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第69章</br> 姜晚一躺上床,半靠在床頭的樂遙就拿著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br> “我剛剛拍了張照片給阿遇發(fā)過去。”</br> 姜晚:“什么照片?”</br> 她從樂遙手中接過手機,等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暴雨夜那晚的場景忽地一下就竄進了她腦海。</br> 姜晚耳朵微熱,又把手機遞回去。</br> 樂遙看了眼她泛紅的臉頰,又低頭瞧了眼照片:“你臉紅什么啊,我都特意把腰以下截掉了?”</br> 姜晚默了下:“家里熱。”</br> “哪里熱了,而且你一向怕冷不怕熱的。”樂遙狐疑地打量她片刻,忽然曖昧地眨了眨眼睛,“你們倆除了接吻,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什么進一步的發(fā)展?”</br> “你想什么呢。”姜晚臉這下真紅了,“不都說了昨晚才跟他在一起的嘛。”</br> 樂遙笑嘻嘻湊過去:“昨晚不是有一晚上的時間嘛。”</br> “他才多大,而且我們昨天在外面請客——”姜晚說著忽然一頓。</br> 今天先送走了陳遇,樂遙又臨時回家,她完全把昨晚孟杭說的話忘得一干二凈,今天去蔣家的時候,也沒想起要跟蔣銘提一下這件事。</br> 樂遙看她稍稍皺起眉:“怎么了?”</br> “我們昨天碰見孟杭了。”姜晚把孟杭昨天的話跟她說了一遍,忽又想起游樂園那次匆匆照面,“她還有副和我一樣的耳環(huán)。”</br> 樂遙也皺眉:“還都姓尤,這倒是挺巧的。”</br> “遙遙。”姜晚頓了頓,“我想給孟杭打個電話。”</br> 樂遙:“你是懷疑她可能是故意針對你,所以才去接近孟杭?”</br> 姜晚點頭:“有點。”</br> 樂遙想了下:“你那后媽雖然不是省油的燈,但又不蠢,她要敢對你做點什么,一來沒好處,二來你爺爺知道了,估計能把你爸跟她一起掃地出門。”</br> 姜晚仍皺著眉:“先問清楚吧,我也不想讓爺爺擔心。”</br> 樂遙點點頭:“問唄。”</br> 她頓了下:“不過你當著我面給孟杭打電話,不怕我告訴阿遇啊。”</br> 聽她提起陳遇,姜晚心情突然又松快了些。</br> 可能是想起翟少寧生日那天,他們?nèi)ビ螛穲@的時候,她好像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br> 不過現(xiàn)在想起來,他那天以表掉了為借口,把她騙出去,還說是樂遙不準他惹她不開心,就顯得有點可疑了。</br> 樂遙見她發(fā)愣:“一提阿遇你就發(fā)呆,怎么啦,我弟弟今天才走你就想他啦?”</br> 姜晚:“……”</br> “我真打啦。”她把話題拉回去。</br> “打唄。”樂遙說著臉色稍稍冷下來,“雖然孟杭不夠格當我弟情敵,但我現(xiàn)在聽到這個名字還來氣,你就別說話了,我來跟他說。”</br> 姜晚也覺得跟孟杭再有聯(lián)系不合適,不是情況特殊,她也不想打這個電話。</br> 聽樂遙這么一說,她就直接把手機遞給了樂遙。</br> 樂遙找到孟杭的號碼,撥通,然后開了揚聲。</br> 接通后,男人聲音帶著幾分明顯的驚喜:“阿晚?”</br> 樂遙撇了下嘴:“是我,樂遙。”</br>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而后孟杭才開口:“你回國了?”</br> 樂遙冷冷“嗯”了聲:“我?guī)桶⑼韱柲銕讉€問題。”</br> “你問吧。”孟杭說。</br> 樂遙:“你跟那誰,那個叫尤什么的,怎么認識的?”</br> 孟杭又頓了下:“是意外,我小姑身體不好,有次在外面暈到,剛好被她撞上,是她幫忙叫的救護車。”</br> 樂遙跟姜晚對視了一眼。</br> 路上暈倒這種事,本人都算不準,確實只可能是意外。