舊強力克制住,問朱元璋:“你方才說,是受人所托到此來見我?”
朱元璋不『露』痕跡的瞥了對面嬴政一眼,頷首道:“是?!?br/>
趙政目光依次在空間幾人臉上掃過,道:“幾位都是嗎?”
朱元璋再次頷首:“是?!?br/>
趙政稱謝,又道:“那么,是受誰所托?”
朱元璋不曾做聲,高祖與李世民交換了一個顏『色』,三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投到嬴政身上,叫他出聲發(fā)話。
趙政順著他們的目光望了過去,便見他們正注視著坐在他正對面的一名男子身上。
那男人身量高大,即便是坐著,也仍能看出挺拔矯健的身形輪廓,脊背挺直,雙肩放平,自有一股鋒芒畢『露』的凜然氣魄,令人不敢『逼』視,匆忙一瞥,便得恭敬的垂下頭去。
他臉上蒙著一層似有似無的霧氣,見不到他面容。
饒是隔著那層白霧,趙政也能感覺到其后那兩道鋒銳目光,睥睨天下,可威四方。
趙政心臟猛地一跳,呼吸也有些急促。
不知怎么,驚駭之余,又忽然生出一種口干舌燥的雀躍與向往。
這人是誰,怎么會有這般懾人的氣勢與威儀?
他畢竟是秦國公子,饒是秦趙兩國不睦,也曾與母親趙姬一道往趙國王宮中去赴過宮宴,幾度親眼見過趙□□,然而即便是趙王,論及氣魄威儀,竟也不能比擬面前人之萬一!
趙政心里不甚恭敬的想,即便是他的曾祖父、當今秦王,怕也不會有這般氣勢吧?
為君者當如是也!
他小小的身體里陡然生出幾分熱血與向往,卻不肯向人低頭,拱手示個常禮,道:“尊駕也是受人所托來此見我的嗎?敢問是受何人所托?”
嬴政道:“是一個與你非常親近的人?!?br/>
趙政聽得一凜,卻也明白他話中未盡之意:“不可以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嬴政道:“現(xiàn)在的你,還沒有資格知道?!?br/>
趙政小小的眉頭皺起:“那要到什么時候,我才能有資格知道?”
嬴政平視著他的眼眸,沉聲道:“到你能超越我的那一天!”
超越他?!
趙政嚇了一跳。
那可是超越趙□□,甚至是超過自己心目中曾祖父的人??!
他在心里問自己,趙政,你能做到嗎?
最后的答案是,能!
趙政抬起頭來,正對上那人視線,語氣稚嫩而堅定:“我能做到!”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又說:“我與你有些不可說的淵源,其余幾位,輩分與你齊平,軍武吏治皆是當世大家,勝過世間俗人萬千,你若有疑,自可求教。”
趙政短暫遲疑幾瞬,旋即向幾人稱謝,略頓了頓,又一指角落里那人,疑『惑』道:“那他呢?”
劉徹站起身來,飽含希冀的看了過去。
“別理他?!辟溃骸八菑U物?!?br/>
劉徹:“?????”
其余皇帝們:“噗嗤!”
每日辱彘√
……
正如同嬴子楚是呂不韋選中的奇貨,趙姬與趙政也同樣是趙家囤積的奇貨,等邯鄲之圍解決之后,秦國重新派遣侍從往趙國去侍奉這位年幼的公子,趙家也為他聘請名師,修習詩書弓馬。
因為那句“他是廢物”,劉徹抑郁了整整一天,第二天緩過勁兒來之后,便自告奮勇要給趙政當老師輔導作業(yè)。
可是因為秦朝末年的連年戰(zhàn)火,當時的詩書典籍散遺大半,劉徹接受的是漢家教育,而非戰(zhàn)國末年的王孫公子教育,兩邊壓根就不搭界,他能輔導個什么?
