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戒指
“誰能進(jìn),誰不能進(jìn)?”易天行仍然沒有從蕾蕾輕松進(jìn)入茅舍的驚愕醒過來。
“就像是一道小巷,瘦子能進(jìn),胖子不能進(jìn)。”
斌苦大師稍一點撥,他便明白了,佛家大陣不會不分青紅皂白,身有異念或是真元的人物才進(jìn)不去,一心純妙的稚童卻不在此屬,難怪老祖宗以前說過,這茅舍是小和尚進(jìn)得,大和尚和大妖怪都進(jìn)不得。當(dāng)時聽著這話,還覺著有些莫名其妙,如今才明白道理。看來蕾蕾的心思純良,竟是連佛法大陣也能感覺到。
“那我的鳥兒子呢?”易天行好奇道:“它體內(nèi)火元好似比我還要豐沛很多,它怎么說進(jìn)就進(jìn)了?”
“神獸氣息純正,便有如充斥世間之風(fēng)息,一條巷子又怎么攔的住?”
“啊?難道說我的氣息就是妖邪十足?”易天行翻了個白眼。
“十萬個為什么在書店里面,別老問我。”斌苦和尚摸摸自己的迎風(fēng)銀眉,看上去還真有點兒仙佛之氣,施施然走了。
“拜托,那本書我八歲就背完了。”
易天行摸摸腦袋,眼睛盯著茅舍那邊,心里面有些緊張。他倒不會擔(dān)心老祖宗會對蕾蕾如何,只是一直以為蕾蕾呆會兒會發(fā)出小姑娘特有的見到奇怪事物后的尖叫聲,不料等了許久,茅舍里面還是安靜如常――即便這丫頭神經(jīng)大條,也不至于沉穩(wěn)成這樣子吧?
想了一會兒,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站在茅舍木門外數(shù)米遠(yuǎn)的地方,伸出手掌向空無一物的空氣按去,只聽得“嗡”的一聲響,淡青sè的金剛伏魔圈一現(xiàn)即隱,強(qiáng)渾無比的力量輕輕松松將他的手掌彈了回來。他咋舌想著:“這條小巷果然很窄啊。”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了許久,茅舍的木門終于咯吱一聲被推開了。鄒蕾蕾滿臉笑意地從屋里走了出來。
易天行迎了上去,柔聲問道:“見著了?”
“見著了,師傅他老人家挺慈祥的。”
“慈祥?”易天行說話的音調(diào)都變了。
鄒蕾蕾疑惑道:“是啊,你怎么怪里怪氣的?”
“沒什么?”易天行趕緊一笑遮掩過去,眼角余光卻發(fā)現(xiàn)蕾蕾的手指上戴著一個金晃晃的東西。那東西金光燦爛,將本來就有些黯淡的冬rì一下比了下去,他下意識地一閉眼,問道:“什么玩意兒?”
“可不是玩意兒。”蕾蕾認(rèn)真說道:“這是師傅給我的見面禮。”
“見面禮?”易天行賊兮兮地笑了,他知道自己這位師傅雖然脾氣不咋嘀,做事有時候也比較糊涂,只識剛強(qiáng)不識融通,但幾百年來有一個公認(rèn)的大優(yōu)點,那就是大方,“不知道這見面禮是什么寶貝。”
他把蕾蕾的手抬起來,放到眼前細(xì)細(xì)端詳著了,看了半天卻沒有看出所以然。這只不過是一個很小巧的純金戒指罷了,只是戒面上金光流通,顯得格外漂亮,隱隱有些莫名的氣息透了出來。
“喏,還有你一個,瞧你眼饞的。”鄒蕾蕾往他手心放了一個冰涼的事物,易天行一看,和蕾蕾細(xì)長手指上戴的純金戒指一模一樣,只是形狀顯得略獷野一些。
“喲,還分男式女式……師傅,謝了。”他朝茅舍那邊毫不恭敬地喊了聲,就接了過來。接入手才發(fā)現(xiàn)這戒指極輕,竟似捧著一捧清風(fēng),根本察覺不到重量,低聲取笑道:“別是幻術(shù)變的吧,這么輕能有幾克,師傅出手也恁寒酸了些。”
“哼。”茅舍里傳來了一聲極恚怒的聲音。
易天行吐了吐舌頭,正準(zhǔn)備去哄哄老猴,便感覺自己手上一重,就像忽然一整座泰山壓到了自己手上!