</br> “那是在你跟阿晚在一起前,還是在一起后?”</br> “在一起前兩個月。”孟杭說。</br> 前兩個月,那可夠久的。</br> 樂遙冷笑了聲:“她當時知道你在追阿晚嗎?”</br> “應該不知道,我和她——”孟杭又停了下,“算了。”</br> 樂遙也懶得追問:“最后一個問題,那你覺得她是真喜歡你嗎?”</br> 孟杭又沉默了下:“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也想說不是,但我覺得她應該是真的喜歡我。”</br> “行了。”樂遙該問的都問了,也懶得跟他多說,“掛了。”</br> 她掛斷電話,看向若有所思的姜晚:“照他這么說,應該不是針對你的,孟杭不至于拿這種對他沒什么好處的事騙你,你那后媽也應該沒那么蠢。”</br> 姜晚也輕輕松了口氣:“不是最好,我明天讓爺爺去打聽下。”</br> 樂遙把手機遞回給她。</br> 姜晚接過來,忽然又問:“對了,你明天要跟我去家里坐坐嗎,爺爺前幾天還念叨說好久沒見你了。”</br> “我媽今天也跟我念叨你呢。”樂遙扯過個抱枕,“不過下次吧,這次時間太倉促了,我這兩天回去陪陪外公外婆,大后天就得跟我老師去開會了。”</br> 姜晚:“你之前不是說你老師不來參會嗎?”</br> “他前些天才突然改主意的。”樂遙說。</br> 姜晚:“怎么還提早幾天來了?你老師想多玩幾天?”</br> “怎么可能。”樂遙擺擺手,“他整個一工作狂,這次是過來追老婆的,這不剛一住進酒店就嫌我礙事,打發(fā)我回家去。”</br> 樂遙停了下,又接著說:“不過還好他這次提前來了,不然你們倆還不知道要繼續(xù)瞞我多久,你快跟我說說,我弟弟這段時間怎么追你的,我實在想象不出那個性格要怎么追人。”</br> 姜晚把空調(diào)被扯過來:“不早了,我們睡覺吧。”</br> “別啊。”樂遙伸手去撓她癢,“你說不說。”</br> “……”</br> *</br> 姜晚第二天到蔣家的時候,蔣銘正在客廳看電視。</br> 她剛在蔣銘旁邊坐下,室內(nèi)的電梯門就突然打開,蔣浩言從里面走出來,手上像是捧了一把糖。</br> 他人小手小,糖卻捧得多,一路走一路掉一路撿,花了一兩鐘才走到茶幾前面。</br> 可能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見,每次姜晚來蔣家,尤倩都是能避則避,但經(jīng)常會讓蔣浩言出來刷一刷存在感。</br> 但不知道她這個兒子是怎么養(yǎng)的,蔣浩言既不像尤倩本人,也不太像蔣宏。</br> 蔣浩言把糖放在茶幾上,艱難地用小短腿爬上沙發(fā):“爺爺,晚姐姐,我請你們吃糖。”</br> 他說完一臉不舍地把糖往他們這邊推了推。</br> 蔣銘:“誰讓你請我吃糖的啊?”</br> “媽媽不讓我告訴你們,是她讓我請你們吃的。”蔣浩言皺起小臉。</br> “好,那就不告訴我們。”蔣銘點點頭,“糖爺爺不吃,你吃吧,我們也不會告訴你媽媽的。”</br> 蔣浩言笑出一排小米牙,又眨巴著眼睛看向姜晚。</br> 姜晚雖然不待見尤倩,但也不至于遷怒這么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br> “姐姐也不吃。”</br> 蔣浩言又用小短手把那一堆糖扒拉回自己面前了。</br> “聞到廚房的香味了沒有?”蔣銘忽然問。</br> 蔣浩言皺了皺小鼻子,眼睛一亮:“炸肉圓子!”</br> 蔣銘抬手一指:“去廚房找你林奶奶吧。”</br> 蔣浩言糖都不要了,邁著小短腿蹬蹬跑走了。</br> 姜晚這才偏頭看向蔣銘:“爺爺,尤倩家里還有些什么人?”</br> 當初蔣銘大病一場,蔣宏和尤倩最后就只領(lǐng)了證,沒辦婚禮,辦了他們也不見得愿意出席。</br> 所以她對尤倩娘家?guī)缀跏且粺o所知。</br> 蔣銘:“應該是還有個哥哥,怎么忽然問起她的事了?”</br> 姜晚把事情和他說了一遍。