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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山有木兮谷有泉(上)
雖然仍是無法真正釋懷姨母的決定,也無從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促使她做了這樣的決定,可是,拓拔朔說的并沒有錯,只要我知道她仍是平平安安地活在這個世上,她的心安靜而寧和,再也沒有了任何不安與苦痛,即便此生我與她再也無法見面,似乎,也不是那樣的難以接受了。
我在山腳下盤桓了三日,在這三日里,我每日都在期待她也許會突然改變主意,會讓蔻兒或是品秋來告訴我,她還是想要見我一面的。可是,任日升月落,晝夜交替,除了滿目蕭瑟的風(fēng)景,寂寞盈懷的空氣中若隱若現(xiàn)的芍藥花香,我終究什么也沒有等到。
拓跋朔一直陪著我,紫金山下的平湖旁,我與他靜靜倚立。微風(fēng)輕拂,掀起陣陣漣漪,夕陽余影,攪碎一湖殘紅。
湖畔沿岸的垂柳搖曳生姿,懵懂難安的心緒也便隨之晃洇,糾纏在胸腔,消磨去了心尖尖上那茍存的一絲兒纏綿的熱氣。山中的晚風(fēng),尤其是近著水邊,總是難免沁了那一綹的潮濕,撲在面上,切切在在都是無可言說的柔軟,仿佛身邊人溫暖到灼燙的掌心,熨貼著我的,像是天地間鴻蒙初開的一剎那,花花草草,山山水水,男男女女,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
懵懂而真摯。
落日將他的身影拉成了綿長的糾纏,重疊著我的。在一件溫暖的衣裳緩緩覆上我纖細(xì)的肩頭時,一朵妃紅色的芍藥同時慢慢湊近了我的鼻尖。
有淡淡的,似乎寂寞卻又似無比肆意的芬香緩緩充盈了鼻端,微微的酥癢,然而更多,卻是那心底暗潮洶涌著的,肆意流轉(zhuǎn)于每條血脈的深切的感動。
“拓跋朔……”我伸手執(zhí)住那朵紅芍,“我從來不知,你竟然還知道這花兒的本心。”
他輕笑,下一刻已堅定地將我攬入了懷中。“將離……宓兒,你果然合該是我的一心人。”
臉頰微微得洇紅,我仰首望他,目光所及,正是他堅毅而棱角分明的下顎。“拓拔朔,你會不會攻打楚朝?”我的聲音平靜,表情亦是一色的自如,仿佛只是在與他討論天氣的好壞,無關(guān)痛癢。
他微微一怔,目光很是深沉的望了望我,片刻后,扭過臉去,靜靜地望著面前波光粼粼,湖光山色。“宓兒,你看見沒?”他猝然揚眉,眉眼間那凜冽的戾氣便隱隱逸了出來。“這樣遼闊而醉人的土地,是每個王者的夢想。”
我并不訝異他會這樣說,輕輕點頭,“那么,你從前為何拒絕以和親為名,索要楚漠交接地以南的十二州郡?”
他側(cè)臉看我,目光中的戾氣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絲絲不甚明確的不以為然。“我想要這天下,自然會憑自己的本事一寸一寸地打下,何況……”他瞇了瞇眼,望向我煢煢孑立的身影,星子般熙亮的眼瞳中,便有溫軟到令我猝然心痛的柔軟緩緩流轉(zhuǎn)。“你孤身遠(yuǎn)嫁,本已惶惶不安,若我再任由父王的心意索要了那十二州郡,你心中,必會埋怨而痛苦的罷!”
我心中一痛,竟不曾想到,原來那時他對我便已經(jīng)如此用心了,我從前只當(dāng)他是因為生母是楚朝人的緣故方才念了一份故人之情,卻原來……
“拓跋朔……”我順著他的目光一并的向前望去,“你看,這樣寧和而美好的土地,誠然是每個王者的夢想,可是戰(zhàn)爭的鐵蹄肆虐過后,不管最終誰主沉浮,得到手的都不過是一片殘敗的土地,怨憤而不得聊生的子民。一將功成萬骨枯,你真的……要那樣的成功么?”
他眼中微冷,聲音亦冷陳了幾分,“宓兒!”
