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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缀跏且幌伦幼鹕韥恚办o竹!靜竹!”我無意識地?fù)]一揮手,卻驚覺周遭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而身下一陣陣的顛簸動蕩更是讓我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身在房中,而是在一輛不知行往何處的馬車之上!
心口一陣陣地緊揪起來,腹中亦撐不住陣陣隱痛傳來,我顧不得心中驚駭嘶聲喊道:“停車!”
馬車沒停,然而車簾卻唰一聲掀開了,一條黑影很快鉆了進來。我正警覺地縮一縮身子,那黑影卻是沖著我單膝跪下。“王妃您醒了?”
我一怔,他的聲音雖刻意地壓低了,然而我卻仍是聽得頗為耳熟,在腦中一個一個過濾著可能的名姓,待得終于想起是誰的聲音來,腦中驀地一陣清明。“對、對月?!”
那黑影輕聲一笑,“好王妃,您還記得小人,小人當(dāng)真是榮幸之至!”
我認(rèn)出那黑影乃是對月,心下登時不再懸懸,然而卻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你怎么會在這里?”我鎮(zhèn)聲問道,“惇兒呢,惇兒在哪里!”
他略微窒了窒,溫聲道:“王妃勿要擔(dān)心,小王爺現(xiàn)下很好,小人怕王妃休息不好,這才斗膽將小王爺移架安置在另輛馬車之中。”
我聽得他親口說出惇兒現(xiàn)下并無不妥,這才勉強安下心來。耳邊陣陣傳來吱軋軋的車轱轆滾動聲,我探手推開窗牖向外探了一眼,卻礙于滿目漆黑怎樣也辯不出行進的方向,心下登時煩躁,“你這是帶我去哪?”
對月低聲道:“皇上得知漠國三皇子為奪位大肆逼宮,思賢王身在異地首當(dāng)其沖,皇上很是擔(dān)憂王妃安危,故遣小人帶了親信人馬來到天水四處打探王妃的下落。”
他這一番話我倒是相信。漠國如今內(nèi)亂至此,允禎得了消息也并不稀奇,而他派了對月過來找我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對月為了將我?guī)ё呔褂辛嗣运庍@樣下三濫的手段,為了穩(wěn)住我還特意將惇兒與我分車而行卻委實令我心頭犯冷起來。我并不看他,只冷冷道:“那么,你是準(zhǔn)備要帶我回返楚朝了?”
對月笑道:“皇上如今已遷都洛陽,行程并不太遠(yuǎn)。王妃如今也實在是不宜再在漠國逗留,不若便隨小人回返故國,一來可確保自身安危,二來……也可慰故人之思。”
我探手扶住腰肢慢慢坐直身子,淡淡道:“是允禎叫你這樣做的?”
他忙忙辯駁:“王妃恕罪,皇上只吩咐小人無論如何要找到王妃,確保王妃周全。昨夜斗膽行此魯莽之事實在是情非得已,小人只想將王妃安全護送回去,并不愿多起干戈。”
“如今我竟已成俎上之肉了……”極度憤懣之下,便連扶住床榻的手掌亦忍不住微微顫抖。從漠歌手中脫身固然是令我心口一松,然而輾轉(zhuǎn)如今卻又跌入允禎手中——我想起幾個月前允禎所寄來的那封信箋,字字句句分明是對我不曾死心!如今一去難免橫生枝節(jié),可是惇兒亦落在了他的手中,我又腹重如斯,這可如何是好!
心口有些窒悶,在我輾轉(zhuǎn)愁思之時腹中更是連著兩下踢騰。我咬著牙緊緊蹙眉強忍著腹中陣陣傳來的隱痛,忍了一會,那隱痛卻是愈發(fā)強烈,竟連再開口說話亦覺難為了。額上漸漸潮濕了起來,掌心更是一陣的溫?zé)嵴衬仯揖o咬了一陣嘴唇,直到口中漸漸嘗到腥甜的氣息,我再繃不住臉面低聲喊道:“對月——”
他似是也瞧出我的狀態(tài)不對,緊一步便湊了過來伸手扶住我,“王妃!”
我死命地抓緊了他的手臂,疼得他登時倒吸了幾口涼氣。我一手按在腹上,感受著衣下皮膚陣陣的跳動,驀地腿間一熱,我瞪大雙眼,身子一陣急劇的顫抖,登時覺出一股溫?zé)峋従徚髁顺鰜怼?br/>
“肚子……肚子好痛!”我咬緊牙關(guān)擠出了這幾個字,跟著便用力一推將他推到門口,“快、快找大夫!”