</br> 蔣銘越聽,臉色就越沉,最后更是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姓孟的那小子果然欺負你了。”</br> 姜晚眨眨眼,失笑:“爺爺,您重點是不是歪了啊。”</br> “哪里歪了。”蔣銘瞪她,“虧你之前還瞞著我,說什么是因為不合適才分手的。”</br> “這不就是……”姜晚心虛,聲音不由小了幾分,“不合適嘛。”</br> 蔣銘眉一橫:“要不是因為牽扯上尤倩,你還打算瞞我到什么時候?”</br> “我錯了。”姜晚見他真生氣了,心念一動,“還有個好消息您聽不聽?</br> “什么好消息?”蔣銘問。</br> 姜晚默了默。</br> 和陳遇在一起的事,她其實沒打算那么早告訴蔣銘的,但剛剛那一瞬,她自己也說不清是想讓蔣銘降降火不那么生氣,還是就是忍不住,想跟親近的人分享一下。</br> 她緩緩眨了下眼:“我交男朋友了。”</br> 蔣銘一臉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就哄我吧,你現(xiàn)在一個月有二十幾天都窩在家里,不出去工作連個適齡異性都見不到,能跟誰談戀愛啊。”</br> 姜晚摸了摸耳朵:“您是不是忘了,我那房子又不只是我一個人住。”</br> 蔣銘愣了一下:“陸家那小子?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br> “他姓陳。”姜晚有點無奈,“而且您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br> 蔣銘瞥她眼:“我之前說什么了?”</br> “您說陸家家教好,又是遙遙的表弟,他跟我合住您挺放心的。”姜晚臉慢騰騰熱起來。</br> 蔣銘頓了頓,看著她這反應,眉梢輕輕一挑,幽幽道:“我可不就是太放心了。”</br> 姜晚:“……”</br> “說吧,這次又瞞了我多久?”蔣銘問。</br> 姜晚臉更熱了:“沒瞞您,前天晚上才在一起的。”</br> “真的?”蔣銘有點不信。</br> 姜晚:“您不信就算了。”</br> “年紀是不是有點小啊。”蔣銘自言自語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后又看向她,“我是不是就只見過他一次,你帶過來我見見?”</br> “……”姜晚默了默,“他不在南城,今年暑假有U19世青賽,他昨天就出發(fā)去集訓了,之后還要打比賽,要一個多月之后才回來。”</br> 蔣銘又皺起眉:“前天剛在一起,現(xiàn)在就不在南城了,還要一個多月才回來?”</br> “世青賽和訓練的時間都是早定了的,是我拖到昨天才答應他。”姜晚跟他解釋。</br> 蔣銘忍不住“哼”了聲:“這就開始護著他了?”</br> “沒有,而且——”姜晚頓了頓,“哪有剛一談戀愛就帶回來見家長的。”</br> 蔣銘這次倒是一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也是,那就不見了,你就先隨便和那小子談談,不高興咱們再換。”</br> 姜晚:“……?”</br> 她默默把話題重新拉回來:“那我之前說的事呢?”</br> 蔣銘:“這事我會讓人去查的。”</br> *</br> 這次這個醫(yī)學方面的國際峰會為期兩天,與會人數(shù)多,因為是在南城本地,會議當天,會場來來往往的翻譯,基本有一半都是姜晚的同事。</br> 好在會議時間撞上孟杭家里長輩的大壽,他這次沒來,肖穎又離職了,給姜晚省了不少事。</br> 會議為期兩天,姜晚就結(jié)結(jié)實實忙了兩天。</br> 結(jié)束后,應芷才有空找她八卦:“晚姐,你和卡宴小哥哥最近怎么樣了啊?”</br> 姜晚還沒來及說話,肩膀就被人從后面搭了上來。</br> 過來找她的樂遙幽幽地問:“什么卡宴小哥哥,阿晚,你背著我家阿遇在外面還有什么別的小哥哥嗎?”</br> 雖然知道她在開玩笑,姜晚還是沒忍住瞪了她一眼:“陳遇開什么車你不知道?”</br> 樂遙眨眨眼,長長地“哦”了聲:“原來阿遇就是卡宴小哥哥啊。”