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東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99
,最快更新嫁東風(fēng) !
在見到我冒雨而來時仍是不吝于付出你的關(guān)心,盡管心中不曾真正釋懷,卻是真真切切地為著我而擔(dān)心,而難過……我突然便明白了。”他的手掌下意識地緊了緊,含笑睨我,那深邃如星夜的眼瞳中滿滿是飽脹的真切與溫柔。“宓兒,這便是你了,是我一眼便瞧上的你。從前我只當(dāng)或是前生的緣分,才會令我對著初見的你便如此的上心,我看著你對每個人都是那樣的溫柔相待,竟似乎與對待我沒有什么不同,所以我不安,我困惑,這樣的情緒于我偏又實在是陌生,我無法令你明白我心中所想,所以,只能用我的方法一再的試探,卻不想這樣……會傷害了你!”
“宓兒,或許你并不想承認(rèn),可是,當(dāng)初卻真的是你招惹了我,卻又以著那樣淡然的態(tài)度阻隔了我的真心。”
“我……承認(rèn)。”我赧然一笑,目光與他盈盈相對。
他輕笑。“在沒有遇上你之前我一直認(rèn)為女人可以疼,可以寵,卻獨獨不可以愛!因為一旦愛上,便會任她予取予求,溫柔鄉(xiāng),英雄冢,成大事者,又怎能被困在這樣狹隘的情感里?可是,我看著你從謹(jǐn)慎地防備,到終于投入我的懷抱,我看著你對我微笑,叫我朔郎……盡管不愿承認(rèn),我卻仍是不得不去深思。我或許,早已經(jīng)愛上了你。”
愛……愛上我!我心頭劇震,只在下一刻,眼角已然微潤。
他輕扯嘴角,笑意便漸漸有了些自嘲的味道。“當(dāng)然,你是美麗的,這一點只要不是瞎子,只怕都不會否認(rèn)。可是我直到如今方才明白,宓兒,或許我愛上的,真的不盡于你的美麗。在和你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里,我看著你安安靜靜地陪伴著我,真心真意地照料惇兒,對待身邊的人都是那樣體己,那樣溫厚,我真的感到很快樂,那是我有生以來從未體會過的溫暖。我總是計較你的過去,我總是耿耿于懷你心中除我之外是否仍有他人的存在,說穿了,不過是因為我對你太過在意。因為太過在意,所以,太過苛責(zé)。我只顧著怪你對過去的事過去的人念念不忘,可是我卻忘記了,若你能夠輕易地便拋棄曾經(jīng)在意過的人,親情也好,其它感情也罷,那么,你還是我所喜愛的那個宓兒么?來日的來日,你是不是也會像這樣輕易地便忘記我?”
“或者正因如此,你的心意對我來說才是尤其的彌足珍貴罷!你陪著我的那段時光,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發(fā)自內(nèi)心的溫暖與真心的喜愛。其實,我一直真正想要并一日比一日渴求的,真的并不是狠狠占有你的身體,而是……獨享你的溫柔。”
“而這些,我曾經(jīng)得到過的,卻又因為我的自私與跋扈而通通失去了……”
“宓兒,現(xiàn)在,你明白我的心意了么?”他目光灼灼地望著我,那些剝啄了又凝起的回憶一點點,一幕幕在我腦中鋪陳開來,像世上最美的花朵,綻放出清芬醉人的甜香。
“我根本不在乎寧允祺下一步會怎么做,你在我身邊,便已是我最大的勝利了。可是,我不會再容忍任何人以任何的名義將你從我身邊帶走!自今日一別,我希望這南朝的一切于你,都將是個終結(jié)!”
“你……能答允我么?”
我噙著溫?zé)岬臏I水,卻只是一味地抽泣,說不出話來了。懷中惇兒的神情亦是沉靜,只在瞧見我怔怔流淚時忙忙地抬手便要為我拭去淚水。我伸手慢慢拿過惇兒手中握著那串已然損毀的九連環(huán),仰首凝望著他,“臣妾之心,誓如此環(huán)。”
他劍眉輕揚(yáng),眉眼間那濃濃的笑意便點點聚攏起來。“宓兒的心……我可舍不得這樣一刀斬破,寧肯耗一世的氣力去慢慢猜度,慢慢解開。”
“就這樣磨上一世,縱然到頭來仍是不能徹底解開,可終究在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拓跋……朔……”語聲支離破碎,我真真是無法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只能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哽咽著道:“我的真心,其實……真的很簡單。”
望著他熙亮的眸子,我喃喃開口: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他眉心一簇,卻在下一刻極是堅定地頷下首去,鎮(zhèn)聲允諾。
“如你所愿。”
作者有話要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納蘭,洛反正是喜歡得不得了。
明月多情應(yīng)笑我,笑我如今。辜負(fù)春心,獨自閑行獨自吟!
