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詭異老者
在藏經(jīng)閣中看了幾日的書,鈴蘭在一旁給我解釋一些比較酸澀的文字,或是和我討論一些當(dāng)下實事。
“當(dāng)今天下分為六國,齊楚秦燕趙魏,韓國剛剛被秦國滅國了,他們有各自的文化習(xí)俗,字體·······”
“當(dāng)下哪個最為強盛?”
“自然屬秦國,兵強馬壯,能臣濟濟,大有吞并六合之勢?!?br/>
“是嘛,秦國。”我意味深長地說。
“秦始祖為女修,后生下大業(yè),才有秦嬴一氏的開端?!?br/>
聽到鈴蘭提起女修,不知為何我腦中出現(xiàn)鳳凰浴火之景,竟脫口而出:“女修為神,吞日而生大業(yè),創(chuàng)一世輝煌。”
鈴蘭略顯驚奇,道:“你知道?”
“可能是前些日子里書中看到過吧。”
鈴蘭也不追問,接著說:“后因商周換代,嬴氏一族忠于商朝,被貶斥。直到非子以養(yǎng)馬為特長才重新起家,后周幽王烽火戲諸侯被嬴氏所救,才使得嬴氏一族有了自己的領(lǐng)地,成了諸侯之一,可近百年的時間嬴氏一族都在于戎狄戰(zhàn)斗搶地盤,后嬴氏收回領(lǐng)地·······又是百年血淚史,到秦昭襄王這一代,秦國才算是真正的崛起了,到如今秦王嬴政雄才大略,才能劍指天下。”
“這樣的人物還真想見見?!?br/>
鈴蘭也不做評判,只是接著講其他六國的發(fā)展,不知怎么的鈴蘭講的這些往事或是這千年來的歷程我都好似在腦中有個映象。
之后一段時間我又翻閱了不少戰(zhàn)國時期的書,鈴蘭就在一旁給我找書,或是給我送些吃的東西。
“該出去了?!扁徧m冷漠地說道。
“前輩的意思?!?br/>
鈴蘭點點頭。
我跟在鈴蘭的身后,心中有些不安,畢竟對那個詭異的老者不甚了解。
那老者見我來了,道:“看了這些日子的書,何感想?”
我沉思了半晌,道:“權(quán)謀,人心,在于如何因勢利導(dǎo),斡旋其中,只要是自己的大道,就不容許差錯,這其中的手段哪怕骯臟、齷蹉,又如何?因為站在勝利的一方才是歷史贏者。”
“做得到嗎?”老者發(fā)出清冷的聲音。
我不由得一顫,坦然道:“或許現(xiàn)在還做不到。”
“哼,你最好記住你剛剛說的話,以后你就要成為那樣的人?!?br/>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那老者接著說:“從現(xiàn)在開始白日里我?guī)湍愦蛲ń罟牵懔?xí)些六藝,陣法,晚上就回去溫書?!?br/>
我點了點頭。
那老者突然向我攻來,將我的七經(jīng)八脈打斷,一陣猝不及防的疼痛向我襲來,我癱倒在地上。
那老者道:“鈴蘭,扶她坐起來,我要給她重接脈絡(luò)。”
我無力地坐了起來,那老者在我的身后坐下,用雙手搭住我的雙臂,用力地撕扯,我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寸骨頭都在碎裂,聽著清脆的骨裂聲,心中不寒而栗,他似是拉扯了一會兒,就拿出一種藥水向我的身上倒來,又是一陣刺骨的痛楚,我發(fā)狂似的大叫,過了好半天才昏死了過去。
那老者揮了揮衣袖,鈴蘭把我抱到了藏經(jīng)閣中。
待我醒來,鈴蘭就拿了好些書過來,也不許我休息,平日里就拿些靈物給我食用。許是過了好一段日子,我才覺得身體完全好了,鈴蘭就將我?guī)С隽瞬亟?jīng)閣。
那老者見我體態(tài)輕盈了些許,聲音中竟帶了些許滿意,道:“可以了,你原本就骨骼清奇,經(jīng)此鍛造,當(dāng)是上品?!?br/>
雖是夸獎之話,心中卻多了些不快:“我難道只是一樣冰冷的武器嘛?!?br/>
“心中不滿?”