</br> 她說完又看向應芷:“你們怎么給他取了這么個稱呼?”</br> 應芷這兩天也已經(jīng)見過樂遙,只是還沒說上話,聞言就添油加醋地把姜晚辦離職那天的事說了一遍。</br> 樂遙涼涼地瞥了姜晚一眼:“原來你們倆那么早就開始有貓膩了,一直瞞到在一起才打算告訴我。”</br> 姜晚:“……?”</br> 她什么時候瞞到在一起才打算告訴她啊,而且那會兒她和陳遇是真的清清白白。</br> “等等——”應芷睜大眼,“樂學姐你說什么,他……他們倆在一起了?”</br> 樂遙笑著趴在姜晚肩膀上:“你問阿晚,讓她自己跟你說。”</br> 姜晚見應芷朝她望過來,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br> 點完她又忽然想起來:“怎么,肖穎沒和你們說嗎?”</br> 她以為按肖穎那個大嘴巴的程度,公司的人應該早知道了,難怪她這幾天總覺得少了點什么。</br> “沒有啊。”應芷搖搖頭,“怎么肖穎也知道嗎?”</br> 姜晚:“她離職請客那晚,正好在ktv撞上我們了。”</br> 應芷吐吐舌頭:“我那天沒去,不過去了她也不會說吧,她才見不得你好呢。”</br> “她又沒得罪你,你怎么不去,畢竟同事一場。”姜晚無奈地看著她。</br> “老板也沒去啊,我陪她加班呢。”應芷眨眨眼,“不過珞姐倒是去了,她說肖穎難得大方在逸星請次客,不去白不去。”</br> “說我什么壞話呢。”方珞的聲音忽然從斜后方響起。</br> 應芷笑著跟她招手:“珞姐快來,晚姐和卡宴小哥哥在一起了,快找她請客。”</br> 方珞一點兒都不意外,只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請吧,我正好餓了。”</br> 姜晚彎了彎眼睛,也不推辭:“你們想吃什么?”</br> 應芷:“想吃什么都請嗎?”</br> “都請。”姜晚點頭,“你們幫我看看還有其他哪些同事在,一塊兒都叫來吧。”</br> 方珞和應芷去幫她找人。</br> 姜晚有點累,往樂遙身上靠了靠:“你等會兒陪我一起去?”</br> “行啊。”樂遙拉著她去一邊坐下,“說起來,阿遇那輛卡宴還是我哥送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br> 姜晚:“驍神嗎?”</br> “對。”樂遙點頭,繼續(xù)跟她八卦,“我大姨跟我哥母子倆別扭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都還一直在較勁,知道我哥準備送輛卡宴,我大姨轉(zhuǎn)頭就給阿遇買了輛庫里南,不過阿遇好像是嫌庫里南開出去太招眼,平時還是開我哥送的那輛多些。”</br> “對了。”姜晚忽然想起來,“這兩天忙得都忘了跟你說了,尤菲是尤倩大哥的女兒。”</br> 樂遙:“那長得有點像尤倩倒也正常。”</br> *</br> 會議結(jié)束次日,樂遙就要返校。</br> 姜晚開了車去機場送她。</br> 進去前,姜晚問她:“暑假真不回來啦?”</br> “應該不回了。”樂遙答完,又一臉曖昧地沖她眨了眨眼睛,“反正阿遇八月份應該就能回來陪你了。”</br> 姜晚:“……”</br> 姜晚默了秒:“時間不早了,你進去吧。”</br> 樂遙笑著抱了下她:“走啦。”</br> “嗯。”姜晚跟她揮揮手,“一路平安。”</br> 樂遙剛轉(zhuǎn)過身,忽又轉(zhuǎn)回來:“阿晚。”</br> 姜晚眨眨眼:“?”</br> “阿遇他——”樂遙像是想說點什么,最后又放棄,她頓了頓,“他雖然看著比少寧他們成熟懂事些,但到底年紀不大,從小到大也沒喜歡過什么人,要是,要是他以后惹你生氣了,只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給他幾次解釋機會行嗎?”</br> 姜晚見她表情難得認真,也認真點點頭:“好。”</br> 送完樂遙,姜晚回到家后,莫名覺得家里好像忽然就冷清了下來。