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東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83
,最快更新嫁東風(fēng) !
開的。”
姨母聞言訝然挑眉,“哦?竟然還有此種情由?如是想來,允祺對你倒當(dāng)真是情深意篤。”
我無奈搖頭。“表哥對宓兒確是真心真意,只是宓兒從前既不曾動心,如今已嫁作人婦,更是沒有動心的可能了。”我想起妝晨的事,心中幾番猶疑后,決定還是告知姨母比較妥帖,畢竟妝晨腹中懷著的是允祺的親身骨肉。我猶疑著道:“其實表哥如今對宓兒愈加緊逼不放,皆是因為一件莫大的誤會。”
姨母一怔,“什么誤會?我倒也聽說他竟擅自讓禮部擬定了迎后的金冊金寶,連同封后吉服送去了宜棠苑,只不過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我自然知道宓兒你是斷不會應(yīng)允的。”
我嘆道:“姨娘可記得有一晚宓兒因陪著姨娘對弈,天色將晚,宓兒便留宿在延佑殿中?那晚表哥不知怎地飲醉了酒,跑去了宓兒住處,因?qū)㈠祪嘿N身的丫鬟妝晨當(dāng)作了宓兒,酒后失德……”我緩緩陳述著,只暫時隱去了妝晨已懷有身孕的事。
“什么?竟有此事?!”姨母一驚之下霍地直起身子,“那妝晨現(xiàn)在何處?”
我苦笑道:“妝晨不愿表哥知道真相,因此央求宓兒將她安置在一處隱蔽的所在,她為了討表哥歡喜出賣了拓跋朔的下落,宓兒雖氣惱她如此不懂自愛,可她終究是宓兒自幼帶在身邊的人,宓兒也不忍心她如此痛苦為難,所以便照她的意思做了。”
姨母冷哼道:“宓兒啊宓兒,你怎可如此天真?我并非是為著允祺開脫,可是你身邊這個妝晨絕非天真等閑之輩!允祺是誰?那是當(dāng)今的天子!多少名門閨秀等著盼著想要嫁進(jìn)宮來,以她一個侍婢的身份要想入宮,談何容易?何況縱然允祺酒后失德,她若不存心引誘誤導(dǎo),以允祺對你的心意斷不會行此荒唐之事,更遑論她還是你身邊的人,允祺既一心要立你為后,于情于理,他都不會動你身邊的人。”
我心中一凜,姨母的話怔怔在耳邊回想,我不由得暗暗想道:是呵,我只道是妝晨對允祺情根深種,卻忽略了情根深種的結(jié)果完全有可能是她故意引誘允祺誤會。難道妝晨的目的果真是想進(jìn)宮?若果如此,那么她從前對我的百般照料難道便是為了今日做墊?若果如此,那么她對拓跋朔的出賣也早已是計劃之中?不,不該是這樣的,我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心頭仿佛慢慢被撕裂了一個口子,又仿佛一把極鈍極鈍的刀子在我稚嫩的心口上一下一下地剌著,疼痛是清楚的,卻又是那樣的緩慢而延續(xù),如最折磨人的凌遲,讓我漸漸地聽到悲傷與憤怒的聲音。
妝晨呵妝晨,你怎可如此待我!
姨母嘆道:“宓兒,你的心腸太過柔軟,終究不是什么好事。”
我怔怔流下淚來,“宓兒在意的事太多,在意的人也太多,宓兒總當(dāng)將心比心,凡事留人以余地,自己亦會有大道可行,可卻不想處處落人一步,遭人算計,宓兒一片真心卻盡成了笑柄。姨娘,難道當(dāng)真要將前塵往事一并拋棄,才能穩(wěn)妥自身,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么?”
姨母長長地嘆了口氣,忽然問道:“宓兒,那拓跋朔不見了你,到目下都未曾有所行止么?”
我心中一痛,“他來了……”
“果真?”姨母吃了一驚,“那他現(xiàn)下卻在何處?”
我煩亂不堪地?fù)u著頭,喃喃低語:“表哥抓了他,想以此脅迫我允婚。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什么?允祺他竟然——”姨母一臉震怒,一掌便擊在了榻側(cè)堅硬的扶手上,“我看他這江山果然是坐的膩了!”
