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懷璧其罪
瑜寧咬唇。緊緊拉著許東的手。
她希望許東能盡快結(jié)束談話,帶她離開這個讓人厭惡而又恐懼的地方。
許東握著她的手加了一下力度,是回應(yīng),也是安慰。
“瑜寧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在留學(xué)期間就開始交往。”
李健緩緩眨了一下眼,掏出煙,點了火。深吸一口,吐出個濃重的煙圈:“走吧!”
一路,由許東牽著,麻木而又渾噩的走出KTV。
到了樓下,發(fā)覺自己后背驚出了一層涼涼的冷汗。
許東開了車門,聲音溫柔:“上車吧。”
瑜寧沉默的坐到了駕駛座上。
兩人一路沉默。
瑜寧還沒從驚懼和悲傷中緩過情緒,緊緊咬著牙。她不敢說什么。
怕一開口,眼淚會忍不住往下掉。
許東有心想問,卻顧及到瑜寧的情緒,不好開口,只默默在腦里補(bǔ)充著各種細(xì)節(jié)。
車一路行駛,到了瑜寧住的小區(qū)門口。
許東停了車,兩人依舊沉默的坐在車?yán)铩?br/>
許久,瑜寧終于開口:“今天有人給我送花,約我在KTV見面,我以為是你。”
許東點了點頭。這說法與他猜測的一致。
他想問,瑜寧怎么會認(rèn)識李健。可猶豫了許久,始終沒問出口。
深深嘆息了一聲:“瑜寧,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許東看向窗外,目光悠悠遠(yuǎn)遠(yuǎn):“任何一種資本無法被駕馭都是災(zāi)難,美貌不過是其中一種。”
瑜寧咬唇,終于懂了他說的“懷璧”,她的貧窮和美貌,便是“匹夫懷璧”。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許東說的話,太精準(zhǔn)不過。
初中時代,少男和少女情竇初開。
那時候,她就被許多毛頭小子愛慕。
只是,那些羞怯的毛頭小子并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這種愛慕,只能以諷刺和欺辱,來引起她的注意。
好像男孩子喜歡一個女孩,除了欺負(fù)她,就再沒有別的表達(dá)和釋放途徑。
這種年少懵懂的感情,很不美好,甚至傷人。
許東聲音娓娓,從容而冷靜:“美貌的女人倘若沒有強(qiáng)有力的家人守護(hù),必定會成為周圍男人們垂涎的對象,他們就像禿鷲看見腐肉一樣緊緊的盯著你,隨時都想要你。你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和這些禿鷲周旋,既不能得罪他們,也不能讓他們得逞。這個過程好比玩火,一個不慎,就會導(dǎo)致萬劫不復(fù)。”
許東字字珠璣,不容反駁。
瑜寧沉默了。
許東與她一起沉默。
許久,瑜寧終于開口,似乎是問他,也似乎是問自己:“所以呢?該怎么辦呢?”
許東從容坦蕩,直視瑜寧的眼睛:“跟我在一起。”
其實,他還想說很多很多——我會成為你強(qiáng)有力的依靠和守護(hù)。有我在,你不會再受任何委屈,不被任何人騷擾。你想有自己的事業(yè),我支持。我會是你強(qiáng)有力的后盾。
可,再深情的話說出來,都會顯得輕浮。
只這一句就夠了吧,剩下的,讓行動去證明,讓時間去檢驗。
瑜寧閉了眼。忽然有些想哭。
一是因為感動。許東這番話,無異于是表白了。
二是因為無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難道要重新回到起點?像留學(xué)時一樣,只能依賴許東的庇護(hù)才能生存?
而男人這種東西,真的靠得住嗎?又或者,許東靠得住嗎?
沉默中,許東嘆息了一聲:“記得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貧窮和美貌,是一個女人最不幸的財富。”
他沉溺在這句話的傷感里——這話,是他年幼時聽母親說過的。那時候尚不能理解其中深意。
如今想起,終于能夠感同身受。
“貧窮”這個字眼,讓瑜寧覺得有些刺痛。
這一刻,她相信許東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但即使在一起,兩人也不會平等。
她不過一個貧窮的落魄的美貌姑娘,需要借由他的強(qiáng)大遮風(fēng)避雨。
這不是她想要的。
而她再也無法做到,把自己托付給誰。
深吸口氣,緩緩開口:“的確,貧窮使人不幸,但是美貌卻讓一個女人有更多的選擇。
我可以找一個依靠,但那個男人未必非得是你。”
話說出口,自己先驚了一下。
她不知道為什么,一開口就這樣刻薄。
也許,心里還藏著很多很多傷,所以防御這樣重?或者,她是怕自己再次淪陷,所以刻意拉遠(yuǎn)她和許東的距離?
