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出發(fā)
8月24日,新編第一集團軍整軍出發(fā),前往青縣集結(jié)。按照戰(zhàn)區(qū)的部署,第一集團軍負責的是津浦線北段防御作戰(zhàn),具體的說,是以永定河南岸東段一直到馬廠、青縣、姚官屯、滄縣布防。總預(yù)備隊位于泊鎮(zhèn)。
令人覺得意外的是,佟麟閣和張克俠竟然沒有隨行?!這是極少見的情況,大敵當前,最高指揮官居然躲在大后方,不與戰(zhàn)士們一起爬冰臥雪、拼死沖殺,無論怎么看都是說不過去的。但佟張兩個居然就做出來了。
保定百姓對此一無所知,只看到自己國家的戰(zhàn)士裝備著整齊的武裝,走上戰(zhàn)場,心中充滿了熱切的感佩和激動,從于莊到火車站的路上,擠滿了前來送行的百姓,一些是新兵的家人,更多的卻是素不相識的。
火車站前,是市內(nèi)最繁華的區(qū)域之一,部隊身邊左右,有的是看熱鬧的百姓,亦步亦趨的跟著,還有半大不小的娃子,嗷嗷亂叫著,也跟著起哄。周圍的胡同里,潮水也似的涌出越來越多的百姓,店堂里的伙計也忘記了做生意,趴在柜臺上向外張望。
部隊一眼望不到頭似的,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也不知道趕了多遠的路,額頭上汗出如漿,卻兀自邁著堅實的腳步,一路向前,肩膀上擔著烏黑锃亮的步槍;刺刀鞘隨著身體的動作,敲打著軍用水壺,發(fā)出不規(guī)則的鏗鏘聲。
有幾個顯然是部隊的長官,同樣是渾身被汗水打濕,卻昂首闊步,走在隊伍的一側(cè)。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喔,看見了嗎?是我們自己的弟兄,要去打鬼子嘍!”
歡呼聲隨即響起,逐漸匯聚成一股洪流,向四周蔓延開去!“太棒了,哥幾個,使勁打小鬼子!有什么要幫忙的,只管說話!”
“對,弟兄們有什么要幫忙的,只管說話。”
有那識字的,跟著隊伍的行進跑了幾步,看清楚戰(zhàn)士胸前的銘牌,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也似,驚呼起來:“是第一集團軍的弟兄們!”
“集團軍的弟兄們,都是好樣的!”
“了不起!弟兄們都是好樣的!”
路邊有一家茶莊,老板心潮澎湃,卻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對將士們的敬意,眼神胡亂的在店中一掃,突然想起來了,轉(zhuǎn)頭入內(nèi),片刻的功夫,捧著一個大茶缸沖了出來,打開一個碩大的茶葉罐,抓起一大把紅茶扔進去,沏了一大壺釅茶,沒口子的催促店里的伙計:“快點,端出去,給弟兄們解解渴!”
學(xué)徒的小伙計答應(yīng)著,雙手一碰,又縮了回來:“掌柜的,太熱了!滾燙,讓老總怎么喝啊?”
掌柜的呆了一下,他也真有幾分急智,一溜煙的沖出店門,分開圍觀的人叢,隨便拉住一個戰(zhàn)士,伸手就去取他腰間的軍用水壺,一邊還不停的呼喊著:“老鄉(xiāng)們,幫幫忙,把弟兄們的水壺解下來,咱幫不上別的忙,讓弟兄們喝點熱水再上戰(zhàn)場!”
“沒說的!”一倡眾諾之下,周圍圍觀的百姓紛紛上前,不由分說的解下戰(zhàn)士們腰間的水壺,憨笑著說道:“等一等啊,馬上就給你拿出來。你走你的,我一會兒追上去還你!”
茶莊掌柜的拿著兩個水壺轉(zhuǎn)身回來,大聲叫著:“小力笨!快點,多沏、快沏、沏好茶!”
兩個軍用水壺灌滿,掌柜的一轉(zhuǎn)身,又是幾個空水壺遞了過來,是其他的百姓幫忙來了,他忙得滿頭大汗,把水壺交給對方,說道:“得了,麻煩您了,您就給我拿,我灌。看看哪位辛苦辛苦,給弟兄們送去啊?”
“我們哥幾個來。”有那自問腿腳快的,二話不說,拿過水壺,沖出大門去了。
戰(zhàn)士們腳下不停,快步向前,百姓也顧不得再去找本主,反正是把水壺交給戰(zhàn)士們就行;有一個帶頭,市民找到了慰勞戰(zhàn)士的最好途徑,一時間街市上大大的熱鬧起來,有拿著切好的西瓜的,有拿著點心,有的拿香煙,還有的拿汽水,甚至還有一個端著一個碩大的臉盆,里面是剛剛煮熟的雞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把雞蛋煮熟的——后來知道,這家是做茶葉蛋的。為了犒勞戰(zhàn)士們,把剛剛煮好的原材料都拿出來了。
戰(zhàn)區(qū)所有長官都親自到火車站送行,目送著部隊排好隊進入火車,車門關(guān)好,汽笛長鳴,列車咣當一聲,開始緩緩啟動。
佟麟閣和張克俠穿著嶄新的禮服,看著火車遠去,二人相視苦笑:“鈞座,您在想什么?”
“枝云可真是給咱們倆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啊!”
“話是這樣說,可如果真能如他所說的那般,咱們的收益亦將無與倫比的巨大呢。”
“我知道,我知道。”佟麟閣頻頻點頭,“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原因,他就是說出個大天來,我也絕不會留在保定,挨這份臭罵!”
張克俠笑著點點頭,忽然給他使了個眼色,佟麟閣回頭看去,是徐永昌、林蔚、鹿鐘麟、萬福麟幾個人走了過來,“捷三,病可好些了嗎?”
佟麟閣掏出手帕,捂住嘴巴,裝模作樣的干咳幾聲,啞聲說道:“多謝徐主任垂問,已經(jīng)不是很礙事了。”
林蔚站在徐永昌身后,向后挪了兩步,眼神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佟將軍病體痊愈了?我看您的臉色還不是很好啊?徐主任,是不是請示南京,安排佟將軍到南京去吧?畢竟,佟將軍貴體抱恙,就是連委員長也很掛念呢?”
佟麟閣仿佛聽不出來對方話中的譏諷之意似的,苦笑著說道:“想不到佟某人偶感小疾,竟連委員長都驚動了,真是罪過、罪過。”
林蔚不想他竟有這樣唾面自干的涵養(yǎng)?心里暗暗罵了一句:“無恥的怕死鬼!”
徐永昌對兩個人唇槍舌劍的表演洞若觀火一般,打圓場似的說道:“天氣酷熱干燥,佟將軍久羸之軀,不宜操勞太過,還是請樹棠兄陪佟將軍回去休息吧?這里,由兄弟代為料理就是。”
佟麟閣和對方客氣了幾句,看徐永昌神態(tài)堅決,也就順從了,向眾人拱拱手,帶著張克俠一路走出火車站,坐進汽車,一溜煙的去了。
晚上還有一節(jié)。(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