我心中咯噔一聲,隱隱只覺姨母這句話說得戾氣十足,我心中不安,忍不住問道:“姨娘,您該不會是想要……”
姨母幽幽道:“關(guān)于允祺,你其實不必忌諱太多,他如此不知收斂,早晚大失人心。他若安分守己當(dāng)他的皇帝也便罷了,若他再執(zhí)意為難與你,我會不惜與董家聯(lián)手,推允禎上位。屆時莫說一個蘇承風(fēng),便是再多一個,我看他能奈我何!”
“可笑他真當(dāng)我是病重之人,無力牽制允祺的所作所為,哼,我縱容他清理了宮闈,焉知我不是在為允禎鋪路?以允禎的性子,這些事情只怕他是斷斷做不出手,既如此,便叫蘇承風(fēng)代勞了,不是皆大歡喜?”姨母望著我,眼中慈愛之色漸濃,“你是我的女兒,我已害了你一次,今番斷不會再任由你遭人逼迫威脅,不得自我。”
我不提防姨母竟早已有了這樣的心思,不由大吃一驚,“姨娘竟決意如此,那表哥可怎么辦呢?不管怎樣,表哥總是您的親外甥……”
姨母不滿地瞪了我一眼,似是對我的優(yōu)柔寡斷很是不滿,我心中暗暗傷神,忙低下了臉去,只聽姨母冷哼道:“蘇承風(fēng)老謀深算,若允祺再一味對他言聽計從,只怕這楚朝的江山到頭來,指不定會落在誰的手上!”
“可是——”我話音未落,便被姨母突然打斷。
“宓兒,我打算讓允禎娶那董家小姐,你意下如何?”
我微微一怔,但隨即應(yīng)道:“表哥亦有此念,宓兒以為,若允禎愿意,這倒也是樁美事。宓兒曾見過那董家小姐,脾性單純溫良,最重要的是她對允禎倒是情意甚篤。”
姨母亦點頭道:“不錯,董挽晴倒是半點也不肖似其父兄,沒有什么城府,對允禎也是一心一意。”姨母說著話,目中神色卻驀地黯淡了下來,嘆了口氣,便又不再說話了。
我情知她許是又想起了靜妃娘娘了,畢竟董挽晴是靜妃娘娘的親侄女,都說侄女容貌易肖似姑母,想來那董挽晴也許與靜妃娘娘果真有幾分相似也說不定罷。姨母想到她,難免亦想到了故人,一時有感而發(fā),有些傷感罷。
果然,姨母幽幽道:“她是她的侄女,我原也應(yīng)當(dāng)好好照應(yīng)她的,只是她卻又是董翰伯的女兒,董翰伯狼子野心,董致遠(yuǎn)也非善類,只白白累了這個孩子。”
聽了姨母的說話,我亦傷感了起來,正要開口勸慰,驀地里全傳來一陣腳步聲,蔻兒在門口問道:“娘娘,藥已經(jīng)煎好了,您趁熱喝了罷?”
不待姨母開口,我忙起身應(yīng)道:“端進(jìn)來罷!”
蔻兒很快便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手中端著一只紅木托盤,上面盛放著一只熱氣騰騰的藥盅。
蔻兒小心地給姨母倒了一碗,正要遞過,姨母忽然開口問道:“品秋那里吃過藥了沒?她的風(fēng)寒只怕比我還要厲害。”
蔻兒忙點頭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已經(jīng)吩咐送過去了,娘娘無需掛心。”
姨母點了點頭,這才伸手接過藥碗小口小口地飲了起來。我有些訝異,忍不住問道:“怎么品秋姑姑也染上風(fēng)寒了么?”
