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南宮世家內(nèi)堂)
「程浩,你去打點一下,老爺子要我們明天出發(fā)!」只冷冷丟下一句話,便轉(zhuǎn)身出了內(nèi)堂。
看著走出去的身影,程浩若有所思,他什么時候也能變得這般出色。
想著他們年紀(jì)相仿,但白少爺已在江湖上小有名氣了,程浩很是不甘心,可他又能如何,明知超越他是這一生的奢望。
程浩進(jìn)南宮世家兩年有余,一直都在白少爺手下做事。有著痛苦童年的他,在兒時便養(yǎng)成了看人眼色的習(xí)慣,雖然南宮世家高手如云,可他始終覺得白玉川才是南宮世家的狠角色。
當(dāng)他認(rèn)為一切的痛苦都將在明天結(jié)束時,本應(yīng)愉快的心情卻不曾到來,隱隱地感覺另一種痛苦即將襲卷而來,痛苦好似從未離開過他似的。
因為他不明白:人的生命正是種種痛苦的來源。
推開窗,月光灑入屋內(nèi),白玉川身著白色中衣,披著一件淡黃色長衣倚在窗邊,像是在欣賞這無聲的夜色,口中卻念叨著無關(guān)的話語。
「娘,菁藍(lán),報仇的機(jī)會我終于等到了……明天,就是明天」
手中撫弄著一條錦帕,一條極為精致的錦帕,上面繡有江南山水的圖畫。原本撫弄著的雙手緊緊地將錦帕攥在手里,「菁藍(lán)!」隨著手上的力道加重,指甲輕陷掌心。
待展開手來再看錦帕,已染上了點點血光。
「哼哼哼!哈哈哈!」看著錦帕上的血跡,嘴角浮上了邪佞的笑容。
血,從母親死去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充滿的就只有血,滿院的尸體滿院的血,再看看自己的雙手,也染滿了無數(shù)人的鮮血。
一整夜,他都望著窗外,眼里沒有這滿天月色,眼中發(fā)出淡淡的寒光加雜著絲絲殺意。
「白少爺,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可以出發(fā)了!」程浩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外,等候白玉川的命令。
門一開,一身潔白昂揚的身姿不似往日般內(nèi)斂、持重,全身散發(fā)出一般肅殺氣息。
程浩看了不禁身后退去,謹(jǐn)慎地與他拉開距離。
「我們走!」普通的話語中,程浩分明聽出帶有詭異的味道。
怎么能讓他不興奮,兩年前菁藍(lán)被俘受辱的“燕山十二寨”竟是當(dāng)年殺害他全家的土匪窩,這次竟不知死活的跟南宮世家作對,上天給了他這個光明正大的滅匪報仇的機(jī)會,他又怎能不感謝上蒼的憐惜,做到盡善盡美呢!
「加快速度,務(wù)必在天黑趕到!」
程浩眼看著白玉川騎著馬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他們,「大家跟上!趕在天黑前到達(dá)燕山十二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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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十二寨”本就是個土匪窩,歷經(jīng)十幾載打家劫舍、無惡不作,終形成一個龐大的惡勢力群體,占據(jù)燕山南嶺,由于人數(shù)眾多故劃分成十二個小寨。
程浩一路上滿腦子疑惑,就這次任務(wù)來看“十二寨”雖人多勢眾,但有真功夫的能拿得上臺面的不足三十人,而這三十人中能在江湖上有所聞的也只有三人。按照以往的貫例,白少爺接下老爺子的這樁任務(wù)定會交由他全全負(fù)責(zé),就算沒有,也不該如此熱衷才是,怎會如此一反常態(tài)?不解,一路上在馬背的顛簸中不斷思考,終未能解!
程浩帶著兄弟們殺上“十二寨”一路暢通無阻,畢竟都是些常年訓(xùn)練有素的暗衣殺者,只一柱香的功夫便殺上了“十二寨”總堂口,程浩剛愈帶人沖進(jìn)總堂,「程浩,帶人包圍總堂,一個也別放過!」。
程浩不再追問為什么,因為他知道多說都是無益的,從白少爺口中發(fā)出的一向都是“死”命令。
白玉川孤身踏進(jìn)總堂,幾十雙眼睛向他盯來,是迷茫還是恐懼、是絕望還是希望。
白玉川一個轉(zhuǎn)身重重地將總堂的門栓插上,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著那幾十雙盯來的眼睛,忽的將目光停留在墻上掛著的一把劍上,一把算不上名貴的劍,只是劍身上刻著花紋,有些異樣的花紋,一種看起來有些迷惑的花紋。
慢慢移著腳步朝墻上的掛劍走去,摘劍、撥劍、揮劍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兒多余的動作,望著劍身反射出自己的臉龐,笑了。
笑了,他真的笑了,他從心底里笑了,這個時刻讓他足足等了八年,也煎熬了他八年。
完美的唇線在昏暗的燭光下向上揚著,一雙微吊的鳳目漸漸有了弧度,眸中殺意肆起,一張完美的俊臉在那幾十雙眼睛中恐怖至極,看著他的臉,像似看到自己被撕碎一樣,這張俊秀的臉無形中已成為了無聲的武器。
沒有只言片語,白玉川身型幻化成風(fēng),在堂內(nèi)急旋,凡其所到之處均被痛苦的哀號聲所填滿。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親手奪去他人性命,緊握劍柄的手背由于用力過猛使得青筋浮起。與身上沾染的赤色鮮血而相互輝映著亢奮的血管,在白玉川的白晳頸部洶涌呈現(xiàn)。
肆意斬殺的臉孔————邪惡猙獰。
從第一次提劍時,老爺子便告訴他,握劍時定要有這種覺悟“不是奪走他人性命,就是被他人奪走性命”,所以他不喜歡用劍,便選擇了扇子作為武器來掩住自己的殺氣。
站在堂內(nèi),低著頭,看著布滿鮮血的劍身,沒有目睹仇人被殺時的殘狀,只是每當(dāng)揮劍時那撕裂身軀的聲音,他無法耳充不聞。
劍身抵住地面,「哈哈哈~」輕輕地笑著。
在程浩的耳里,這笑聲時而鬼魅、時而妖邪,雖然聲音不大,可在這滿是尸體的山嶺中聽了,不免讓心中頓生寒意。
總堂的門開了,看著門被打開,每打開一分,程浩的心也隨著加重著一分恐懼感。
程浩走至門前,一陣陣反胃的感覺涌上心頭,覺得快要吐出來了,血腥味與眼前尸首成山的景象沖擊著他的胃。死人他見得多了,只是堂內(nèi)的每具尸體上至少都有幾十道傷口,多者甚有百道之多,有幾具已經(jīng)被劃爛了。
再轉(zhuǎn)目看著白少爺,一身雪色白衣上綻放著無數(shù)勝利的緋色煙火,面無表情地望著堂內(nèi)的尸體。
如若不是一身的血衣和握在手中尚在滴血的污劍,任誰也想不到,他與這堂內(nèi)的景象有一絲的關(guān)聯(li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