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因緣際會13
薛尚已經(jīng)昏迷三天了,除了第一晚,后兩晚都是戴銘璋在重監(jiān)外的走道上放了張行軍床守著。其實有什么用呢,他進了不重監(jiān)室,薛尚真醒了,他也不知道。可他不守在這兒,戴昕怡就不肯回家。都說長兄如父,戴銘璋終于理解了為什么那些當(dāng)?shù)亩己团龊喜粊怼E夼夼蓿挪粫尨麝库ι性谝黄鹉兀∪嗣鼮榇螅冗@小子醒了再說。
第四天白天,戴昕怡照舊來查看薛尚。逆光中,戴昕怡的身影好像打上了一層天使的光暈,在白色護士服的襯托下,越發(fā)純潔美麗。
這就是薛尚重傷醒來后看到的第一個畫面,這個畫面讓他銘記一生。
“你醒了!”戴昕怡驚喜的伏下身,看到薛尚盯著她發(fā)呆,不禁有些緊張,伸出食指問薛尚,“這是幾?”
薛尚忍住壞笑,面無表情的回答:“2。”
戴昕怡嚇壞了,“這明明是1啊!”
薛尚笑出了聲,“你好2啊!”
“你……”戴昕怡感到又被捉弄了,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輕輕拍了下薛尚的肩頭。
“哎呀,好痛啊好痛啊!”
“別裝了,你全身上下就那兒沒受傷。”說完推起護理車,走出重癥監(jiān)護室。
“誒,你別走啊!”
過了一會兒,陳醫(yī)生、戴昕怡和另幾個醫(yī)生一同走了進來。
陳醫(yī)生拿手電照了照薛尚的眼睛,又豎起兩個指頭:“這是幾?”
“2。”薛尚忍住笑意,偷偷看了眼戴昕怡。
戴昕怡也偷偷笑了。
陳醫(yī)生跟身邊的醫(yī)生討論了兩句,其間薛尚一直看著戴昕怡,看得她很是不自在。
陳醫(yī)生轉(zhuǎn)向薛尚:“醒過來就算是沒事了,剩下的就得好好休養(yǎng),慢慢調(diào)理了。”
薛尚:“謝謝醫(yī)生。”
陳醫(yī)生轉(zhuǎn)向戴昕怡:“可以給他轉(zhuǎn)普通病房了。”
戴昕怡:“好的。”
陳醫(yī)生帶著其他幾個醫(yī)生走出重癥監(jiān)護室。戴昕怡開始給薛尚拆除儀器。
“看樣子你跟那個醫(yī)生吹了,該不會是為了我吧?”
戴昕怡的動作有了小小的停滯,并沒有理會薛尚,繼續(xù)忙碌起來。
“轉(zhuǎn)到普通病房還是你照顧我嗎?”
“費太太說了,等你醒了就通知她,她會安排人照顧你的。”戴昕怡的態(tài)度突然變得冷漠了。薛尚醒了,她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可是這個人,哥哥說過,不可以和他來往。
薛尚看著戴昕怡,戴昕怡冷著臉繼續(xù)忙著自己的事。忙完了,就推起薛尚的病床出了重癥監(jiān)護室。一路都沒有再跟薛尚說一句話。薛尚也沒有再纏著她說話。直到進入普通病房。戴昕怡繼續(xù)忙碌著。
“昕怡,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
“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我做的事你不喜歡。”
“你是病人,我是護士,我沒有權(quán)利干涉你做什么事,你到我們醫(yī)院來,我們自然會盡全力救治你,你放心。”
戴昕怡安頓好薛尚,徑直離開病房,只留薛尚一個人呆呆的看著她離去時關(guān)上的房門。
或許婁翼真的天生是舞刀弄槍的好材料,盡管這些東西他以前也沒怎么碰過,但是一上手就有模有樣。開起槍也同他出拳一樣穩(wěn)準狠,沒兩天就算出師了。于是很快他的任務(wù)就來了。
史波:“梁先生說了,明晚有一筆交易,你去!很簡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只要對方不耍花樣兒……”
“什么貨?”
“你管他什么貨呢?”
“什么貨?”婁翼重復(fù)問了一句,音量沒有一點波動,可那音調(diào)卻突然讓史波打了個寒顫。
“……白貨。”
“跟誰交易?“
史波扭捏著不說。
“中國人?”