蔻兒望了望姨母,又望了望我,嘆道:“可不是么,雖然不似太后咳嗽了多半晚,可卻是一直發(fā)著燒,這半天尚未完全清醒呢……”
我心中不由微微一動,然而卻也沒有再多問下去。等姨母飲完湯藥,又簡單說了幾句,便告辭退下休息,陪著蔻兒一并走了出去。
“姑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蔻兒抱著托盤,道:“娘娘去了故妃陵寢拜祭已故的靜妃娘娘,品秋也一并去了。那天天氣便有些陰沉,到了后來竟下起了雨來。奴婢只當(dāng)娘娘去去便回,卻不想娘娘竟在故妃陵寢待了整整一天。所以……”
我竟不想姨母竟是為了拜祭靜妃娘娘,不惜自傷身體,一時也怔怔愣在了當(dāng)下,再忍不住嘆道:“竟然如此……”
蔻兒幽幽道:“慎安王回來了,太后娘娘觸景傷情,只怕這場心病終究是更加難愈了。”
我陡然想起姨母珍而重之收藏在枕頭下的那方絲帕,那雪錦上精心繡著的璨若云海的一叢紅芍,只覺心頭的疑慮愈發(fā)鼓脹,再忍不住一把拉住蔻兒的手臂,鎮(zhèn)聲道:“姨母與靜妃娘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RP爆發(fā)完了……好累的說,洛要去呼呼了,各位親人看文愉快:)
——————————————————我是疑問的分割線———————————————————
征詢一下大家的意見,接下來我個人考慮放上頤妃與靜妃的番外,交代一下當(dāng)年的事情。但也許親人們還是比較想看正文,所以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是繼續(xù)放正文,還是放番外?我會盡量采納多數(shù)親人的意見。
曉來誰染霜林醉—頤妃番外(一)
德景十三年初秋,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選開始了,選秀令由侍衛(wèi)公公一路送到了姑蘇府臺周競遙府中,其時殘陽如血,我靜立門前,庭院中的海棠早已開到衰敗。我,周萏,周競遙的次女,不過初初及笄,便在爹爹半是榮耀,半是忐忑的目光中,帶著貼身的家生丫頭蔻兒辭別父母與長姊周菡,三弟周柏,正裝啟程,坐進(jìn)了由一名大內(nèi)公公、兩名侍衛(wèi)護(hù)送的馬車?yán)铮北冀鹆甓ァ?br/>
我穿著湖水綠的云錦蘇繡纏枝海棠襦裙,系一條月白色雪錦腰帶,同色繡鞋,正襟危坐。為著覲見帝后,蔻兒著意給我梳了端莊而不失高貴,又不會過于隆重喧賓奪主的雙鬟飛天髻,面上只淡淡地勻了些兒玉簪粉,唇上一點石榴嬌。
馬車自出了院子便沿著官道直奔金陵,透過白紗的窗牖,沿途的樹木花草、流光暮景如煙飛逝,我微闔著雙眼,離愁別緒與未知的前程在我腦中輾轉(zhuǎn)反復(fù),心中隱隱對著這突然的離家有著無法描摹的新奇與淡淡的憂傷。
這世上總有一些陰差陽錯的事,比如,我的入宮。選秀令是送到了周府,然而原先應(yīng)當(dāng)入選的本應(yīng)是我的大姊,周菡,可惜大姊自幼身子骨便很是孱弱,月前夏秋換季時不慎感染了風(fēng)寒,纏綿病榻月余迄今未愈,無奈之下,爹爹只得讓我代替大姊入宮。所幸我與大姊是相差一歲,爹爹暗自許了那公公不少金銀,他自然也樂得糊涂,睜一眼閉一眼便帶了我去了。
金陵距離姑蘇并不遠(yuǎn),不過一日多的時光,我與蔻兒便來到了金陵,住進(jìn)京城中專為外地而來的秀女們安排的旅店,休息一晚,準(zhǔn)備次日進(jìn)宮參加大選。我長到十五歲還是第一次離家,金陵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而充滿新奇的。趁著那些公公回宮復(fù)命,我便悄悄帶著蔻兒溜出了旅店,四處逛了起來。
金陵城鬧市里,車如流水馬如龍,彎彎曲曲的青石板路兩側(cè),衣著樸素的生意人們正扯開了嗓子吆喝著生意,很是熱鬧。
生平頭一次來到京都富庶之地,蔻兒興致勃勃地瞧著一旁捏面人的手藝人正靈活地揉搓著一團(tuán)白面,只一眨眼的功夫,一只小老虎的模樣便出來了。她忍不住笑逐顏開道:“小姐您瞧,這面人兒捏地可真是精細(xì)!你瞧這小兔子,還有這老虎,足以亂真啊!”
我順著蔻兒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身側(cè)一個老人面前的木桌上擺了好多的小面人兒,仔細(xì)一瞧當(dāng)真是捏地精細(xì)無比,栩栩如生。
我本便是屬兔,如今見到了那皎如山雪,靈動無比的面兔兒豈有不歡喜之理,登時忍不住贊道:“蔻兒,你瞧,這面兔兒捏的真是可愛。”
蔻兒笑道:“小姐,這面兔兒再可愛也沒有您可愛呀,你可是咱們老爺夫人捧在掌心里的玉兔兒!”
我被她巧嘴逗得掩唇輕笑,不由笑罵了聲:“貧嘴。”伸手正欲取那面兔兒,卻不妨斜刺里一只手也同時伸了過來,我吃了一嚇唬,忙縮回手去,低呼了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