縱使他神力無敵,這時候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泰山壓的撲倒在地!
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
他捧著純金戒指的拳頭整個的陷入了歸元寺厚實的石板里,石板寸寸碎裂,而拳頭因為握著那個重到可怕之極的戒指,竟仍然一寸一寸地往土地里陷了下去。
不一時,他整個右臂都被埋進(jìn)了土里,整個人看著狼狽不堪。
易天行的臉蛋兒貼著濕濕的泥地,感覺著自己的右臂像被一個火車頭帶著一樣往地里鉆,整個肩膀也快要陷下去,終于慌了,左手拍打著被昨rì雪水打濕的地面,喊叫道:“認(rèn)輸認(rèn)輸,快饒了我。”
鄒蕾蕾戴著那純金戒指卻沒有什么異變,她不知道易天行這是怎么了,滿臉驚愕地望著狗趴式跪在地上的少年。
老祖宗終于放過了這小子。
易天行吃力地把自己的右胳膊像拔蘿卜一樣從地下拔了起來,再看著掌心那枚小小的純金戒指,眼神里卻帶了絲懼意,剛才的經(jīng)驗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這小小的戒指究竟有多重!
便在這時,老祖宗的聲音輕輕傳到他的腦海里。
“不是嫌輕嗎?剛才那就是這……寒酸玩意兒的真正重量,你這賊貨,不要就退契。”
“別啊。”易天行眉開眼笑,知道這肯定是寶貝,“哪有到手再還回去的道理……不過師傅啊,贈品也應(yīng)該有說明書啊,這寶貝怎么玩的?”
老祖宗懶怠理他,隨便說道:“給你媳婦兒保命用的,至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鄒蕾蕾聽不見老祖宗傳到他識海里的聲音,見他自言自語,不免有些奇怪,極可愛地插了句話:“師傅這是在商場買東西得的贈品嗎?”
不知道老孫頭這時候吐血了沒有。
見茅舍里面安靜了,這一對神經(jīng)大條的青年男女便往園外走去,一面走著,易天行一面說笑道:“師傅還是挺有心的,居然見面送咱倆一人一個戒指,你說我們什么時候去領(lǐng)證?”
蕾蕾極厲害地瞪了他一眼。
“你說師傅慈祥?”他忽然想到這個問題,難道這聰明的妮子沒有看出來渾身長毛的神仙是哪位?
“是啊。”蕾蕾甜甜地笑了,眼忽然綻出看見明星時的傾慕光芒,“師傅他老人家一身白衣,樣子溫純極了,長發(fā)披肩,看著就不像塵世人……嗯,就像古時候的書生?”
易天行呆了半天,然后一拍腦袋:“看我七十二變?”