他嚇得不輕,忙鉆出車外大聲嚷道:“快!最近的城鎮(zhèn)還有多遠(yuǎn)?”
我蜷縮進榻內(nèi),拼命地抓住身邊任何一個可以依靠的物事,任憑那物事生硬地硌入我手心,冷津津地疼。腹中的疼痛一波緊似一波,我趁著對月鉆出了車廂,探手自裙下一抹,在適應(yīng)了黑暗之后湊近眼前一看,腦中登時一陣眩暈。
猩紅。清楚的猩紅。
可是、可是這才七個多月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心口一陣絞痛,只覺眼前一陣迷霧重重,天旋地轉(zhuǎn)了起來,連對月何時臉色蒼白地沖到我身邊都不曾察覺,只迷迷糊糊聽到他急慌不已的聲音斷續(xù)傳來:
“王妃、王妃您一定要堅持住,再過一個時辰便能趕到下一個城鎮(zhèn)了,屆時天也光了,小人馬上給您找大夫!”
我無力地抬起手,很快又滑落了下去,我苦笑一聲,“不……不用找大夫了,怕是……怕是……”
“王妃?!”我凄惶的語聲驚壞了對月,連聲音都跟著緊澀變形了。
“怕是……”我右手用力一抓左手手臂,小指上新新長長的指甲狠狠地便刺入了手臂肌膚之中,那尖銳的刺疼令我獲得了短暫的清醒。我用力咬一咬牙:“怕是要找穩(wěn)婆了!”
對月嚇得差點一下子跌在地上,“這……這……王妃是說——您要生產(chǎn)了么!”
我再怎樣刺痛自己也無法凝聚出足夠的清醒了,緊緊蜷縮著身子一聲不吭,全部的意志都被用來抵御那腹中陣陣傳來的驚痛,腦中最后一點清明也只是模糊想著:孩子……孩子千萬不能有事……千萬不能!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自己死去又活轉(zhuǎn)回來,幾次睜開眼睛都只見到對月慘白著臉蹲在一邊拿一塊帕子小心翼翼地擦著我滿頭的冷汗。我深深吸了幾口氣,突然聽到那馬車嘚嘚幾下漸漸慢了下來,對月倏地起身掀開簾子,耀眼的陽光驀地刺入眼中,我本能地閉一閉眼,耳邊只聽到對月驚喜不已的聲音傳來:“到了,到了!快、快去找穩(wěn)婆!”
我心中一動,待要勉力撐起身子,卻驚覺全身的乏軟無力,便如整個人都浸泡在水中一般,冷汗流遍全身。
是怎樣被對月從車中抱出去的我不知道,是怎樣被送入一間古舊的屋子里的我也不知道,只模糊察覺被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老婆婆按在了榻上,由著她一層層褪去我的下裙,分開我的雙腿。我想要開口,喉嚨卻是干涸如火燒一般,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眼前卻始終彌漫著團團的迷霧。
耳邊是嘈雜的人聲與腳步聲。
“用力!對,吸氣,再用點力!對!”
“余婆婆,給,熱水、熱水!”
“快去給擰個熱毛巾來,快!”
“出來了,出來了!再用點力,對,使勁兒、使勁兒啊!”
我無意識地被一群人的聲音推動著,全身虛脫到連喘氣的力氣也凝聚不出,拼命地張口吸著氣。下身陣陣傳來的撕裂感幾乎讓我痛到眩暈,手指緊緊地?fù)冈陂絺?cè),全身的氣血仿佛都不再流動了,身體緊繃,眼前一陣陣的犯黑。
忘記是怎樣用力了,忘記是怎樣被一只又一只的手來回按壓著我高高聳起的腹部,只是在最后一陣痛徹肺腑的撕裂過后——
“哇——”
“生了生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余婆婆怎么辦啊,見紅了,見大紅了!”
“止血,快給她止血!”
“別、別亂動她,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啊!”