第二天上午,趙政的先生前來授課,嬴政了解過進度如何之后,無需書簡,便默背著為趙政講解,旁征博引,字字珠璣,接連講了一個時辰,方才悠悠停下。
劉徹:“……”
到了下午,自有人帶公子出門騎馬——當然是一匹小馬。
高祖、李世民、朱元璋友善的看著劉徹,說:“你要是覺得這方面比我們行,讓你上也可以?!?br/>
劉徹:“……”
劉徹反手一個嘴巴拍在自己臉上:“我有什么資格上?我是廢物??!”
……
忽然間添了幾位良師益友,又有那位不知名姓、不辨面目的男子在一旁鞭策,邯鄲的生活好像也平添了幾分意趣。
趙姬發(fā)現(xiàn)兒子近來仿佛開朗了些,也更加勤勉于功課,欣然之余,又有些兒子逐漸長大、逐步遠離自己的失落。
傍晚她返回家中,往內(nèi)室去探望兒子,便見年幼的趙政跪坐在桌前翻閱書簡,神情專注,聚精會神。
趙姬看得微笑起來,放輕動作,等到趙政看完那一卷書,發(fā)現(xiàn)母親來了之后,方才笑盈盈近前去將他抱住。
“晚上就不要看書了,”她愛憐的撫著兒子發(fā)頂,說:“仔細傷了眼睛。”
趙政依偎在母親懷里,嘟囔道:“只看了一小會兒,很快就要睡了?!?br/>
趙姬幾次三番受辱,也要保全兒子,趙政屢次與街頭孩童打架,也是要用自己的拳頭維護母親的尊嚴。
縱然日后這對母子會有諸多齟齬,然而此時此刻,他們是彼此的依靠,是對方心里最重要的人。
內(nèi)室里母子倆有說有笑,氣氛和睦,空間里嬴政默然不語,眸光追憶,說不清的緬懷,還是傷感。
高祖溫和道:“若是覺得難過,便不要看了。”
他們是可以屏蔽掉外界一切,不看不聽的。
嬴政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卻拒絕道:“不必,我沒有那么脆弱。”
頓了頓,他道:“父親辭世之后,我為秦王,阿母為帝太后,此后我便是秦王,而非嬴政,阿母她,卻只當自己仍舊是趙姬,而非帝太后?!?br/>
他輕輕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
日子一天天過去,趙政逐漸長大。
秦趙之間的關系始終沒有和緩,趙姬母子在趙國的待遇也始終平平,嬴子楚雖幾次派遣使節(jié)前去問候,然而趙姬心里的絕望卻一日更比一日深重。
往王公貴戚家中獻舞時,那些嘲弄而憐憫的目光密密麻麻的落在她身上,趙姬心生驚疑,很快便得知嬴子楚在咸陽又得新寵,甚至有了兒子的消息。
她強撐著不曾在大庭廣眾之下『露』怯,歸家之后,馬上抱著兒子痛哭出聲。
“你阿父忘記我們了嗎?!”
趙姬搖晃著兒子稚嫩的肩膀,目光驚慌而絕望,難掩憤恨:“他不要我,也不要你了?你可是他的長子,生來就要繼承秦王之位的!算師明明說我可以享用榮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嬴子楚身邊有了別的女人,且還不止一個,他膝下又有了別的兒子承歡,而那些女人會給他生更多的孩子。
就像是秦王興長平之戰(zhàn)時不在意異人這個孫兒一樣,來日秦太子會在意他們母子倆嗎?
嬴子楚還會記得他們母子倆嗎?
趙姬滿心絕望,耳朵里充斥著夢想破碎的聲音,甚至于忘記了兒子今年也只有六歲而已,發(fā)瘋似的發(fā)泄著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
趙政任由母親搖晃自己,一言不發(fā)。
趙姬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趙政冷靜的看著她,說:“哭沒有用。對著我哭,更沒有用?!?br/>
趙姬氣極反笑:“你是在嘲笑我嗎?你以為失去一切的只有我?你阿父不只是有了別的女人,還有了別的兒子!那孩子只比你小四歲,是你阿父離開我們的第二年生的,他在秦宮長大,深得夏夫人寵愛,日日承歡膝下,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嗎?!”
