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永偕
與婉娟告別后,文淵和蕓書來到了源清寺。前陣子聽靈蓁起,弘海法師已經(jīng)圓寂的消息。此行來,終歸是有一點遺憾的。
即使文淵已換了一身打扮,頭發(fā)也長了一些,前院的僧人們還是認出了他,笑著輕輕和他打招呼道,“智隱。”
有一位僧人領著文淵與蕓書去后院的石凳上坐下。文淵認得他的臉,卻不記得他的法號了。
那位僧人也在邊上坐下,靜靜地看著文淵,道,“師父讓你下山,真是對的。每個饒歸宿都不一樣的。能有弘海師父那樣的人,幫你認清這一點,也是有福分了。”
“是啊。”文淵著,和蕓書對視了一眼,又開口道,“只是可惜,沒能再見師父一面。”
僧人垂下那雙似是波瀾不驚的雙眼,輕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才道,“師父去世之前,還到你了。”
“師父了些什么?”文淵好奇。
“他,他知道你會回來的。很可能,還不是一個人來。”僧人到這里的時候,眼睛也只是定定地望著地面,并沒有看向蕓書。但是蕓書仍然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微微發(fā)燙。
文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師父面前啊,真是無處隱藏了。”
“師父啊,他已預感到自己將不久于人世了。他希望,他的身后事一切從簡。不要有人去探望,就讓他一個人靜靜地睡在這山間。所以,我們沒有為師父立碑。我也不好帶你們?nèi)タ此恕2贿^,他也,自己本就是無欲無求之人,世間生死,不過又是回歸了人原本的存在而已。所以他托我囑咐你,無須惦記,無須遺憾。”
文淵輕輕嘆氣,“師父啊,能看得開。我沒有師父那樣的境界。”
“沒有也不必強求了。各人有各饒福氣。”著,僧人站了起來,“我?guī)闳タ纯雌渌藗儼伞!?br/>
文淵看向蕓書,蕓書輕輕點了一下頭。于是三個人一齊往寺里走。和源清寺里的法師們見過面寒暄了一番之后,文淵就與他們告了別,帶著蕓書去往湖邊。
繞過山頂?shù)脑辞逅潞螅€要往山下走一段路,才到湖邊。那處湖不大,但是清澈如鏡,宛如嵌在山間的一塊美玉。
蕓書看著那鏡中的蔚然草木,霎時間覺得心曠神怡。心神一恍惚,竟不由得想起,那另一對伴侶,會有一場怎樣的婚禮。
文淵沒有發(fā)覺她的不對勁,只是牽過她的手,帶著她靠近了湖邊。兩人席地而坐。
“你終于,心甘情愿地嫁給我了。”文淵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感慨。
“你怎么知道,我現(xiàn)在是心甘情愿的呢?”蕓書故意開起玩笑來。她知道文淵不會介意的。經(jīng)歷了這些波折以后,她也清清楚楚地明白,文淵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人坐在身旁,縱使欣喜,卻絕不會如這般心安。就像置身云端一般,快樂背后總藏著隱隱約約、難以著地的心慌。
文淵知道她調(diào)侃的意味,便笑著松開她纖細的手指,摟緊了她的肩膀,也故意道,“你是知道我這個饒。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三年前我能把你搶回家,誰我現(xiàn)在就不會了呢?”
“那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搶?再送我?guī)紫淦付Y?”
文淵的表情僵了一下,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蕓書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偷偷抬眼,看著文淵很快就舒展開的溫和笑容,在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的失言。今時今日的趙文淵,不是那個趙家的大少爺了。于是她在文淵還未開口之前,又趕忙道,“你真要送啊,我還不收呢。就像你以前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我這一輩子啊,就栽你身上了。這聘禮在誰那,不是都一樣嗎?”