我嘴上卻說:“不敢。”
“哼?!蹦抢险呃浜咭宦?,對鈴蘭說:“你的使命也差不多完成了,該走了。”
鈴蘭似是有些不舍地望了一眼天際,就這么靜靜地矗立在那兒。
那老者滴了一滴在鈴蘭身上,那童子瞬間就化成煙霧,變成一灘水掉落在地上了。
我驚厄地看著這一切。
那老者卻淡然地說:“這才是武器或是東西,他們只是被利用?!?br/>
“你為什么這么做?”我有些生氣地質(zhì)問,雖說這鈴蘭一直都與我無關(guān)只是侍奉的童子,可他也在我身邊呆了這么久。
“我這是在教你,什么叫無可奈何,他只是小小的鈴蘭精,他的命運掌握在我手上。很多時候我們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只有強者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br/>
我聽著老者狠厲的話,卻不得不承認(rèn)老者的話。
老者見我不語,又拿出些許藥水滴在不少植物上,瞬間幻化出不少實體,有童子,有劍士,有儒士,有舞女······
“從今天開始他們會分別教你六藝經(jīng)傳,禮樂之儀,我會特別的訓(xùn)練你的行軍打仗和武藝。”
暗無天日的訓(xùn)練,時光就這么悄然流逝在這鬼谷之巔,或許是我的身體已經(jīng)異于常人,許多事與我而言變得輕易許多了。
咸陽宮,宜春殿。扶蘇下了朝,見甘羅在一旁整理公文,又瞟了瞟一旁的點心,不由得嘆了口氣,沒有了終是追不回來了。
甘羅聽著扶蘇嘆息,問:“公子可是點心不合意?”
“日后叫人不要送這些了?!?br/>
“諾?!备柿_應(yīng)道。看向自家的公子,甘羅想著這侍女走后公子嘴上雖未多說,可多多少少都有點惦念。
時光飛轉(zhuǎn),緣滅緣生,或許遺憾將繼續(xù),或許結(jié)局將圓滿,畢竟故事才剛剛開始。
一日,老者指著地圖上城池,又指了指地上擺的攻戰(zhàn)模型,說:“這幾日,可有想出破城之法?”
我指了指地上的城池,說:“前輩,你說城堅兵利,軍士一心,我方又糧草不濟快了,想要攻破太難了?!?br/>
“你是沒有辦法了?”老者帶著幾分失望說道。
“有,他們唯一的弱點就是君臣無法一心,佞臣當(dāng)?shù)?,這就是突破口?!?br/>
“那你是要除忠良?”
“前輩,各為其君罷了?!?br/>
“好,我與你排兵布陣來一局?!?br/>
老者說著拿著一根棍子站在了模型前,我看見他的眼中發(fā)出了久違的精光,我站在了他的對面,不由感慨:“這些日子只要是兵家之爭,攻城略地,縱橫之術(shù),他無一不費盡心血教導(dǎo)我,每每講到那些,他都和換了一個人似的,有生機了。而我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包羅萬象,經(jīng)天緯地,至少我從未在攻城上贏過他?!?br/>
我拿起木棍,認(rèn)真的和他比拼,他攻我便守,他守我便伺機而動,天時地利人和,陣法方陣,一切的一切只為戰(zhàn)而謀,我融入其中,仿佛穿上戰(zhàn)袍,排兵布陣,上前廝殺,風(fēng)云變幻,盡在一剎,鏖戰(zhàn)了許久,前方似乎有個破綻,我便抓住機會全軍而動,破綻被撕開天地間似乎明亮了。
我回過神來,見著老者放下木棍,喃喃道:“敗了,好啊,終于是敗了啊?!闭f著竟大笑起來。
我習(xí)以為常地看著他,笑著說:“前輩,你是不是放水了?!?br/>
“這是你的本事,我不會做那些無趣的事?!?br/>
“那我可總算是贏了一回了?!蔽矣趿丝跉獾?。
“你可以準(zhǔn)備下山了?!?br/>
“我這是······”我有些歡喜地望著他。
“你已經(jīng)可以出山了。”
心中雖是激越,可不知怎么也有點失落,這段日子雖是苦楚,卻也充實,看著眼前的老者,不由得有些酸澀,道:“前輩,你不下山嗎?”
“不了,我還是在這最好了?!彼浼诺恼f。
我不忍的喊出口:“師傅。”
他看了我一眼,良久,說:“我不配,鬼谷上道才是你最好的師傅?!?br/>
“這些年都是你在教我?!?br/>
“你啊,心還是太軟?!?br/>
“我······”
他悠悠道:“來,坐下,我和你講一個故事吧?!?br/>
我坐在他跟前,看著他那張滄桑的臉,他卻將目光望向遠(yuǎn)方。
“你知道鬼谷曾出去過兩個弟子,孫臏龐涓,你如何看待這兩人?”
