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江城的天說變就變。</br> 剛還瓢盆大雨,這會兒就艷陽高照了。</br> 出了銀安大廈,陸煙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車。</br> 身上的包臀裙已經換成了霧藍色緞面長裙、v領、側面開叉到膝蓋。</br> 周馳親自選的,他這人,眼光挺毒、欣賞品味也在線。</br> 知道什么樣的適合她。</br> 陸煙想到這,腦子里不由回放起周馳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你的尺寸還用測,那我剛剛不是白碰了。”</br> “我的手除了指點江山,還可以……蓋章戳印。”</br> 陸煙大概清楚,周馳這人,沒跨過那個尺度前他一定是紳士體貼、分寸極好的;可一旦跨過,這人絕對是放蕩又痞里痞氣的衣冠禽獸。</br> “陸記者?”</br> 正想著,一道夾著幾分疑惑的嗓音響起,陸煙回神,抬眼看向說話人。</br> 男人坐在奔馳車里,正一臉驚訝地打量著她以及背后的那棟大樓。</br> 陸煙勾了勾唇角,禮貌十足地回應:“邢律師,挺巧。”</br> “陸記者去哪兒?我送你?”</br> “不太順路,就不麻煩邢律了。”</br> “沒關系,我今天沒什么事,正好想請陸記者喝杯咖啡彌補我當天的罪過。”</br> 邢琛似乎沒看出陸煙的疏離,自來熟地湊近乎。</br> “邢律,我現在身體不大舒服,不大想喝咖啡,能麻煩您送我回去?”</br> 到底是社會人,打交道的事陸煙也不能做得太過,只能換個舒適的方式承了邢琛的情。</br> 一路上車流不停,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看,陸煙最終還是上了車。</br> 坐的后座,離邢琛最遠的位置。</br> 邢琛倒是沒在意這些,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陸煙說著。</br> “陸記者,怎么到這邊來了?”</br> “有事。”</br> “陸記者跟阮嫻關系挺好。”</br> 陸煙抬了抬眼皮,視線落在那道背影身上,看了兩秒,陸煙開門見山問:“邢律,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問,不用這么拐彎抹角。”</br> 邢琛一愣,手指輕輕摩挲了兩下方向盤,嘴上夸了句:“陸記者不愧是me的一姐,這眼睛確實夠犀利。”</br> “邢某確實有點小事想要拜托您。”</br> 車廂里一片安靜,陸煙不緊不慢地搖下車窗,任由風鉆進來。</br> 沉默了一陣兒,陸煙終于開口:“你是想問阮嫻的事?”</br> “她是個急性子,又是個講情義的人。白舒這事她跟我鬧得挺不開面,吵著要辭職。雖然平日做事也不怎么用心,可好歹跟了我這么久突然辭職我也不大習慣。你說,我再去培養(yǎng)一個也得花時間是不是?”</br> 邢琛嘴上一直在損,可話里話外的意思都在陳述阮嫻不能辭職。</br> 聽完,陸煙垂著眼皮,后背靠在車座,神色懶懶地問:“邢律想讓我做什么?”</br> 正好紅綠燈,邢琛手搭在方向盤,偏頭盯了兩眼后座沒什么反應的陸煙。</br> 邢琛沒急著回陸煙的問題,反而意味不明地問:“陸記者中學是不是三中的?”</br> 對上邢琛探究的目光,陸煙神色不變地對視兩眼,實話實說:“初高中都在。”</br> 邢琛突然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夸張道:“那巧了,我跟我一朋友也是三中的。只不過我倆比你高幾屆。”</br> “說起來,那家伙當時的追求者可多得數不過來,我能認出名字的都好幾個。”</br> 說到這,邢琛有意停頓了兩秒,觀察了一下陸煙的情緒,見她臉上沒什么波動,邢琛繼續(xù)往下說了句:“我記得最清楚倒是一個小學妹,那會兒高三臨畢業(yè),他出國前一天來學校收拾東西可是哭倒一大片,聽說還有一學妹堵在學校走廊跟他表白……”</br> 邢琛越往下說,陸煙的表情就越淡,到最后已經沒了表情。</br> 直到邢琛說到“可惜,學妹表白失敗”,陸煙才掀眼,面不改色地提醒:“邢律,紅燈了。”</br> 邢琛笑了笑,轉過頭繼續(xù)開車。</br> 后半段路倒是沒再提那事,只時不時地聊一兩句。</br> “前不久me的主編還找我約采訪,那時忙著處理案子就拒了。以后要是還有機會,我挺歡迎陸記者采訪。”</br> 邢琛這話說得含蓄,算是在給自己臺階下,想從這方面彌補給陸煙造成的損失。</br> 陸煙自然也聽懂了,笑著配合:“要是有機會,我也期待能跟邢律合作。”</br> “丁主編倒是跟我有交情,陸記者停職的事……”</br> 邢琛還沒說完,陸煙及時打斷:“邢律,工作上的事就不勞您費心。”</br> “那成,陸記者要是有需要,邢某一定隨叫隨到。”