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少女,少年,虎精
既然如此,那就是死,也得扯下眼前之人的一層皮。
王堯轉(zhuǎn)動太虛劍身,賦予本源,此乃賦能之術(shù),脫胎于自身的技能賦能,二者不甚相同,但卻也能疊加,所以相當于疊了兩層的增益效果。
隨后又覺得不夠保險,施以增益符箓,擦之劍身,這一條龍服務下來,太虛輕輕地顫動,長劍爭鳴。
虎精看得瞪大了眼睛,不過它也不會坐以待斃,早在剛剛,就做好了準備,強風席卷景陽岡,撲襲而去。
王堯瞇起眼睛,身形一閃,躲開了這強勁的一擊,要結(jié)結(jié)實實挨這么一下,不死也得殘了。
剛才所站立的那塊大石頭,被這一掌,直接拍了個粉碎。
虎精馬上調(diào)整好作戰(zhàn)姿勢,呲牙咧嘴的,面對二人,不愿意將后背暴露出去,虎的腰并不堅硬,很是脆弱,更況且剛剛又被刮下了一層皮。
愛麗絲揮舞手中的紅纓長槍,刺、挑、劈、扎,來勢洶洶,力道不小,傳來劃破空氣的聲音。
虎精連連后退,勉強閃開,要是被這尖銳長槍扎中,定會出現(xiàn)一個大窟窿,到時候血流不止,難以再戰(zhàn)。
見狀,王堯袖子一甩,數(shù)十張符箓從中飛出,迅速轉(zhuǎn)動,排列成陣型,將虎精圍困而住,越縮越小,限制了其行動。
虎精暗道不好,卻被符箓陣型死死困住,只要觸碰到符箓,便會有種絞心之痛,使其變得畏手畏腳,不敢放肆。
符箓越縮越緊,虎精知曉不能再被動下去,意念一動,身形迅速變大,足足有六米之高,翻了個倍,掙脫了符箓的束縛。
王堯抓住了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手握太虛,朝著其尾巴砍去,卻對其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害。
不對勁,這一劍哪怕是來自于太外隕石,恐怕也要被劈砍掉一塊。
虎精此時尾巴疼痛萬分,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這可是它一身修為的所在,好在足夠的堅硬,不然這百年的修為,一朝盡散。
愛麗絲提起紅纓長槍,直戳地板,撐起嬌小的身子,借助慣性的力量,整個人落到地面,用力一拔,將紅纓長槍甩了過去,宛若刺破了天際。
長槍一擊,擋住了光線,虎精又驚又怒,龐大的身軀,隨意動彈,就仿若將此地景陽岡給震得搖晃起來。
愛麗絲手握的紅纓長槍,被恐怖的力量,給向旁邊推開,毫無反抗之力,她低著頭,微微勾起嘴角。
只見愛麗絲果斷的拋棄了手中的長槍,手用力一揮,一陣煙霧灑出,擾亂了周圍的視線,迅速蹲在地上,拔起貼在鞋中的小刀刃。
面對虎精的無差別拍打,連忙翻滾躲避,愛麗絲抬起頭來,靜下心來,仔細觀察著情況,握緊了鋒利的小刀,尋求機會。
虎精何時被這樣對待過,用力拍地,陣陣虎嘯傳出,震得無人膽敢肆意行動。
底下附近的愛麗絲,盡可能地將身子往下低,不被周身襲來的狂風吹走。
王堯不知愛麗絲耍的何種手段,此煙霧籠罩周圍,以真氣運目觀之,也無法看清里面的情形。
這就導致了王堯不好直接施展術(shù)法,好在虎精的身軀沒有被煙霧全然擋住,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王堯躍到高處,將真氣灌入太虛,以氣御物,往煙霧上方飛去,停滯半空,扯下方寸印,掐著手訣,嘴里念念有詞。
由于狂風的肆意橫行,王堯的白色衣袍被吹得鼓鼓的,頭發(fā)繚亂,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灑脫。
隨即懷中金光大盛,太虛爆發(fā)出強盛的白光,虛影晃動,由一至十,十至百,百至千,直至壓根數(shù)不清。
黑壓壓一片,遮云蔽日。
虎精的心神被半空中的太虛吸引而去,甩動尾巴,試圖將躲匿其中的愛麗絲,給打出來,再安心對付那劍影。
然而愛麗絲咬緊牙跟,面對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危機,硬生生扭動身軀,躲開了那橫掃的尾巴,落地之后,不帶喘氣地朝虎精奔去,利刃劃去。
虎精已有退縮之意,狂風大作,想著逃離此地,沒想到卻被一柄小刀劃傷了皮毛,慘叫一聲。
愛麗絲連連向后撤去,煙霧之外,手中的小刀蹭蹭發(fā)亮,削鐵如泥。
諸多劍影,傾盆而下。
虎精一陣哀鳴,倒在了地上,連帶著景陽岡都要震三震,煙塵四起。
它算是明白了,大劫不是那個壯漢,也不是那名文弱書生,而是眼前的兩位不似凡人的人。