</br> 明明陳遇在家時,他們其實也經(jīng)常見不上面,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她一個人在家。</br> 可這次又好像不太一樣。</br> 偏偏前兩個月她忙得不可開交,這個月就剛好空出了這幾天來休息。</br> 姜晚睡了個午覺,醒后看了半部電影,覺得沒意思,沒能看完,她又打開了微信,隨便看了幾眼朋友圈又退了出來。</br> 好像做什么都興致缺缺的。</br> 姜晚身躺在床上嘆了口氣,手指不知道碰到哪,忽然打開了搜索軟件。</br> 盯著空白搜索框看了會兒,姜晚咬了咬唇,忽然慢吞吞往里打了“陳遇”二字。</br> 最后翻出了他打高中聯(lián)賽的視頻看了一下午。</br> 第二天姜晚索性就找江悅要了點新工作。</br> 再次認真忙起工作后,姜晚才終于沒心思想東相西。</br> 陳遇封閉訓練結(jié)束那天,翟少寧帶著周衍和郁愿過來吃飯。</br> 姜晚想著陳遇晚上應該會給她打電話,晚飯?zhí)匾馓嵩缫稽c兒做的,結(jié)果沒等她吃完飯,擱在桌上的手機就響起了起來。</br> 姜晚看到他那個黑乎乎頭像時,還怔了一瞬。</br> “阿遇終于出來啦?”坐她側(cè)邊的郁愿忽然開口。</br> 姜晚回過神,手指下意識一滑,接通了視頻。m.</br> 乍然看見屏幕中那張熟悉的臉,姜晚不由又怔了下,還沒等她說話,就聽翟少寧哼了一聲:“晚姐你告訴姓陳的,這次比賽不打進八強,他就別回來了。”</br> “你們繼續(xù)吃。”姜晚指指外面,“我出去接個電話。”</br> 忽視幾個小朋友八卦的眼神,姜晚一路出了客廳。</br> 在后院找個地方坐下后,她才仔細看了眼屏幕里男生。</br> 背景是在室外,看著挺空曠,夏日傍晚的天色尚且很亮,能看到他黑發(fā)和球衣領(lǐng)口都像是有點濕,額頭上也有細細的汗珠子。</br> “你才訓練完?”姜晚問。</br> 陳遇:“嗯,剛拿到手機,少寧在?”</br> “他們?nèi)齻€都在。”姜晚點點頭,“少寧剛才跟你開玩笑的,你盡力打就好,別有負擔。”</br> 可能是覺得不舒服,鏡頭中的男生抬手撩了把微濕的頭發(fā),聽見她的話,他眉梢忽然輕輕一挑:“那要是我真的帶隊打進前八了呢?”</br> 陳遇頓了頓,直直看著鏡頭:“有獎勵嗎?”</br> 姜晚心跳莫名快了一拍。</br> 因為在身體素質(zhì)上有天然差距,籃球這個項目在世界級的比賽中,成績向來很難沖到頂尖。</br> 能打進八強,就已經(jīng)是非常好的成績了——世青賽歷史最高排名就是第七。</br> 她忍不住也彎了彎唇,眼底笑意明顯:“這么有信心啊。”</br> “當然。”陳遇道。</br> 姜晚:“行吧,那你想要什么獎勵?”</br> 陳遇看著她,頓了頓:“沒想好,不然姐姐先欠著?”</br> 姜晚:“……?”</br> “等等,怎么就變成我欠著了啊?”姜晚無語地看著他,“你先好好休息吧,等真打進八強再說。”</br> 陳遇又揚了揚眉:“那你等著。”</br> 姜晚忍不住又彎起眼睛。</br> “你們是休息幾天再去那邊,還是直接去那邊休整?”隔了兩秒,她又輕聲問。</br> 陳遇:“明天就過去。”</br> “這樣啊。”姜晚回完這句,不知為何,眼角的笑意又稍稍散了點。</br> “姐姐。”陳遇叫她。</br> 姜晚:“嗯。”</br> 陳遇低著聲:“我好想你。”</br> 姜晚心跳又快了少許,她摸了摸耳朵:“那等你比完賽,買好回程機票就告訴我,我去機場接你?”</br> 陳遇定定看了她片刻:“好。”</br> *</br> 7月10日,U19世青賽正式打響。</br> 中國隊這次的簽運不算特別好,但這一屆國青的隊員發(fā)揮卻尤其出色,最終以小組賽二勝一負的成績進入了復賽。</br> 其中核心球員陳遇前三場打完,拿下了平均25分、6個助攻、3個籃板的數(shù)據(jù)。到了8/1決賽時,他更是憑一己之力攬下33分、10個助攻和8個籃板,以準三雙的數(shù)據(jù)率隊力壓對手。