我緩緩搖頭,沒有看向他的眼睛,我知道,我接下來的說話他必定是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但是我思考了良久,說我自私也好,說我涼薄也罷,為了姨母與靜妃娘娘,為了允禎,也為了允祺,我已然在心底做好了決定。
這世上沒有你全心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沒有做到,或者中途放棄,或者臨陣退縮,總之——非不能也,是不為也。
我靜靜開口:“從前我只道董家狼子野心,早晚想要逼宮篡位,卻不想真正所謀者大的人,是我爹。”
“你爹?”他猝然揚眉,“你是指蘇承風(fēng)?哼,司馬昭之心,現(xiàn)下寧允祺當(dāng)了皇帝,又沒了太后阻路,他這個現(xiàn)成的太上皇是當(dāng)定了,想必很是志得意滿了罷。”
“他不會只滿足當(dāng)這個太上皇的。”我輕笑,“允祺的身份不能大白于天下,他自然更是上不得臺前,你以為他會甘心當(dāng)這個沒名沒分的‘太上皇’?”
拓跋朔蹙眉道:“宓兒的意思是,你認(rèn)為他一定會廢了寧允祺,自立為帝?”
我嘆道:“雖是猜度,可以這段時日來他的所作所為,所思所行,我自信不會看錯。”
“若果如此……”拓跋朔微微沉吟,意味深長地望我,“宓兒預(yù)備如何行止?”
“先發(fā)制人,釜底抽薪。”齒尖嚙上了唇瓣,清楚地疼痛。然而疼痛卻亦有一樁好處,那便是可以令人清醒,哪怕是苦痛的清醒,也強過混沌的甜蜜,此刻的我需要清醒,需要作出理智的判斷。“若果被他廢允祺自立,且不說允祺、允禎性命不保,只怕姨母與靜妃娘娘也是在劫難逃。”
他贊同地點頭,頗有些贊許地望我,幽幽道:“宓兒,經(jīng)歷了這許多,你不似從前優(yōu)柔寡斷了,多了決絕,也重了心思。”
我聽了他話,不由微微苦笑,“我這樣……不好么?”
他卻搖了搖頭,認(rèn)真道:“坦白說,我也不知是好是壞,總之我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他抬手自我肩胛處拈起一綹長發(fā)輕輕在指尖摩挲,“你變得果敢決絕了,我自然是為你高興,你也知道我最不愿見你做事拖泥帶水,牽扯不清。可是,你突然變得如此決絕,我卻又忍不住有些擔(dān)憂,宓兒,我希望你的決絕與心思,永無用在我身上的一天!”
說話間,晚風(fēng)簌簌的拂來,揚起他的發(fā),我的發(fā),裂錦般輾轉(zhuǎn)糾纏,繾綣自生。我微微一笑,并不答話,卻是輕聲問道:“若我要你助允禎逼宮自立,你肯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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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山有木兮谷有泉(下)
他一怔,細(xì)滑的青絲便流瀑一般自他指間緩緩泄落。“你說什么?”他眉眼間滿是不敢置信,“你要我助寧允禎逼宮自立?!”
我極緩極緩的點頭,“沒錯,我要你助允禎逼宮,廢偽帝,清宮闈,然后,接受楚朝新帝的謝禮,楚漠交界地以南十二州郡。”
“……理由。”他很快收斂驚詫,淡淡一笑。
“理由么?”我轉(zhuǎn)身卻望著山上的方向,幽幽輕笑,“當(dāng)今皇帝根本不是皇家血脈,只憑這一點,也足夠挑動董家全力以赴了罷?”
“一旦允禎登基,我會讓他與你簽下從屬國條約,自此而后楚朝便是漠國的附屬國,按歲納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側(cè)臉望他,見他一臉沉思,顯然是頗有動心,已在慎重考慮。我嘆道:“一旦事成,你還需為我達(dá)成一樁事情。”
“什么?”他于沉思中微微蹙眉,抬眼望我。
“將董家連根拔除。”我鎮(zhèn)聲道,“董挽晴已與允禎婚配,允禎登基后,一旦董挽晴誕下皇子,董家必會挾幼子以廢允禎,我絕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他微微沉吟,“宓兒,你說了這許多,也的確在理,只是你從頭到尾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寧允禎。”他輕笑,然而眼神卻是冷的,瞧不出半分笑意。“你就這樣篤定事到如今,他仍會對你言聽計從?”
