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送嫁
太和殿前,三層漢白玉臺階,二百四十三階,皆以紅毯覆地,大玉三品以上官員,二品以上宮妃,八歲以上皇子,郡王以上皇戚皆出席兩列,敬候鼓鐘響起。
棲梧宮內(nèi),鳳熙如瀑長發(fā)在魚兒手中緩緩?fù)炱穑嘟z輾轉(zhuǎn)似在預(yù)示迢迢長路,宮內(nèi)侍女皆低眉飲泣,十八名侍女手捧嫁衣靜候其旁。鳳熙望向銅鏡,傾世的眸光如水蕩漾,雙唇輕抿,紅潤的色澤如寶石浸入冰雪,椒蘭焚出的煙香縈繞一室。鳳釵傾斜落于髻上,旁邊宮女手中所捧為千年紅玉所雕成的一整套頭飾,魚兒一一為鳳熙戴上。紅妝顏色,即便是日日侍候在旁的魚兒也不禁被晃了神。鳳熙緩緩起身,雙臂輕舒由侍女穿著嫁衣,這嫁衣繡了十五年,今日,終于穿在了身上。九鳳朝祥,寬袖窄腰,紅玉玲瓏。鳳熙握緊手中的玉簪藏于袖中,緩緩步出棲梧宮。
鼓樂將將,紅綢紛飛,鳳熙緩緩步下太和殿。
內(nèi)侍尖細(xì)的聲音似要刺透這漫天紅暈“羲和體貌賢良,淑雅無雙,及笈之日,朕特賜上古玉如意,指婚于越宗石可汗,望恪守婦禮,端良行事,以為我大玉女子表率,意玉越兩國永世交好,欽賜!”
綴玉其前,身姿玲瓏,兩側(cè)貴胄皆俯首不忍驚擾佳人。鳳熙于姒云面前停下盈盈而拜,“羲和自幼無依,娰大人教養(yǎng)之恩羲和此生難忘,無所為報,唯有將母親遺留的玉簪贈與大人以表感懷,望大人收下。”這玉簪是當(dāng)年母親留下的信物,大玉邊關(guān)三十六城七十二將皆以此簪為憑,聽命于娰家。大越非要她這個羲和公主怕也與此有關(guān)。娰家女子肩頭生來有花跡,在大玉不是秘密。那夜的黑衣人想來亦是要確認(rèn)她這公主是否真是娰家人。若真如她所想,那把兵權(quán)交與姒云便是她身為公主唯一能為大玉做的事了。至于選在這個時機,是因為她要滿朝文武包括宣德帝都知道,不論她這個公主嫁到哪,娰家都不能倒。她要他們知道,娰家亡,則大玉亡!
鳳熙側(cè)眸凝望龍座上的人,緩緩拜別,毅然轉(zhuǎn)身。石階上鋪著紅毯卻還是泛著寒氣,兩側(cè)的宮闕顏色森然。她謹(jǐn)慎的邁著每一步,曳地的長裙隨著步伐緩緩而下。心中涌起寒涼,今日所別,不僅是這座宮廷,還有這個國家。踏上婚車的一刻,她明白,羲和公主已成一個封號遠(yuǎn)去了,她已經(jīng)做完了唯一能為大玉做的事情。從此以后,為人妻者,命歸大越,生死由天!
皇城外,萬人空巷,大玉的子民都擠在街上送他們的公主出嫁。鳳熙拂起車簾,復(fù)又放下,心緒紛亂,她不知道,若有一天兩國為敵,她又該如何自處……
穆穆爾踏馬在前,偶爾眸間被婚車牽絆,平日冰冷的眉宇中,竟多了幾分不被人察覺的溫軟。
婚車轆轆遠(yuǎn)走,沒有人知道,車上載的,不只是一個女人,也是兩個國家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