……
……
后園里重復(fù)安靜,未化盡的殘雪在茅屋的頂上留白美麗,茅舍里有一位老僧撐著下頜發(fā)呆。
“這些不知好歹的后生,居然說我這寶貝兒是贈品……噫?鄒丫頭說的也對,這好象是那年我去老敖家里面得的贈品啊……”
省城火車站永遠(yuǎn)是人山人海,此時已是年末,雖然剛剛進(jìn)入chūn運的步調(diào),但南回北歸的學(xué)子和辛苦了一年的農(nóng)民兄弟們,已經(jīng)把車站擠成了沙丁魚罐頭,昨夜的一場雪紛紛灑灑地落在站前廣場上,讓這些等待歸家的人們更苦了一層。
易天行牽著蕾蕾的手,沿著邊進(jìn)了貴賓候車廳,所謂貴賓,也就是要多交十塊錢的茶水錢罷了,里面的待遇可沒有vip那么地道,不過好在人不是太多。
候車廳里正在放孫悅大姐的祝你平安,那時的孫大姐下巴不瘦,五官挺干凈,看著討人喜,那歌詞兒也喜慶吉祥,所以一轉(zhuǎn)眼就在四年底大火了起來。
“路上小心,我過兩天就回來。”易天行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偷偷抱了一下蕾蕾,他答應(yīng)了她,今年在蕾蕾家吃團(tuán)圓年飯。
“可惜鳥兒子不在,不然我就讓你抱著它回家,那就安全了。”他輕輕嘆道,心里有些記掛那個還在昆侖山上睡覺的小家伙。
“它多胖啊,我怕抱不動,不過說真的,這次來沒看見它,感覺有些遺憾。”鄒蕾蕾回答道。
“回去以后你把那個純金戒指一直戴在手指上,不要取下來。”易天行微微皺眉,想到師傅既然鄭重其事,那這戒指一定有古怪。
“知道了。”蕾蕾姑娘卻以為這少年是想的甜蜜意思,有些羞澀地應(yīng)了下來。
“火車上冷,把這件衣服帶著。”易天行遞了件粉紅粉紅的棉襖過去。
“這么可愛的顏sè?”鄒蕾蕾苦著臉皺了眉。
“誰叫你這么可愛。”易天行五分認(rèn)真,五分戲謔。
姑娘假啐了她一口:“說正經(jīng)事,你上午說的報考哪所學(xué)校的事情,我已經(jīng)想好了。”
“嗯?”易天行有些擔(dān)心,又有些期待。
“我還是決定報省大。”蕾蕾的臉上浮現(xiàn)出清麗的光彩,“我知道你一直想過正常的生活,既然你沒辦法讀完大學(xué),那我來幫你讀完。”
“……可我身邊會比較危險。”易天行感動的結(jié)結(jié)巴巴。
“所以你要變強(qiáng)啊。”蕾蕾用手指尖輕輕戳著他的胸膛,“變到強(qiáng)大到足夠保護(hù)我,要知道,這可是所有女生的夢想。”
易天行歡天喜地嘆著氣:“怎么和師傅老人家的要求一樣?壓力很大,壓力很大亞。”
召喚旅客進(jìn)站的喇叭響了起來,分離的時刻也到了。兩個人沒有太多的傷感,畢竟過幾天又要見面,而且兩人雖然沒有明言,但心底都許了將來要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的大愿望……
送蕾蕾上了火車,易天行轉(zhuǎn)身便去了售票廳,他本來不想再麻煩鵬飛工貿(mào)的伙計們幫忙買票,想排隊給自己買一張回高陽縣城的火車票,哪料到售票大廳里竟是人山人海,肉肉相疊,虧他還是個有金剛不壞之身,龍象之力的家伙,也被硬生生擠了出來。
他后怕地苦笑了下,便往站外走去。
但只走了幾十米,便發(fā)現(xiàn)今天自己的四周有些異常。
――因為沒有票販子上來問他要不要票。
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原因,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奇怪,他緩緩環(huán)顧四周,果然發(fā)現(xiàn)了幾個奇怪的家伙。
從武當(dāng)山下來后,他的實力一天比一天強(qiáng),行事風(fēng)格也越來越直接,連省城江湖上的大人物也敢直接逮回歸元寺,這時候更不會疑心不前。他直直走到一個家伙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十分自然地問道:
“兄弟,你是干嘛的?”
像他這樣沒禮貌的問話,如果放在龍蛇混雜的火車站里,確實是有找打的嫌疑,但不知為何,那個人看見他走了過來,臉sè一下就白了,等易天行輕輕拍他的肩膀時,嚇得一腿軟險些摔倒在地下。
易天行拉住他,皺眉道:“怎么回事兒?”
