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別離
宣德元年十月十五日夜,帝與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姒云于寢宮密談。次日,羲和公主遠(yuǎn)嫁,于中華門出京。
——《鳳國史宮秘史》
瓢潑風(fēng)雨中,三十六名黑衣武士跪于棲梧宮前,一道閃電劈過,映出為首男子的森冷眉宇。鳳熙坐于窗前,手中竹簡挑的燭火明滅。雷聲霹靂,她揮手打落茶具,濺出的水浸濕了羅裙,濕濕熱熱伴著窗外風(fēng)雨,寒氣無緣涌入心頭。張開手掌,羊脂玉墜盈盈如初,仿佛還是當(dāng)初幾歲的女童執(zhí)意拽住的那個。
“阿云,這是什么?”
“玉墜,這是姐姐給阿云的”
“阿云的姐姐是誰?”
“阿云的姐姐…是熙兒的娘”
“是我娘?那這個,還是給熙兒比較好”
少年欲言又止掙扎還是想拿回“不行,姐姐說…是給娰家的媳婦的,不能給熙兒”
“媳婦是什么,熙兒要了就是要了,阿云不怕,以后熙兒做你媳婦就是了”
少年紅了臉頰,不知所措,女童卻已緊抓著玉墜跑遠(yuǎn)了。
那年,幽深的甬道下著淅瀝的小雨。那年,清俊的少年,久久佇立……
鳳熙回過神,握緊手中的玉墜,示意魚兒開門。濕冷的青石板上,鳳熙緩緩跪在姒云的面前,推開遮傘的魚兒,任風(fēng)雨零落。
姒云倏的抬眸,眼中大慟“公主,請跟微臣走!”
鳳熙搖搖頭,傾身抱住姒云“阿云,這次你真的為難熙兒了”
姒云抬眸望著漫天風(fēng)雨“公主,不該再留在宮中了!”
鳳熙貼向他的臉頰,輕軟的聲音柔弱卻堅定“不好,我的阿云心懷家國,經(jīng)綸社稷,離開了宮廷又該去哪里?”
姒云再也無法控制,抬手將鳳熙攬入懷中,緊緊抱著,“阿云愿意帶著熙兒遠(yuǎn)走,亡命天涯,此生無悔!”
鳳熙低頭埋入他的頸項,心里漸有暖意,這懷抱,哪怕是今日,依然堅定如初。可她,怎能還像兒時一般任性?怎能將蒼鷹變成野鶴,將鵬鳥化作紙鳶?“阿云,熙兒沒見過娘,從小到大,父皇亦不愿見我,這重重深宮,熙兒能信的,能愛的,唯有阿云。如今,我是大玉的長公主,是先皇欽賜的羲和帝姬,阿云告訴熙兒,熙兒還有別的選擇嗎?”鳳熙抬頭對上姒云的雙眼“也許有…但熙兒不愿…阿云可明白?”若要她搭上當(dāng)年母親拼死保住的娰家,她不敢,姒云亦不敢!
姒云望著鳳熙,痛徹心扉,嘶聲吼道:“可是阿云,舍不得熙兒!”
鳳熙抬手撫上姒云的臉頰,那是淚嗎?風(fēng)流無雙的玉國公子,無喜無憂的俊雅將軍,在為她落淚嗎?她把玉墜重新掛回他的佩劍,笨拙的一如當(dāng)年解下時……
鳳熙起身背對姒云,此去經(jīng)年,終是難對往日少年…“娰大人,請回吧。”
那一夜,屋外風(fēng)雨漫天…
那一夜,一室燈火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