“孫臏更善謀略,龐涓只懂權(quán)術(shù),雖說當(dāng)初害孫臏為己,可卻落得個惡名,最后算是死有余辜吧?!?br/>
“哈哈哈,好個死有余辜,或許在所有人看來他就是那個罪不可訴。”老者沉默了半晌,沙啞著嗓子說:“從前有兩個人共同拜師鬼谷,兩人志趣相投,又是奇詭之才,自是惺惺相惜,數(shù)十年的同窗苦讀,師弟真心視師兄為神一般的人物,師兄對師弟似乎算是無微不至,。師弟率先習(xí)完縱橫之術(shù),就下山了。師弟下山之后,師父卻又傳了兵家絕學(xué)給師兄。待師兄下山之時,師弟已經(jīng)做了魏國的上將軍,師兄明著來師弟處敘舊,謀職,暗地卻想將師弟的位子收入囊中。他們進行了一場比拼,師弟自認(rèn)不如師兄,但也知其中貓膩,卻是隱忍了下來。后來師兄在魏國犯罪了,師弟仍為他求情降罪,只是挖了他的雙臏,沒要他的命。可師兄卻懷恨在心,離開了魏國,到處說是師弟因不如他,嫉恨他,才會下此毒手,就算如此污蔑,師弟真不知道怎么竟忍了下來。師弟輾轉(zhuǎn)到了齊國,做了將軍府的謀士,后一次次的算計師弟,最后將他殺死在了馬陵之戰(zhàn),以那樣侮辱的方式萬箭穿心啊,師兄就在那冷漠的看著師弟死不瞑目,可他仍不甘心,鞭尸,甚至讓師弟尸首分離,若不是師父看不下去,救了那師弟,讓他以這種不人不鬼的姿態(tài)活在世上萬年。”
過了好一會兒,老者頹然道:“呵,真是一種嘲諷啊?!?br/>
我望著那張可怖的臉,他就是那龐涓,被歷史所拋棄的人,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他冷靜下來,道:“我只想告訴你,歷史不分青紅皂白,只是留給活著的強者?!?br/>
“我會強到不讓這種事發(fā)生的?!?br/>
“你終歸是女兒心啊?!?br/>
“師父,你放心,我出世后不會讓人欺凌?!?br/>
“不要叫我?guī)煾?,我不認(rèn)你,另外,你出去如何與我何干?!饼嬩赣掷淅涞卣f。
看著他那樣,我只得改了口,道:“前輩。”
“縱橫之術(shù),捭闔之間,天下大道,用你手中劍,心中智,奪取屬于你天下?!?br/>
“前輩,我會擁有一條康莊大路的。”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是嘛,你打算入哪國為謀士?”
“秦。”
龐涓狐疑道:“真的嗎?”
“前輩何疑?”
“只是你心性和之前的事······”
“那些事于我縱橫天下有何干,他們只是故人,決不可阻撓我前進的腳步?!蔽覠o所謂地說。
“依這天下大勢,秦卻是個讓有識之士熠熠生輝的舞臺,想來你也是有了打算。”
“自然。”我坦然地說到。
“你現(xiàn)今當(dāng)與兩年前不同,不該有那么小的格局。”
“我也不敢說是會以天下為己任,但起碼我可以掌控時勢,成就一番煌煌功業(yè)?!?br/>
“我教出來的人當(dāng)是如此,可以狠厲,可以無情,甚至可以無德,但絕對有那份駕馭天下的本事和膽識,而不是僅僅只是掌控自己命運。”龐涓雙目有神的盯著我看。
“自當(dāng)不負(fù)前輩所望?!?br/>
龐涓大袖一揮,道:“下山吧,不必留戀了,在天下的交戰(zhàn)伐謀中你會有屬于你自己的道路?!本娃D(zhuǎn)身離去。
我看著他的蕭瑟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添了幾分敬意,這兩年來,雖說他折騰了我很慘,可也教會了我太多。我忍不住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無論過去的命途如何,終將湮沒在蒼茫的歲月中,這無盡的守護向來是龐涓唯一的信念吧。
我轉(zhuǎn)頭向山下走去,沿著小路向下,到快看不到山頂?shù)拈w樓之時,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因為我這一步踏出,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回到這個地方,也不可能再見龐涓了,一切都將淹沒在記憶的最深處。兩年的時光,最苦痛的試煉,痛徹心扉的脫胎換骨,其實如今想來卻也不過如此,過去的都將成為我現(xiàn)在的墊腳石,我一步一步地走下山,我知道自己要掌控什么,要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