“我就是一賣票的,您別……”原來是個票販子。
易天行氣極反笑:“你說話別抖成不?既然是票販子,為什么看見我了不來問我去哪兒?問我要不要票?”
這話問的是真沒什么道理,哪有強(qiáng)逼著黃牛黨做生意的人?
那票販子也是無可奈何,求饒道:“您堂堂古家三少爺,何必為難咱們這些小的?您要去哪兒,不得有手下?lián)屩推保课乙财綍r也就倒倒票,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妻兒無數(shù),您就別放了我吧。”
“你認(rèn)識我?”易天行真的有些詫異,像妻兒無數(shù)這種無邏輯話也就不去管它。
“省城里混的人,誰不認(rèn)識您呢?”票販子苦著臉道。他心里想著,就您最近在省城江湖的風(fēng)頭,咱們這些跑邊路的,敢不認(rèn)識您嗎?何況江湖傳說,您一個人兒就把那些大佬們都不知道弄哪兒去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現(xiàn)在江湖上亂成了一鍋沸粥,誰不人人自危?上面的大哥怕死,早就給了照片,千叮嚀萬囑咐,說看見你就得滾出五百米外去……我是沒有跑到五百米外,那不是來不及嘛。
“名人的煩惱啊!”
易天行摸了摸腦袋感嘆著,聳聳肩便往車站下的臺階走去。
這一動,原本在四周面sè緊張的票販子們都嚇了一跳,在擁擠的人群里立馬顯出身形來。
他看見這場景,禁不住苦笑了起來。
“您……這時候……有空嗎?”
身后有人喊住了他,聲音顯得有些怯懦,有些緊張。他回過身來,發(fā)現(xiàn)不是先前的票販子,而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男孩子梳了一個郭富城的“砍頭”,眼睛里看著他露出幾絲緊張,幾絲無措,還有那么一絲極渺微的恨意。
易天行咪著眼睛,在這男孩子的臉上看了半晌,想起來這孩子是誰,這是老邢的兒子,那天夜里在武街四十號的復(fù)式結(jié)構(gòu)樓想打自己一槍的小家伙。
“有空,你想說什么?”易天行攤攤手,有趣地看著這個孩子。
其實他自己也還是個大孩子,只不過這一點被他以及他身邊的所有人有意無意地忘記了。
火車站周圍一直是老邢的地盤,什么倒票之類,都是他一手理著。但易天行不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今天在火車站一露面,早就有人把他的行蹤報了上去。只不過最近的省城江湖被他鬧的不善,再也沒人敢傻里傻氣地沖上去,在江湖的傳聞,他已經(jīng)成了獨行超人……
老邢的兒子叫邢小林,在自己的父親失蹤之后便開始打理家里的生意。
兩個人談話的地方是離火車站不遠(yuǎn)的一家肯德基,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的肯德基里面沒有幾個客人。
易天行啃了一口手里的雞腿漢堡,咕噥道:“味道一般般。”
舉手投足間心經(jīng)一動,神識便微微探了出去,他感應(yīng)著這家餐廳四周有許多氣息不純的人物,想來是這些道上的人物將客人們都嚇走了。
邢小林有些拘謹(jǐn)?shù)貙⒋蟊偈驴蓸愤f了過去。
易天行滋滋響著喝了一口,望著他,微笑道:“我不欺負(fù)小孩子,有什么話你就和我直接說吧,不過我勸你不要動手,我不想落個欺壓婦孺的名聲。”
邢小林面sè一白,知道自己埋伏的人手被面前這位古家少爺發(fā)現(xiàn)了,有些不安地在座位上動了動,想起了那天夜里,面前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古怪功夫把自己擊倒在地的神奇,終于起身出了門口,不知道和什么人說了幾句話,還有些小爭執(zhí)。
易天行斜乜著眼看著他,知道這孩子還是沒有習(xí)慣江湖的生活,過了會兒便感覺到店外面的打手們都撤走了。
“我爸爸還活著嗎?”邢小林坐回座位上,很緊張害怕地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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