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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稱呼,卻又隱隱總覺得似曾聽過。我待要開口問他,卻見靜竹邊擦著惇兒口邊的湯漬邊道:“王妃沒有聽說過罷?咱們這長白山頭上有個寶鏡池,傳說是天上的仙女梳妝時不慎掉落了面鏡子在山頭上,轉眼便成了面池塘,所以人們便管它叫寶鏡池了。”
我聽她說到此處,驀地便恍然大悟了。仙女……寶鏡池的仙女……啊,是了,是那個孩子——阿珺!
一旁繡夜也驀地醒過神來,抬頭笑道:“怪道奴婢聽著老覺得耳熟呢,原是聽阿珺提過的。”
“阿珺?”靜竹耳聽得提到阿珺,不由有些緊張,小心道:“阿珺年紀小,什么也不懂,要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王妃可千萬大人大量,別跟他計較。”
我含笑不語。繡夜放下手中的繡團,抬手掠了掠滑到頰側的發(fā)絲,笑道:“是好話呢。你這個弟弟雖是年紀小,一張嘴卻是甜得很,才剛被放了出來,見了咱們王妃不說趕緊謝恩,開口便指認咱們王妃是寶鏡池的仙子。說他認錯了罷,還一臉篤定的不肯承認,非要給仙子磕幾個頭才肯去了。”
靜竹聞言這才安下了心,赧然道:“原是那前天夜里被關在柴房里著了風寒,燒糊涂了罷。阿珺平日里很是寡言少語,自年歲漸長,便跟我這個姊姊也是極少親近,見了生人從來是只管躲著的。想來是王妃仁慈,平易近人,他才敢大著膽子說話。”
我微笑道:“什么仁慈不仁慈的,阿珺是個好孩子,我自然疼惜,要不然也不會將他安排在惇兒身邊。既是璞玉,總是值得費些心思雕琢的。”
靜竹眼中驟亮,顫聲道:“多謝王妃關照……”
我點點頭,卻轉向拓跋朔道盈盈笑道:“王爺,臣妾也想去看看這寶鏡池呢……”聽大家說的這樣稀罕,一時便很是心癢難耐,端要看看究竟是何等風光,才配得起這樣美妙的傳說。
拓跋朔聞言卻似一點也不奇怪我的臨時起意,眸子抬也不抬,哼道:“一早便知……說罷,今番我若不允,你是不是又要假惺惺地淌下幾滴淚,迫我就范?”
我面上一紅,忙扭過臉去瞪了瞪明顯忍笑的繡夜與靜竹,方訥訥道:“王爺這話好沒意思,倒說著臣妾是那任性淺薄婦人般,只懂得撒嬌耍癡了。”
他睨著我,“你難道不是?”
我哼了聲,卻不再答話了,自顧自便探出窗牖喊道:“漠歌!漠歌!”
漠歌動作一貫是利索,我不過喚了兩聲,便見他扭轉了馬首疾疾趕來,停在馬車旁道:“王妃有何吩咐?”
我哼道:“你吩咐下去,咱們不著急趕路了,去趟寶鏡池。”
漠歌眼中一亮,卻是怔怔重復:“去寶鏡池?”
我因伏在窗牖上,看著他便是居高臨下,聞言有些不耐,揮了揮手道:“我?guī)状蝸砣ィ紱]能見到這傳說中的美景,可入寶山豈能空手而歸?”
漠歌卻有些遲疑了起來,策著馬慢慢隨著馬車一并行著,道:“那,王爺的意思?”
我眉頭一蹙,待要開口,卻覺肩膀一暖,側眼望去,拓跋朔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后,輕輕攬住了我的肩膀,口中卻是沖著漠歌。“照王妃的意思。”
漠歌旋即點頭道:“是。”
待要策馬行開,拓跋朔卻驀地喊住他:“等等!”見他又行了來,他蹙眉道:“我讓你遣人快馬加鞭回天水告知蕭珃我們一行下落,如何了?”
漠歌忙正色道:“回王爺,屬下已照您的吩咐做了,照日程推斷,蕭將軍目下應已收到消息了。”
“嗯,去罷。”他滿意點頭,揮手令漠歌去了,轉身見我一臉沉吟之色,不由笑道:“怎么遂了你的心愿還一臉矯情的模樣?想什么呢?”
