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文淵就將店鋪裝修一新，打理好了一切事宜，連牌子都重新做好掛上去了。一塊牌子寫著：綢緞紗羅；另一塊寫著：文照云記。兩塊牌子并列地掛在上方，中間被紅柱子隔開，底下分別對著都可以通往店內(nèi)的門。
    素雯在看完文淵的那封信之后，百感交集。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跟文淵走。靈蓁幫著她一起收拾了東西，陪她去向淑燕告了別。彼時麗華也坐在淑燕房里。她的身子已恢復(fù)得差不多了，臉上也有了些氣色。她在一旁安靜地繡著針線，聽靈蓁素雯要走的事情。
    已猜到了幾分的她，低下頭去，裝作專心致志的樣子。
    “你要上哪兒去？”淑燕問。
    素雯和靈蓁對視了一眼。在來之前，她們已經(jīng)商量好了。素雯乖巧地按靈蓁教的回答，“父母年事已高，素雯想回老家去。”
    按淑燕以往的個性，她是絕對要追問一句，“這么些年都沒聽你的父母親，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但她卻什么也沒，只是讓靈蓁帶著素雯去找管事丫頭，多領(lǐng)幾個月的錢。淑燕如此溫和的反應(yīng)，讓在場的三個人都暗暗地感到驚奇。麗華停下了針線，將繡花針扎進(jìn)被繃得格外緊張的白布上，針尖下是輕微的一聲“砰”。她的目光正好撞見了靈蓁的。
    兩個人似乎在一瞬間交換了無數(shù)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在淑燕的眼皮底下潛伏著。但靈蓁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聽著素雯禮貌地向太太道謝，又不冷不熱地向麗華問了一聲好。
    隨后，她們便離開了屋子。
    “素雯在這可是待了十幾年啊。這文淵一走，她也要走了。”淑燕輕輕著，讓人聽不出來她的話里是否有多余的意思。
    麗華看著她們倆離去的背影，點(diǎn)了一下頭，“是啊。”
    “你跟去看看。”淑燕望著院外，輕描淡寫地下了指令。
    麗華一驚，看向淑燕。淑燕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好似什么也沒有過。可這恰恰是一種不容妥協(xié)的態(tài)度，麗華知道。
    她只好將腿上的針線和布放到桌上，站起身來，跟著靈蓁她們出了門。
    靈蓁帶素雯去領(lǐng)了錢，又一直送她去了文淵的店。
    跟在不遠(yuǎn)處的麗，華抬頭看了看店名：文照云記，微微皺起了眉頭，好像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她正想躲在邊上聽著里面的動靜，卻看見靈蓁正要往外走，嚇得她急忙閃到了一邊。
    等靈蓁走遠(yuǎn)了，她又湊上前去。自己果然沒有猜錯，文淵和素雯就站在那店里。
    “素雯，我這店里后面有一間屋子，你住在這里，好不好？”文淵向素雯道。
    素雯點(diǎn)點(diǎn)頭，依舊沒有從見到文淵的激動中緩過來，一抽一抽地流著淚。
    “別哭了，往后啊，沒有人可以再欺負(fù)你了。”
    “我倒不是怕欺負(fù)，只是見到大少爺還平平安安的，我……”止不住的眼淚讓她的后半句話堵在了喉嚨里。
    “好啦好啦。”文淵伸手輕拍她的肩膀，“我早就不是那大少爺了。從今往后，你也不是趙家的丫鬟了。我們呢，應(yīng)該叫生意伙伴。”
    素雯被他故作正經(jīng)的用詞逗得破涕為笑。她抹了抹眼淚，開起玩笑來，聲音里還有沙啞的哭腔，“什么生意伙伴呀！在這里你還是老板呢。”
    文淵浮夸地撇撇嘴，“哎——別這么叫我啊，老板不好聽。”
    素雯笑起來，兩道淚痕在她歡快的臉上格外顯眼。但很快她又恢復(fù)了平靜，問道，“對了，你去見了云煙姑娘嗎？”
    “嗯。實(shí)話，我這次就是因?yàn)樗呕貋淼摹！?br/>     “怎么？”素雯有些好奇。
    “這些改日再。反正啊，她還給我安排了住處，就在這附近。”
    “哎？是不是在那清吟閣？”
    文淵點(diǎn)點(diǎn)頭，故意用一種很老成的口氣調(diào)侃她，“看來啊，把你叫過來還是不錯的，腦子還很機(jī)靈呢。”
    素雯聽了，俏皮地?fù)P起頭來。
    麗華在門外，神色漸漸變得沉重。
    回去之后，她第一時間就去了太太房里。她知道太太一定會想要問她。
    果然，正面對著插著一炷香的香爐閉眼沉思的淑燕，一聽見她進(jìn)門的腳步聲，便睜開眼來，開口問道，“見到文淵了嗎？”
    “沒櫻”麗華輕輕地?fù)u頭，“我眼看著素雯姑娘去了城郊。之后我就回來了。”
    淑燕漫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閉上雙眼。
    麗華在心里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