</br> 邢琛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彎彎繞繞的,不過是想求陸煙在阮嫻面前說幾句好話,偏偏陸煙不上道,一點也不配合。</br> 眼見目的地快要到了,邢琛擰了擰眉,直白問:“陸記者能看在我專程送您的份上,替我跟阮嫻傳幾句話?”</br> 到底是認輸了。</br> 陸煙眨了眨眼,裝作不知情的樣,故意問:“邢律很看重阮嫻?據我所知,她并不是法律專業(yè)的,也不大喜歡這些復雜的法律條文。”</br> 刺啦一聲,車停在了小區(qū)門口。</br> 駕駛座上的人遲遲沒出聲,良久,男人沉穩(wěn)開口:“她在我身邊挺好,這么些年習慣了。換個人,不太行。”</br> 陸煙開車門的動作一滯,過了兩秒,陸煙笑了笑,“感謝邢律特意送我回來。您說的事我會考慮的。”</br> 眼見陸煙并沒有給一個準確的答復,邢琛眉頭一緊,這回兒倒是沒再出聲,只靜靜地靠在車里瞧著陸煙的背影。</br> 眼見那道冷艷高貴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邢琛才搖了搖頭,一臉不解,搖頭自問:“這女人當初怎么就表白失敗了?”</br> 電梯門一開,陸煙剛走出電梯就瞧見了門口坐著的阮嫻。</br> 邊上還放了個行李箱、幾大包東西,跟搬家似的,陸煙掃了一圈,皺眉:“你搬家?”</br> 等得昏昏欲睡的阮嫻猛地仰起頭,見到陸煙,阮嫻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異彩紛呈。</br> “我還以為你跟哪個野男人私奔了呢。我都等你三個小時了。電話還關機了,你這是干嘛去了?”</br> 電話關機了?</br> 陸煙掏出手機看了眼,黑屏,開不起機。</br> “手機沒電了。你這是?”簡單解釋了一句,陸煙視線落到阮嫻那一堆東西問了句。</br> 阮嫻費勁地爬起來,彎腰撈過行李箱、還有幾個小包,邊說邊催促:“先開門成不成?這事一會兒說,我現在快渴死了。讓我先喝杯水。”</br> 陸煙嗯了聲,接著走近門口按了指紋。</br> 按完,阮嫻剛準備進去就被陸煙拉住了胳膊。</br> “怎么了?”阮嫻腳步一頓,轉過頭,一臉疑惑。</br> “錄個指紋。”陸煙接過阮嫻手里的行李箱,指著門鎖說了句。</br> 阮嫻聞言挑了挑眉,不正經地問:“不怕我來個突擊?要哪天你跟哪個男人廝混,被我抓個現場,這可就尷尬了。”</br> 陸煙睨了睨阮嫻,沒所謂地回了句:“那你別錄了。”</br> “哎哎哎,我就開個玩笑,怎么不錄了。我就錄。”</br> 說著,阮嫻抱著門開始錄指紋。</br> 陸煙幫著阮嫻拎東西進屋。</br> 等東西搬完,客臥堆了一角。</br> 陸煙站在門口掃了幾眼那堆東西,瞥到角落里的小垃圾桶,陸煙忍不住皺眉:“你搬個東西連垃圾桶都不放過?”</br> 阮嫻從那堆東西抬起頭來,緊跟著抱起那個小垃圾桶,理所當然道:“這我才買的,怎么就不能搬了?”</br> “難不成我還要放在邢琛那兒,便宜那狗東西?”</br> “……”</br> 陸煙一時搞不清阮嫻是愛惜自己的財務,還是在跟邢琛賭氣。</br> “你這堆東西都是你辦公室的?”</br> “廢話,當然全是了,老娘今兒是自由人了。除了垃圾桶,我還把我送給邢琛的禮物全要了回來。喏,那個茶杯、煙灰缸、這塊手表,還有……”</br> 阮嫻越說越得勁,只差沒把地上的這堆東西介紹個遍,說到最后,阮嫻義憤填膺地罵了句:“靠!我還給他買過一條內褲,那男人沒還我。”</br> 陸煙突然頭疼,瞅了兩眼滿臉不服氣的阮嫻,陸煙抓了句重點:“你跟他關系好到送內褲的程度了?”</br> “這不是上回兒他住院沒換洗衣服,我去……給他買的嘛。”</br> “……”</br> 越聽下去越不對勁,陸煙懶得搭理阮嫻跟邢琛的破事,趁著阮嫻收拾東西的功夫,轉身走出了客臥。</br> 想起周馳說的那句“你考慮好了給我打電話”,陸煙又去翻手機。</br> 充上電,陸煙開了機。</br> 剛開機,幾條短信便涌了進來,還有幾個未接電話。</br> 陸煙滑了兩下沒有理會,轉而點開微信。</br> 微信里也躺了好幾條消息。</br> 丁玲發(fā)的。</br> 白舒經紀人給我打了電話,說找你談談。</br> 她那邊道歉信已經發(fā)了,可能me這邊也會配合,畢竟,后面還有合作。</br> ……</br> 看到了,回我一個電話。</br> 陸煙退出對話框沒回,轉而點進周馳的對話框。</br> 上面一片空白。</br> 消息還是他倆加好友那條“你已經成為他的好友”。</br> 周馳的頭像簡單,就是一張雪山風景圖,朋友圈里也是空白,跟他人一樣,深不可測。</br> 陸煙猶豫兩秒,發(fā)了第一條消息:我同意,但是我有條件。</br> 剛發(fā)出去,那邊秒回。</br> 等我回去說。</br> 作者有話要說:周馳:“你什么尺寸我不清楚?”</br> 陸煙:“滾。”</br> 今日一更,二更晚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