我一直是只從各人口中聽到蕭珃這個名字,卻實實是沒有見過他,也不知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只覺拓跋朔似乎很倚重于他,不由得也留了分心。聞言笑道:“這個蕭珃我倒很是好奇呢。”
他拉著我走回榻側坐下,方道:“好奇什么?你只管好你自身,莫叫我擔憂便好,其它的事你操心作甚?自有我在呢。”
我見他說的認真,心里亦不由得暖了起來,面上神情便很是松動,笑意直溢出了眼眶。“你也不問我要去寶鏡池作什么?”
他哼道:“你那小心眼我還不知?左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難不成你發(fā)了癡,只當那池里當真有什么仙子不成?”他口中說著,斜睨著我,自己先吃吃笑了起來。
我面上一紅,見他一味頑笑嘲弄于我,情知自己這幾日的舉止也確實是有些任性輕狂了,原也是為著如今有了身子的緣故,他才這樣忍耐縱容于我的罷?想到回去王府后必然又要步步小心,處處留意,更兼一分重踏傷心地的傷懷,我心中便有些莫名的煩躁,只覺能去山頂瞧那寶鏡池便是極好的事,竟愈發(fā)地不愿回返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不想虐的,真的,真的不想虐的……但是……
第五十二章 吹不散眉彎(中)
那寶鏡池一年多數時候都是白雪冰封,只入夏后才有兩三月的解凍期,那時節(jié)群山草木蔥蘢,去勢接天,流翠浮丹,鳥語花香,端地是美麗無比,直如人間仙境。
我們一行到得山頂,正是凌晨時分,我在拓跋朔的攙扶下步下馬車,只微微抬眼望去,已然禁不住輕呼出聲。
“好美……”
山頂上空氣稀薄,一貫比山下要冷寒不少,饒是我早在山腰時便舔了暖和的棉衫,此時陡然步下車來,仍是微微的被沁涼的空氣冰了一冰。然而此時哪里顧得上這許多,放眼望去,只見整個山巔一片古樹巍峨參差,草木蔥木,直入天際,并著天際處那一抹火燒般的金紅正慢慢穿破厚重的云層,在黛藍色的天空中涂抹上亮金色的濃彩。蔥郁亮金,浮翠流丹,我竟己分不清現下是在天上,還是在人間,頭一次生生起了這樣的念頭。
江山如畫。
掠過古樹林,一片瑩澈的湖水驀地映入眼中,令我?guī)缀蹩创袅搜廴ィ∧呛猿蕶E圓形,形如蓮葉初展,湖水湛藍而澄澈,如一整塊沒有半絲瑕疵的藍田美玉,在清晨的薄光下折著軟軟的波光粼粼,幾乎融入天際。
拓跋朔但笑不語,只是望著早已圍在湖畔的那繁多的人群微微蹙了蹙眉。我眼見如此,忍不住嘆道:“我只道咱們來得已經夠早了,卻不想原來更有這許多人早已來到此處。”
靜竹跟在我身后聞言笑道:“這些人大抵都是山下的百姓,早早地便準備上了三五成群的上來祈福了,如今這時令正是祈福的時候,過不了兩月便是秋收的季節(jié)了。”
“原來如此。”我微微頷首,側眼見惇兒也跟著跳下了馬車,正一臉雀躍的望著那寶鏡池,很是神往。我笑著牽住他手,“走,惇兒,跟母妃一起祈福去。”我說著便向前走去,卻見拓跋朔并不相跟,我詫異道:“你不去么?”
他微微搖頭,一臉不以為然,繡夜笑道:“奴婢陪著王妃去罷,這種事讓王爺來做,可也當真是為難他了呢。”
我哼道:“什么為難不為難?世上無難事,不過是——非不能也,是不為也。”
他聞言一怔,跟著便啞然失笑, “處處遂了你的心愿,你倒是愈發(fā)牙尖嘴利了。”說著抬眼望了望前方,看似不甚經意的道:“天色尚未亮透,走路警醒著些。”
我見他果真不愿前去,亦不再勉強,盈盈一笑,轉身便拉著惇兒去了,繡夜與靜竹緊隨身后。走不出多遠,便見到一群布衣百姓層層疊疊地立著,正繞池而行,一步一拜,三步一叩。我瞧著便很是稀罕,忍不住道:“這又是什么規(guī)矩?”