第四十九章 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下)
連著趕了幾日的路,雖是坐在車中無需步行,可一路顛簸,卻也漸漸地覺得有些乏累了。不久便到了彭城郡,漠歌帶著幾個侍從在市集中采辦路途所需的補(bǔ)給,回來驛館時臉色便有些凝重,回稟拓跋朔道:“王爺,屬下以為此地不宜久留,若王妃與小王爺身體無恙,不如連夜出城,以免夜長夢多。”
彼時拓跋朔正與我和惇兒在房中用膳,聞言放下了筷箸蹙眉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外頭不可如此稱呼我等,仔細(xì)隔墻有耳!”
漠歌一震,忙低下臉去應(yīng)道:“是,屬下知錯。”
拓跋朔淡淡嗯了聲,沒再開口,卻在側(cè)眼見我執(zhí)著湯匙仔細(xì)地喂惇兒喝著一小碗鮮魚湯時蹙眉道:“宓兒,你不可如此興慣他,讓他自己喝。”
我另一手拈了絲帕輕巧地拭了拭惇兒嘴角的湯漬,聞言只是淡淡笑道:“不過一碗湯罷了,哪那么多的計較?”我看向漠歌,“你聽到什么了?”
漠歌抬眼看了看我,神態(tài)間便似乎有些猶疑,我心中微亂,忍不住問道:“可是朝中派來了追兵?”
漠歌尚未開口,拓跋朔卻驀地輕笑道:“他動作倒是很快。”
“誰?”我見他笑得一臉篤定,心中不禁微微疑慮起來,將手中的湯匙遞給惇兒讓他自行喝完湯,我沉聲道:“拓跋朔,你可是有事瞞我?”
他抬手?jǐn)[了擺示意漠歌出去,耳聽得門扇輕輕闔上,這才轉(zhuǎn)身執(zhí)住我手笑道:“作什么擺出一副天大的委屈模樣?我可是全照著你的吩咐行事,怎么能說是瞞著你呢?”
我斜睨著他,哼道:“巧言令色,鮮矣仁!”
他登時垮下了眉頭,嘆道:“今日才知何為百口莫辯,何為有口難言!”
他雖是一徑頑笑,然而我心頭卻漸漸凝重了起來,正色道:“究竟是什么事,你快告訴我。”
他靜靜一笑,“我說了,我都是照著你的意思行事。”他的眼中有星火跳動,“宓兒,你的計劃只怕是要提前了。”
“我的計劃?提前?”我訝然重復(fù)著,腦中卻驀地一個激靈,“你是說,允禎他——”
他點點頭,“說起來,這一切還真是多拜那蘇承風(fēng)所賜。那晚云姬劫持了岳母,太后遭劫,本應(yīng)人人自危,他卻表現(xiàn)得如此激進(jìn),滿朝文武可都看在眼里呢!”
饒是對著那樣一個人早已心寒如冰,可聽著他以這樣戲謔不屑的語氣提起他來,心底那幽深的一處仍是免不了逸出一絲輕微卻深沁肌血的疼痛來。我淡淡道:“處心積慮謀劃多年,終于大權(quán)在握,心中肆意再把持不住,難免便流于驕狂了罷。”
他點點頭,“不錯,寧允祺繼位之初便大肆清宮,流失人心何止一端?寧佑承昔年身為楚朝的淮陵王,雖然逼宮兵敗,其所屬勢力幾乎折損殆盡,可百密一疏,在朝堂中總還是會有那樣幾位相與,或是當(dāng)年承了他的恩的,或是首鼠兩端墻頭稻草的,總之,必然是與蘇承風(fēng)貌神皆離的。”
“他們眼見蘇承風(fēng)得勢,自然惶惶不安。董家雖然與寧佑承昔年無交,可是無論是為了自保,抑或為了更大的野心,這樣一個時機(jī)他們是絕不會放棄的。只不過是小小地散布了幾句流言……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他說到此處,不必再多言,我已然明白他話中所指,必然是將允祺的身份以著秘聞的形式散布了出去。姨母的突然被劫,出宮后又音信全無,我的突然消失,爹爹的反常態(tài)度……這些,無一不為那亦真亦假的流言奠定了最堅實的基礎(chǔ)。朝中百官人人皆知昔年姨母北逃與先帝失散,途中與家姊同時產(chǎn)子,便是我與允祺。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又是一男一女,這本身便是很值得推敲的事,尤其我的容貌竟如此酷似姨母,比起名義上姨母的親子允祺更要肖似,這卻是不得不令人大為疑心了罷!