咬唇,忍住眼淚。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變成一個這么不討人喜歡的姑娘。
許東沉默了一下。許久,淺笑了一下。
笑容里有幾分嘲諷,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瑜寧。
氣氛一瞬間變得陰郁而憂傷,讓人窒息。
瑜寧努力平復(fù)著情緒,使聲音聽起來從容自然:“十分感謝你許東,感謝你今天出手相救。如果有機(jī)會,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話說完,迅速開了車門,落荒而逃。
回到家里,脫了衣服,開了淋浴,在嘩嘩的水流聲中,肆無忌憚的哭泣。
洗完,裹著浴巾躺到床上。
她想起,微信剛剛流行的那年,她曾經(jīng)在“附近的人”里,認(rèn)識過一個男人。
男人炫耀似的說自己大約跟五十多個女人上過床。
男人又說:“開車隨便在哪個大學(xué)門口搭個訕,都能釣上個女大學(xué)生上車。”
瑜寧記得,她當(dāng)時冷嘲熱諷:“你真夠無恥的。”
男人反而洋洋得意:“別看學(xué)歷高,那些女大學(xué)生也都是胸大無腦的,即便不被我哄上床,也要被別人哄上床。”
瑜寧嗤之以鼻,迅速把他拉黑。
而現(xiàn)在回想,不管他所說是真是假,但只那樣一副嘴臉,便讓人心寒。
許東說:“美貌的女人倘若沒有強(qiáng)有力的家人守護(hù),必定會成為周圍男人們垂涎的對象,他們就像禿鷲看見腐肉一樣緊緊的盯著你,隨時都想要你。”
瑜寧想,哪里需要美貌的女人,即便一個普通女子,在某些人眼里,也不過一個可以不被尊重,隨便褻玩的玩物。
他們或者用花言巧語,或者用金錢權(quán)勢,或者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只是為了把女人“哄”上床。
滿足了自己的*,再給自己一個可以沾沾自喜,拿出去炫耀的話題。
在他們眼中,女人本身,就是一種資源,就是一塊肉。卻從來都不是一個,可以與他們平起平坐的人。
打開微博,顫抖著寫下一段心情:“要生存,先把淚擦干。女子做大事,從來九苦一分甜。”
寫完,把手機(jī)放在胸口,默默閉眼,昏昏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夜里輾轉(zhuǎn)醒來三五次。
到早上起床,頭昏沉的厲害。
給梅姐打電話請了假,隨后關(guān)機(jī),一直睡到了中午。
中午,是被媽媽劉艷雙的砸門聲叫醒的。
朦朧中,似乎聽到了幾聲輕淺的敲門聲。瑜寧迷迷糊糊的在半睡半醒中掙扎。
很快,這輕淺的敲門聲演變成了劇烈的砸與拽。
伴隨著砸與拽的,是劉艷雙一聲疊一聲的高喊:“瑜寧,薛瑜寧!你在不在家!”
瑜寧終于清醒。迅速的翻身下床,穿了拖鞋,飛速的開了門。
劉艷雙的臉上有焦急也有憤怒:“你在房間里干嘛呢?到現(xiàn)在才開門?手機(jī)也不開機(jī),你這是想干什么?”
這一連串的問句讓瑜寧有些抵觸。
把劉艷雙讓進(jìn)門里,迅速的關(guān)了房門:“媽,有事進(jìn)屋來說,別讓鄰居聽見。”
劉艷雙聽了這話,把聲音拔的更高一些:“別讓人聽見?我辦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我來找自己閨女怎么就不能讓人聽見了?”
瑜寧有些無奈了。皺了眉,走到客廳,拖了鞋,窩進(jìn)了沙發(fā)里。
劉艷雙緊跟到沙發(fā)上坐了:“問你話哪,手機(jī)怎么不開機(jī)?你這一早上在干嘛?”
瑜寧嘆息一聲:“我在睡覺。”
這回答,明顯讓劉艷雙不滿意:“睡覺?你就能從晚上一直睡到中午?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不像話,你說你還能懶成什么樣吧。你就算是睡覺,你也得跟公司說一聲,跟子安說一聲,跟你媽我說一聲吧。你就這么不聲不響的關(guān)了機(jī)鎖了門,自己在屋里睡大覺,你讓別人怎么想,你這孩子怎么就一點責(zé)任心也沒有啊!”
“我已經(jīng)給我的領(lǐng)導(dǎo)打過電話請過假了。我們領(lǐng)導(dǎo)也已經(jīng)批準(zhǔn)了。王子安是老總好嗎?人家哪來的那么多空管你請假不請假啊。”
劉艷雙的火氣又上來了:“老總?你還知道人家是老總?你知道跟你領(lǐng)導(dǎo)說一聲,就不知道跟老總說一聲?你都這么大了,還這么沒心眼?你那領(lǐng)導(dǎo)算什么?她還不是給子安打工的!”
瑜寧有些頭疼了。
把聲調(diào)放得柔軟:“媽,公司都有公司的制度,老總是不管請假的。我們公司上上下下幾千個員工,要是每個人請假都要跟王子安說,那他會忙死的。”
這句話并沒得到息事寧人的效果。
劉艷雙聽了這句話,仿佛終于抓到了什么把柄,更加的理直氣壯:“幾千個人怎么了?你覺得自己也是那幾千個人里面的一個?你跟他們不一樣啊瑜寧!”(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