靜竹道:“他們是在拜池神呢。”
我正徑自出神,身邊惇兒卻驀地松開我手便向人群里跑去。我一怔,眼見惇兒混擠在人群中,小小的身子便如裹在潮水中一般忽隱忽現,突然地便有些微不安了起來,忙出聲招呼道:“惇兒,你快回來!”
惇兒恍若未聞,仿佛從未見著這許多人一般,他正滿心歡喜,繡夜待要追上去伸手拉他也被他甩了開去。我待要催促繡夜定要拉了他出來,卻見突然一陣人潮洶涌,惇兒的身影便瞬時沒入,卻是半點也瞧不見了。我心頭暗驚,正要疾步上前,卻驀地聽得漠歌一聲高呼:“站住!”
怎么了?!我悚然心驚,待要挪步,卻驀地被身側突來的一股力量給撞得身子一傾,那巨大的慣力迫得我踉蹌了幾步方才站穩(wěn),繡夜與靜竹忙忙一邊一個扶住了我,“王妃小心!”
話音未落,已見三個灰白色衣裳的男子疾電一般竄上前來,兩個揮開了繡夜與靜竹,另一個伸手便直直抓向了我。我驚駭之下急忙退避,腰間卻驀地一緊,跟著頸項后一熱,卻是拓跋朔低沉的嗓音幽幽想起,“別怕。”
我心口一窒,“你——”話音未落,他已極快地將我攬過身后,飛起一腳便重重踢向了身前的男子,直將他踢出了數米遠,當下便蜷在一側不動了。另兩名男子眼看一擊不成,又見拓跋朔身后隨之趕來的一群侍從,慌忙互看了一眼,抽身便退,拓跋朔微微定神,將我身子攬得更緊,“追!”
人群喧鬧了起來,那些祈福的百姓被那數名灰衣男子沖撞,登時鬧哄哄四散開來,推搡地急了,甚至還有人不慎落水。驚叫聲,腳步聲,怒罵聲一時四起,很是嘈雜。我陡然想起惇兒下落不明,一把便扯住了他的袍袖,失聲道:“惇兒——惇兒他!”
他眉頭緊蹙,眉目間滿是凜冽到令人寒意頓生的冷厲,半晌方咬牙哼出一句:“賤婦……還敢作死!”
我心頭一震,想起惇兒驀地掙開我不管不顧便沖了出去的決然,他雖是小孩兒心性,可卻素來安靜,何況最近一慣黏我,斷不至為了什么稀罕人稀罕事便這樣跑了開了,只除非……
“是杳娘?!”我猝然輕呼。眼見他冷著臉點點頭,我登時又急又惱,“她怎么會在這里?”心頭驀地一震,我忙又反應過來,“不對,她怎么會知道我們在這里?!”
“自然是有人透露給她了。”拓跋朔抿著薄唇,目光卻愈發(fā)冷厲了起來。“哼,拓跋恭已經廢了,她便攀附上了拓跋安么……”
拓跋安?我心中一動,倒也未嘗沒有可能的。拓跋朔已經清除了拓跋恭的勢力,拓跋安自然唇亡齒寒,有所行動也是在所難免。只是杳娘如何又能與他勾搭成奸,竟能如此準確的探知我們的下落,難道竟是有人泄密給他們的么?
我心中繁雜,抬眼見他卻似成竹在胸,目中神色只是厭憎與憤恨,并不見擔憂,不由心頭一動,難道他一早便知……便知那杳娘尾隨而來?我想起方才漠歌的及時出現和他的及時出現,雖然隔的并不算遠,可是從惇兒不見到我受襲,不過片刻的工夫,他如何來得及突然趕到?自然是一直便尾隨在我與惇兒身后了罷?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為什么明知有險也不警醒于我,只悄悄跟著,他究竟是作什么打算?難道——
心中驀地一聲驚雷,跟著便是撕裂了蒼穹般的驟然雪亮——難道他竟是以我與惇兒作餌,想要引出這起子人么?!
不是不可能的。思緒就像是絲線團一般,最初是繁雜的一團,可是一旦理出一個線頭,便會抽絲剝繭,層層深入,愈見明朗!我怔怔嚙著唇瓣,腦中響起我剛過來池邊時他對我說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