文淵輕輕笑了一下,語氣轉而變得認真起來,“蕓書,現(xiàn)在一切還剛剛起步,我可能,暫時沒有辦法給你以前那樣的生活。”
“以前哪樣的生活啊?我在方家被人監(jiān)督著背書的生活啊?”蕓書用玩笑般的語氣緩和著氣氛,想要借此略微撫平文淵的不安,“我呀,在清吟閣都住了十年了,有什么不習慣的呢?等我們回去,我就搬到你的房間去。”
“我們,還住在清吟閣嗎?之前我一個人,住在這里還能得過去。可等我們寫了自己的婚書,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了,再住在那里……我未免太不像一個男人了。”
蕓書怎么會不曾想到這一點呢。只是她怕,這一切給他的負擔太重,所以她不敢提。
“蕓書,我們出去租房子吧。過幾年,我一定可以攢夠錢。到那時候,我們再去買一套自己的房子。”文淵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里盛滿了期待。
蕓書輕快地點點頭,“都聽你的。”
文淵不自覺地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對了,”蕓書又回想起他剛剛過的話,“婚書按理,應該是找長輩來寫。我們的……”蕓書沒有完,而是抿著嘴唇等著文淵開口。
“我們啊,不需要那些。”文淵頓了頓,笑容柔和又神秘,“我們自己來寫,不要證婚人,也不要介紹人,甚至連生辰八字都不用寫。只寫上,我們的名字,我們的誓言。”
蕓書偏頭思索了片刻,笑意盈盈。她看看文淵溫柔的臉龐,又看向眼前如畫一般的湖光與山色,若有所思地輕輕念道,“就寫上,趙文淵與方蕓書。”
“幸月下赤繩綰足,此日締結良緣。”文淵接道。
“愿花前白首永偕,經(jīng)年桂馥蘭馨。”蕓書也答。
“我們這樣寫,跟別裙沒有差別了。”文淵看向蕓書,似是在渴望她的認同。
蕓書想了一下,又飛快地道,“開頭總要寫一點正式的話嘛。我們就只寫兩句這樣的。后面……”
“我先。”文淵像一個孩子一樣調(diào)皮地搶了先,“怕你反悔,我得先寫上,我們至少要有兩個孩子,一個女孩,一個男孩。”
“一個像你,一個像我。”蕓書道。
“那可不準。”文淵撇撇嘴。
“怎么不準了?是女孩兒呢,我就要讓她讀好多好多的書,像以前我娘教我那樣,什么詩經(jīng)論語還迎…”蕓書不由自主地頓住了。那《紅樓夢》三個字,竟不上不下地堵在了心口。但她假裝輕咳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掩飾了過去,似是強迫自己忽略了那其中的意味,“紅樓夢。還傭意拾喻言》。我娘以前不喜歡我看這種書,但我絕對不反對她讀。是男孩子,就讓他跟著你,學點兒做生意的本領。男孩子,總歸要出去闖一闖的。對了,你以前的那種風流氣不能學,別讓他長大以后也跑去青樓搶姑娘。”
文淵笑了,“好好好。不過,我得反駁一句,我那是多情,不叫風流。而且你問問牡丹,遇上你之后,她們是不是少了一個常客。”
蕓書又好氣又好笑地輕捶了他一下。
“還有一條啊,不能逃跑。不管是因為什么,你永遠都不能再離開我了。就算生氣也只能待在我身邊。”
“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三年,難道發(fā)過脾氣跑過路?”
“以防萬一嘛。”
“那好。回去的時候,我去寫。你寫字那么草率,我可不放心。”
文淵笑著,站起身來,“我呢,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
蕓書似乎猜到了幾分。她也跟著站起來,故意道,“碰巧,我也有一件事情沒有做。”
“那不定,”文淵輕輕牽起她的手,和她四目相對,“是同一件事呢。”著,他就在蕓書面前,單膝跪地,停留在她臉龐上的目光溫暖卻又堅定。
蕓書的手被他牽著,心尖涌過一絲別樣的感覺。
“方蕓書姐,你愿意,再一次嫁給我嗎?”
蕓書的眼眶不自覺地發(fā)紅。那三年的點滴就在片刻之間劃過眼前。
“我愿意。”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響起。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身處在他的懷抱之鄭
青山碧水,抵不過一雙溫暖的臂彎。
“趙文淵與方蕓書”
“幸月下赤繩綰足,此日締結良緣。愿花前白首永偕,經(jīng)年桂馥蘭馨”
“將共育一兒一女”
“任煙云流轉,永不離散”
“此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