</br> 時隔十年,中國隊再一次進入了U19世青賽八強。</br> 饒是世青賽關(guān)注度不算高,這次也把絕大部分相關(guān)媒體都給炸了出來。</br> 然而八強里面全無弱隊,之后的比賽完全是強敵換伺,中國隊先后在1/4決賽和5-8排位賽上遭遇了美國和法國,兩場都以惜敗告終。</br> 最后一場的7-8排位賽,翟少寧幾個小朋友特意過來找姜晚一起看比賽。</br> 前面幾場姜晚都是看的網(wǎng)絡直播,多少有些延遲。</br> 可能因為今晚是最后一場,體育頻道特意挪出了檔期來進行直播。</br> 吃完飯后,姜晚給他們榨了點西瓜汁。</br> 回來客廳時,正好看見穿著一身大紅色球衣的男生出場。</br> 南大球服也是以紅白兩色為主色調(diào),姜晚其實沒少見他穿紅色,但看他站在國際賽場,穿上胸前印著五星紅旗的球衣,好像又是另外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br> 八點整,比賽正式開始。</br> 中國隊這一場的對手是俄羅斯,球員平均身高要比他們高出一小截。</br> 上半場陳遇手感不是太好,三分頻頻打鐵,而且因為前幾場表現(xiàn)太過出色,明顯能看出對方在重點盯防他,不管跑到哪兒,都有兩個甚至以上的大個子在圍追堵截,完全進不去內(nèi)線。</br> 好在其他球員發(fā)揮不差,始終沒讓對方比分數(shù)拉得太開。</br> 上半場結(jié)束時,中國隊落后十分。</br> 姜晚心不在焉地端著果汁喝了一口。</br> 另一邊沙發(fā)上的翟少寧吃了兩塊黃桃,忽然道:“晚姐,你今天的基圍蝦是怎么做的啊?”</br> “怎么了。”姜晚回過神,“你還想吃?”</br> 翟少寧點點頭:“你把食譜告訴我,我讓我家阿姨試試。”</br> 姜晚答應請他吃兩頓飯,都已經(jīng)請了,但也不知道他還生不生陳遇的氣,想了下道:“陳遇過兩天就回來,要不你們再過來吃頓飯?”</br> 翟少寧眼睛一亮,還沒說話,周衍搶先開口了:“阿遇還要去美國特訓,這次回來也待不了幾天,我們就不來當電燈泡了。”</br> 翟少寧默了下:“……那晚姐你還是給我菜譜吧。”</br> 姜晚失笑:“也行。”</br> 下半場開始后,陳遇手感復蘇,第三節(jié)單節(jié)就命中了三個三分,雙分分差逐漸縮小,最終只帶著2分的分差進了末節(jié)。</br> 進入末節(jié)后,比賽開始變得膠著。</br> 雙方你來我往,誰都沒能拉開分差。</br> 姜晚看得緊張時,會覺得渴,但經(jīng)常端起了果汁,又因為下一個回合更緊張而忘了喝。</br> 比賽還剩下不到一分鐘時,中國隊還落后兩分。</br> 約有三十幾秒的時間里,兩隊誰也沒能拿分。</br> 比賽還剩十幾秒的時候,陳遇在弧頂命中了一個準絕殺的三分,隨后和隊友一起成功防守了對方的最后一次進攻——</br> 然后終場哨終于響起。</br> 時隔十年,他率隊重新追平了前輩們打出的最佳戰(zhàn)績。</br> *</br> 后天早上,姜晚不到六點就起了。</br> 陳遇是十點半的飛機到南城,她原本想著早點起來,先開車去菜市場買點菜,再去機場接他。</br> 結(jié)果剛走車庫門附近,姜晚就聽見入戶門似乎輕輕響了聲。</br> 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br> 姜晚心頭瞬間重重跳了下。</br> 她還有點困,思緒不甚清明,想也沒想,就直接伸手抵住了門,試圖重新關(guān)上。</br> 門只往外動了一點,就被一股大力給擋住了。</br> 隨即門外有清冷的聲音傳進來:“姐姐就是這么歡迎我回家的?”</br> 這道聲音實在太過熟悉。</br> 就在十幾個小時前,還跟她打過電話。</br> 姜晚怔了下,下意識松了手。</br> 頓了頓,又機械般地往后退了兩步。</br> 門慢慢推開。</br> 一個多月沒見的人就在門口。