我聽出他話中隱隱的不快,情知他必是又動了疑思,只是礙著我的心緒強行忍耐著不敢發(fā)作,只好以話語來尋尋釁子。我無奈嘆道:“事到如今……你也知道事到如今……但凡我所思所做一切,難道當(dāng)真還能是為了別人么?”
他不語,只微微抿著唇,目中卻漸漸有奇異之色閃現(xiàn)。我探手輕輕拉住他溫?zé)岬氖终疲敛挥牣惖亟邮芰怂壑兴查g閃過的錯愕與驚喜。我自然知道,這是我自與他重逢以來,不,早在更久,自我與他因為種種情錯而產(chǎn)生那樣深刻的裂痕以來,我第一次,主動地肯親近與他。
我曼聲道:“朔郎,我知道你有經(jīng)世之才,又身處其位,自然是要走霸者之路,只是目下諸事未定,犬戎雖滅,只怕余孽猶存,高句麗雖有投誠之意,卻也難保沒有狼子之心,何況拓跋恭與拓跋安焉知不會再有所行動?”我盈盈望他,心中不無擔(dān)憂,“若你此時大舉謀奪楚朝江山,收之桑榆,難免失之東隅。”
“我以為,攘外……必先安內(nèi)。”
他猝然輕笑,順著我牽住他手掌的手臂輕輕一拉,便將我攬入懷中,“宓兒,我并未疑你。”
我抬手輕輕撫著他心口處,他的心跳平靜而安穩(wěn),一下一下,與我的心跳慢慢相和。我靜和微笑,“我知道。”
“你當(dāng)然不是疑我,你只是……無法釋懷。”待得睨見他眼底忽起的落寞與痛惜,我亦心中一窒,猝然失了言語的心思,幽幽嘆了口氣,我緩緩伏下臉去。
千般計量,萬般憂思,過往的一切雖已隨風(fēng)而逝,卻終究是不能雁過無痕。
他的猜忌與心結(jié),我的固執(zhí)與驕傲,重重疊疊,糾糾纏纏,于是衍生了那一連串的誤解與不堪。事過境遷,我們經(jīng)歷了重重的分離與熬煎,一度分開的手終于能夠再次牽住,又怎能因著這早已該隨著歲月的更替而埋入流沙中的過往,而再度失離呢?
往昔已逝,來日可追。我一早便已懂得了這樣的道理。
惜取眼前人。
他輕輕把玩揉捏著我按在他心口上的手掌,“若寧允禎并不允你?”
我緩緩搖頭,“允禎的個性我最清楚不過,他重情義,輕權(quán)勢,但卻亦非沒有擔(dān)當(dāng)。或者從前他習(xí)慣了逆來順受,不過是因為命運尚未將他推擠到退無可退的地步,然而現(xiàn)下……允祺任性妄為,爹爹又激進如此,只怕允禎便是想要淡出宮闈,當(dāng)個閑散王爺也是當(dāng)不成的。何況,若他知道了靜妃娘娘尚在人世的事,為了親母的安危……我想,他沒有理由拒絕的。”
“而且,今番允祺如此行止,他亦知早已惹惱了你。我離宮之時,他曾求懇我來日不論如何,請務(wù)必代為保全他母家一脈。”我想起彼時允禎的失落與黯然,心中亦是淡淡的惆悵。“可是我很清楚,董翰伯父子是斷斷留不得的,我若心慈手軟留了他們,來日必然是害了允禎與董挽晴。國土徹底淪喪與成為地位稍低的附屬國,任誰都知道該怎樣選擇。允禎素性純良,卻并不蠢笨,他自然知道怎樣做對他和他的親人是最好的。”
我說的很是篤定,然而拓跋朔卻淡淡一笑,“宓兒,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他猝然抬眼,目光飄飄忽忽地便投向了遠(yuǎn)方,“他也許不會拒絕取寧允祺而代之,但是,他未必會接受我的幫助!”
“我對于他來說,可是個眼中釘,骨中刺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