我喃喃道:“他……如此相幫,卻又圖的什么?允禎也好,允祺也罷,誰當(dāng)皇帝于他都沒有絲毫差別了。”
拓跋朔卻不以為然,淡淡一笑,“此言差異。”他灼灼望我,“昔年他所求而不得,寄望于他人,也是人之常情。”
我心頭陡然一凜,“你是說——?!”
他鄭重望我,鎮(zhèn)聲道:“宓兒,不管你心下如何不甘,如何怨懟,你終究是他的女兒。”他說著輕笑,抬手順帶著撫了撫惇兒柔軟的額發(fā),眼角那一點熙亮卻始終是凝望著我。“事到如今,他終究是肯為你所謀,也只愿為你所謀了!”
只愿為我所謀……!
我心頭繁雜,領(lǐng)會了他話中的意思,得知寧佑承如此相幫允禎,本是順著我的心意而行,一切也進(jìn)行地很是順利,可是心底深處卻怎樣也輕松不起來了。允禎……我注定是要對你不住,對你不住的罷!將你推到如斯的境地,來日你若知這竟是我的意思,或者說,你知道我竟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一雙又一雙的手捧上這注定會令你苦痛無奈的位置,為了自己的安寧,為了更多的私愿——我眼睜睜地瞧著,縱然猶疑,卻終是默許!允禎,允禎!到得那時,你若怨懟于我,我終究是無話可說了!
今生今世,終究是我辜負(fù)了你!
“彭城郡是金陵的門戶,只要出了彭城郡,便是異姓王皖王赫連昭的領(lǐng)地……蘇承風(fēng),也便鞭長莫及了。”他靜靜分析,置放在飯桌上的手掌無意識地一張一合,五指并攏緊握著,再松開,再握住……清晰可見兩道暗紫色的血管在皮下肆虐。
“那赫連昭,早已有意投誠。”
我對那赫連昭不過是略有耳聞,只知他是上任皖王赫連德的獨子,擁兵自重,對朝廷一貫是倨傲而不甚服帖的,只是他竟早已對漠國投誠,這卻是非我所能知了。他說的篤定,我便并未太過留意,只是想起允祺的性子心下微微猶疑,忍不住道:“這一路行來實在是太過平靜,允祺竟然沒有任何動作,倒教我白白憂心了。”
他猝然冷哼,抬手便在我放在膝頭上的手臂上輕輕拍了拍,“傻宓兒,目下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應(yīng)是想方設(shè)法地平息流言,穩(wěn)固朝堂罷!他此時早已自顧不暇,又哪里還能得暇顧得上你了?何況……”他驀地微瞇了雙眼,語氣中便含了幾分的冷峻,幾分的不屑,“寧允祺縱然有心,蘇承風(fēng)也不會順了他的意的,出了這樣的變故,他自然是巴不得你遠(yuǎn)遠(yuǎn)消失的好。”
他望著我瞬時便雪白了的臉色,一時疼惜,一時亦有些不快,緊了緊我的手掌,他沉聲道:“用過膳后你好好休息一番,今晚我們連夜出城。”
我幽幽嘆了口氣,卻也不欲再多說什么了,輕聲應(yīng)道:“……嗯。”
作者有話要說: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路程太遠(yuǎn),一晃又是兩個月=.=SO,極度不耐煩的洛決定一筆帶過,下一章……宓兒兩口子就咻一聲——回家了!!!~(@^_^@)~
第五十章 畫眉深淺入時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