“我什么都沒有失去?!?br/>
趙政平靜道:“阿父會是秦王,而秦王從來不會只屬于一個女人,也不會只有一個兒子。祖父那么寵愛華陽夫人,不也有眾多姬妾和二十多個兒子?所以,即便阿父仍舊留在邯鄲,這個結果也仍然不會改變?!?br/>
趙姬怔怔的看著他,竟說不出什么話來。
趙政則繼續(xù)道:“阿母,趙國人會放我們走嗎?”
趙姬被他這樣冷靜而理智的態(tài)度震懾,竟也認真思忖,回答起來:“若是會放我們走,早就放了,又怎么會等到今天?”
趙政又道:“阿母,趙國人會殺死我們嗎?”
趙姬愣了幾瞬,搖頭道:“除非再次爆發(fā)大戰(zhàn),否則,怕也不會?!?br/>
趙政道:“等到阿父繼位,不,甚至不需要阿父繼位,只需要等阿父坐上太子之位,趙國人就會送我們回去?!?br/>
趙姬的心緒平復下來,半是震顫、半是驚詫的看著兒子,問:“為什么?”
“為了示好我們,也結好秦國。”
趙政道:“為阿父誕下次子的那位夫人出身韓國,若阿父為太子,你我母子不得返,阿父必立次子為繼承人,這對趙國有什么好處?相反,若將你我母子送回,我二人皆與趙國有淵源,于趙豈非大有好處?且秦國這幾年厲兵秣馬,意圖東征,若阿父為太子,妻兒俱被束縛趙國,這不是現(xiàn)成的發(fā)兵理由?長平之戰(zhàn)后,趙國國力大衰,必然不敢與秦國爭鋒。”
趙姬一向聽兒子教導兒子課業(yè)的先生稱贊他幼而聰敏,卻不知他竟有這般遠見卓識,心驚膽戰(zhàn)之余,又平添幾分喜意,撫著他面頰,喜愛非常:“我兒天資這般聰穎,豈是成蟜所能比擬?若你阿父得以聽聞你今日之言,決計不會立其余兒子為繼承人!”
空間之內(nèi),嬴政閉眼靜聽趙政言辭,也不禁輕輕頷首。
趙政卻道:“阿母,你同阿父相處的時日更久,阿父可是絕情負義之人?”
趙姬聽得微怔,神情黯然,遲疑幾瞬,搖頭道:“他,他在趙國時,待我不薄,你又是他的長子,自然格外疼愛。雖說當年離開邯鄲時將你我母子拋下,可當今之世,又有哪個王孫會為了妻兒放棄逃命的機會?”
她與嬴子楚的結合本就是美『色』和利益的交換,無關愛情,異地處置,趙姬同樣不會拋棄『性』命只為一家團聚,故而方有此言。
趙政聽罷,便道:“若真是如此,你我母子不僅沒有失去什么,反而還會有所得?!?br/>
人對于自己付出過感情的人會格外看重,女人是這樣,兒子更是這樣。
他是長子,在阿父心里必定是不一樣的,更不必說他在阿父看顧下長到三歲——世間有幾個王孫公子能被父親照看到三歲?
若不是阿父那時候在邯鄲為質(zhì),一家三口患難與共,又有當日逃離趙國時不得不拋下妻兒的愧疚,阿父怕也不會格外看重他們母子,時常遣使前來問候了。
他說:“阿母應當每隔幾月致信阿父,不言哀怨,只言情思,告訴他我們在這里一切都好,勿要惦念,來日必定有一家團聚之時?!?br/>
趙姬雖不懂政務,卻通男女情愛,聞言如何會不明白?
當即滿口應下,又摟住他肩,喜不自勝:“政兒,阿母的心肝!你這頭腦,當真是勝過阿母萬千!”說完,便忙不迭出門去寫信。
方才被阿母發(fā)狠捏過的肩膀仍在作痛,趙政抬手輕『揉』兩下,一向沉靜的面容上少見的顯『露』出幾分黯然。
他望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內(nèi)室之中的玄衣男子,忽的輕笑起來:“這就是為王的必經(jīng)之路嗎?”
嬴政笑了一下,并不答他。
趙政的目光卻隨之堅定起來。
是的,這就是為王的必經(jīng)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