空中肆意橫行的狂風,戛然而止。
愛麗絲緊繃的身軀,松懈下來,一屁股坐了下去,微微喘著氣,伸出細長的手,長槍回到了手中,再把小刀收回鞋層。
太虛飛至少年的面前,一把手抓住,將其收入劍鞘之中,方寸印的繩索合在一起,自動歸位于脖頸。
王堯跳了下來,干凈利落,于乾坤袋中取出丹丸,朝愛麗絲的方向扔過去,愛麗絲一手接住,打開輕輕一嗅,精神大震,看了看少年的背影,而后倒出一粒,吞入腹內(nèi)。
虎精的身形變了回去,但依舊很高大,身上皆是小洞窟,血液流淌滿地。
可能是臨死之前,其心也善,虎精并沒有選擇消化腹內(nèi)的虎倀,以用來續(xù)命,微微張開嘴巴,虎倀悉數(shù)放了出來。
凡死于虎、溺于水之鬼即為倀,倀鬼必求替死者,方可轉(zhuǎn)入輪回,亦可由虎自愿放離,轉(zhuǎn)入輪回。
“爾等可離去了。”
虎倀攏共有四位,全都是成年之人,而且都為男性,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虎精,皆是一臉的震驚。
其余三人皆是撲通一聲,朝著虎精拜了拜,又朝少年磕了好幾個響頭,化作了煙絮飄走而去。
然而吳志緣仍舊待在原地,沒能想到,虎精之言,竟是真的,只是取其性命之人,是眼前的絕美少年。
王堯取出發(fā)簪,系好繚亂的頭發(fā),看到了眼前所發(fā)生的情況。
“吾原以為那兩人才是我命中之劫,得意忘形之間著了道,是吾輸了。”
“你可知你的大劫,并非是我,而是你自己的貪念,貪于性命,毀于貪念。”
王堯輕輕搖了搖頭,又一臉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吳志緣。
“既然虎精已然放你離去,為何待在這里,遲遲不肯入輪回?”
吳志緣微微躬身,拱了拱手,說道:“回道長的話,作為讀書之人,向來是要說到做到的,雖說立下了契約,一方死去,就會失效,可是我終究沒有救下虎精,此行而去,哪怕是投胎而去,恐怕會一輩子心有不安。”
王堯看了看地上的虎精,又看了看吳志緣,陷入了沉思,難不成真是得了斯德哥摩爾綜合癥,但也不得不佩服這位書生。
于景陽岡之中,吞食害人的虎精,絕不可能因為三言兩語,就能消得了其身上的孽障。
“吳志緣,你且去吧,吾這一生修得三百余年,雖有害人之舉,但自問無錯之有。”
虎精聲音依舊低沉,只是卻不如之前那般的平穩(wěn)厚實。
“陸文,你不必勸我,雖說是你害我再先,可是經(jīng)過這三年的時間,仇恨已然消散,平心而論,我不得不佩服于你,你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修行,雖有美中不足之處,但在這一點上,我遠不如你。”
吳志緣再次拱了拱手,灑脫一笑,似是想起了往事。
景陽岡山上,變得一片通紅,楓葉飄落而下,自由飄散。
王堯捏住其中一片楓葉,輕慢摩挲著,而后撒落至一旁。
“虎精,你剛才所說,你自問無錯之有,那么此前害人之舉,且又吞食人類,這就是你口中的無錯之有?”
虎精嗤笑一聲,然后一陣咳嗽,喘著粗氣,沉聲道:“吾開得靈慧之前,尚食得弱小生靈,現(xiàn)在又有何不可,吾開得靈慧乃人仙所賜。”
“那日,吾饑腸轆轆,恰巧景陽岡出現(xiàn)兩位仙長搏斗,分出了生死,吾不敢上前而去,故停頓至夜晚,才敢上前,吞食血肉,這才開了靈慧,于吾眼中,食人血肉只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和吾之前捕捉的獵物相比,又有什么區(qū)別。”
王堯看向倒在血泊的虎精,眉頭緊皺,心中思緒飛快,隨后舒展開來。
“開靈慧之前,你只是個生人勿進的野獸,可開了靈慧之后,你就已經(jīng)不同于往日,有了修為,暫且不說食人是對與否,人雖乃萬物之靈,吸引諸多生靈,但人也是世間最為復雜的生靈,怨氣因果糾纏不清,故使得性情大變,靈性蒙蔽,修為再難往上而去。”
“你仔細想想,那仙人的軀干,暴露荒野,而你恰好就在現(xiàn)場,可謂是拾人牙慧,此乃生理所需,可是之后,你為了增進修為,食了如此之多的人,此乃貪念所生,修行看似突飛猛進,卻留下了禍根,導致如今貪念所生,殊不知哪怕沒有此事,你也已經(jīng)戾氣纏身,終有一天,一同爆發(fā),同樣前功盡棄。”
虎精輕輕嘆了口氣,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咧開嘴角,牙齒滿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