</br> 男生還是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黑運動褲,黑色運動包隨意掛在一邊肩膀上,手上拉著那個銀灰色行李箱。</br> 姜晚呆呆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陳遇盯著她看了片刻,眉梢輕輕一挑:“怎么,不認識了?”</br> “你怎么——”姜晚還是覺得震驚,有點語無倫次,“你……你不是應該還在飛機上嗎?”</br> 陳遇難得見她這副模樣,唇角微勾:“改簽了。”</br> 姜晚:“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接你。”</br> “太早了。”陳遇說。</br> 姜晚還有些愣。</br> 又呆呆盯著他看了片刻,她才稍稍回神,給他讓出道。</br> 陳遇把行李箱拎進來,放在門口,隨手帶上門,又繞過她,把肩上的包放到玄關(guān)的柜臺上。</br> 姜晚心里的恍惚感還是很重,跟著他走過去。</br> “你先補個覺還是?”她想了想,“不然還是先吃個早餐再——”</br> 陳遇已經(jīng)放好包,轉(zhuǎn)過身來。</br> 姜晚話沒說完,視線忽然撞進了男生幽深的黑眸中。</br> 陳遇垂著眼,定定看著她。</br> 女生沒化妝,穿著簡單的T恤短褲,頭發(fā)松松挽起,發(fā)色換成了他叫出不名字的顏色,像是淺淺的棕色,額前剪了點劉海,顯得柔軟又漂亮。</br> 漂亮到……有些不真實,像是這些天頻繁出現(xiàn)的夢境。</br> 姜晚跟他對視著,心跳莫名又快了幾分。</br> 她不知道他會突然提前回來,下來的時候還很困,也忘了有沒有照鏡子。</br> 她不知怎么,忽然有點緊張:“那……你先把行李提上去,我去給你做早餐?”</br> “先做點別的。”陳遇忽然說。</br> 姜晚眨了眨眼。</br> 下一秒,就被他拉進了懷里。</br> 姜晚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男生已經(jīng)低頭吻了上來。</br> 屬于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纏上來,一個多月沒見,她也說不上是熟悉,還是變得有些陌生,稍稍僵了下,才緩緩抬手抱住了他。</br> 感覺到下唇被他的虎牙尖咬住,姜晚吃痛地微張了下嘴。</br> 下一秒,她感覺齒關(guān)被抵開,男生舌尖生澀地探進來,一寸寸向里探索。</br> 這是個和前幾次都不一樣的吻,姜晚并不比他有經(jīng)驗,腿也有些發(fā)軟,抱著他的手本能地緊了兩分,勉強算是回應。</br> 嘴里滿是他的氣息,空氣一點一點被他掠奪,在逐漸加深的缺氧感中,她反而找回了一點真實感——</br> 這個人是真的提前回來了。</br> 他才剛打完一個賽程密集的國際大賽,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一下,就這樣披星戴月趕了回來。</br> 大約是察覺到她在出神,陳遇又咬了她一下,虎牙尖從細嫩的皮膚上劃過。</br> 姜晚在刺痛中回過神,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要喘不過氣,忍不住推了推他。</br> 陳遇退開了點,鼻尖蹭著她的。</br> 姜晚平緩了下呼吸,等稍稍喘勻了氣,才瞪了他一眼,一開口就發(fā)現(xiàn)聲音軟得快不像自己:“你屬狗的嗎。”</br> ……怎么那么愛咬人。</br> 陳遇看著她,眸光仍暗:“姐姐。”</br> 姜晚還有點兒喘:“嗯。”</br> “女朋友?”陳遇繼續(xù)叫她。</br> 姜晚臉還是燙的,心跳也快得厲害:“你換著稱呼叫我干嘛。”</br> “沒事。”陳遇又低頭輕輕碰了碰她的唇,聲音不知道是因為壓得過低,還是因為是貼著她唇說出來,顯得尤其含糊,“確認一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