我只覺嗓子里緊緊地梗住了一口氣息,再來不及呼出下一口氣,便重重地歪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的很討厭生孩子……人家明明沒生過,還要裝得好像正在生似的……
第六十七章 掌上一顆明珠剖(下)
依稀只是察覺一只溫軟的手掌輾轉(zhuǎn)反復(fù)在我手上摩挲著,稚嫩的童音在我耳畔不斷回響。
“母妃……母妃……”
是……是惇兒么……腦中凝起一絲兒的清明,然而更多的卻還是無邊無際的混沌與難安。鼻端始終是縈繞著一股澀重的藥味,四肢更如不曾長在自身一般虛軟無力,便連眼睛也是無力睜開。迷糊覺出有溫溫?zé)釤岬臏稽c點被灌入口中,浸潤了干澀疼痛的口舌與咽喉,我忍不住張口迫切地吞咽了起來,直到腹中暖意漸重,才終于能緩緩睜開眼來。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幕青碧色的帳頂,空落落的一間大屋子,除去我正躺著的這個床榻外,只置放了一張桌子,兩張木椅。一個翠色衫子的小丫頭正背對著我蹲在床尾處仔細(xì)看顧著一個小銀笥,咕嘟嘟地翻騰著一笥濃濃的苦藥。我微微一怔,意識到自己睡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幾乎是下意識地立時將手覆上了腹部——竟是平平坦坦的一片!孩子!
我倏然睜大雙眼,待要掙扎著一動,耳邊卻突然傳來惇兒驚喜不已的聲音:“母妃醒了!”
我側(cè)過臉去,只見惇兒很小心地倚在我的榻側(cè),受傷的左腿仍是小心翼翼地固定在一邊。他見我醒了,忙將手中端著的碗放到一邊,動了動身子與我更靠近了些,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之色。“母妃、母妃你終于醒了!”他說著又伸手去拉我手掌,“母妃想不想瞧瞧小王弟!”
“王弟……”我喑啞地開口,不久前那幾乎令我折損了性命的一幕幕才終于慢慢回上心頭。孩子……我生下了我的孩子,他在哪里?目光仍是有些散漫,然而心頭的急切卻是一陣高過一陣,我下意識地捏緊了惇兒的手掌,只見惇兒連連點頭,跟著便轉(zhuǎn)頭向著蹲在一邊正小心望著火候的那小丫頭拔高聲音喊道:“快叫人抱進來!抱進來!”
那小丫頭忙點頭跑了出去,不多片刻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約摸二十五六的藍(lán)衣女子懷中抱著一個湖綠色緞子的襁褓走了進來,見我抬眼望她,她頗有些局促不安地上前跪下行了一禮,口中只道:“小公子給夫人請安。”
我一顆心登時躍上了嗓子眼,顧不得身體的虛軟便要撐起身來,惇兒忙伸手扶我:“母妃別亂動,大夫交代了你一定要好好靜養(yǎng)的!”
那藍(lán)衣女子見狀忙站起身來將懷中那襁褓抱過我的身前,切切笑道:“夫人莫要掛心,小公子一切安好。”
那小丫頭也跟著走了進來,在我示意下上前將我扶了起來靠坐在榻上。我甫一坐穩(wěn)身子便伸手將那襁褓抱了過來,睜大了雙眼不肯錯漏半點地盯著著那襁褓中一張皺皺的小臉細(xì)細(xì)看著。“小公子睡著了。”那藍(lán)衣女子笑道。
我點點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他……他真的好小!怕是連我一臂之長都沒有。小小軟軟的拳頭緊緊攥著,皮膚也略微有些發(fā)黃發(fā)皺。頭上一撮軟軟的毛發(fā),眼睛閉著,輕輕淺淺的呼吸此起彼伏,瞧起來當(dāng)真便如一只小貓一般柔弱無助。我心中無可抑制地綿軟了下去,鼻腔一酸,眼淚便止不住得滴了下來,身側(cè)那藍(lán)衣女子忙輕聲道:“哎呀夫人,月子里可不作興淌眼淚啊,仔細(xì)日后落下迎風(fēng)落淚的毛病來!”
我聽了她話頗有些狼狽地抬手拭了拭了眼淚,這才得空仔細(xì)打量了她一眼,只見她身材較我略微高大,五官倒生的很是柔和,瞧去性格應(yīng)是極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她忙低了臉道:“回夫人的話,奴婢名叫蕓娘。”頓了頓,她見我不置可否,忙又道:“奴婢家中孩兒才剛兩個來月,奴婢身體一向健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奶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