“嗯。”
“我不去。”毫無商量的余地。
“你……哎呀,我的爺,這由得你說去還是不去啊!咱們都是跟著老板混飯吃的,老板說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你不干,這不是找死嗎?”
“你也是個中國人,這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也讓我去做?”他看上去斯斯文文,平時待人也似乎溫和有禮,但一旦強硬起來就會讓他的氣質(zhì)突然變得陰沉甚至狠戾,就像在拳臺上碰到難纏到必須下殺手才能保全自己性命的對手時,那一刻所流露出來的殺意。
這殺意讓史波愣了半天說不出話,直到婁翼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史波才回過神來沖他喊。
“你不去做難道就沒有人去做了嗎?你不去做那貨就到不了中國了嗎?我們早就不是中國人了,我們?yōu)槭裁磥磉@兒,就是為了討口飯吃。別把自己看得有多重要,從來都是我們求生存,你什么時候見過生存求我們?能跟著梁先生混這是你的機會,你小子別犯混行不行?”
婁翼停下了腳步,身上的殺氣消散了不好,是啊,自己也不過是個討生活的小馬仔,家里還有一大家子人需要自己照顧,有什么資格挑三揀四呢。
史波走上前,拍拍婁翼的肩,“咱們合作這么久了,我不會害你的,回去好好準備吧。”
夜里,婁翼有點不想回家,準備去翡冷翠找袁飛鴻喝兩杯。袁飛鴻前陣子說他在翡冷翠找到了一個洗馬仔的活兒,不過婁翼活動的地方主要是金皇庭,翡冷翠他幾乎沒怎么去過。好在大名鼎鼎的翡冷翠也不難找,只是走到翡冷翠看到袁飛鴻的那一刻,婁翼簡直要被他氣炸。
只見袁飛鴻拉著一個男人,正在給他推銷姑娘。
“先生,中國來的吧!”
“是啊,你也是中國人?”男人看上去有點緊張。
“我廣西的。”
“我也是啊!”
“一聽就知道您是老鄉(xiāng)。第一次來?”
“是啊,聽說這里的姑娘很多。”
“咱們這兒的姑娘,比國內(nèi)的那些可正點多了,您知道,國內(nèi)掃起黃來,哪里能玩得盡興,真正有點料的都去了私人會所,普通夜總會里哪兒見得著啊!咱們翡冷翠就不同了,東西南北,環(huán)肥燕瘦,什么尺碼什么風(fēng)情都有,要不我?guī)M去,給您介紹一個。”
“行……行啊!”
袁飛鴻摟住男人的肩正要走進翡冷翠。
婁翼突然大喝一聲:“袁飛鴻!”
那氣勢真不比國內(nèi)掃黃先鋒遜色。嚇得那男從立馬彈開,轉(zhuǎn)身就跑。
“先生……先生……”袁飛鴻見那男人跑遠,回頭抱怨婁翼道:“哎呀,你干什么呀!”
“你不是說在做洗馬仔嗎?你在這兒拉/皮/條!”
“帶人賭跟帶人嫖有什么分別嘛!”
“你可真有出息啊,不是說你袁飛鴻是黃飛鴻的表親嗎?他家在廣東,你家在廣西。你就這么給你家表親長臉啊!”
“我姓袁,不姓黃,既不能打也沒讀過什么書,我能干什么呀?”
“你要是什么都不能干,就在家里幫琪琪種種菜,照顧照顧我爸媽,家里多你一雙筷子難道我養(yǎng)不起?”
“我也是個男人,難道一輩子靠你養(yǎng)嗎?”
“靠我養(yǎng)你嫌丟人,難道靠那些小姐養(yǎng)你就不覺得惡心?”
袁飛鴻沉默了。
“跟我回去!”
袁飛鴻只得怏怏的跟著婁翼回家。
二人回到家時,萬琪正在洗衣服,看到他們回來,萬琪忙沖干凈手上的肥皂泡,轉(zhuǎn)到廚房給他們熱飯熱菜。婁百川和方杏梅去寺廟了吃齋祈福,晚上不回家。這陣子婁百川的狀況似有好轉(zhuǎn),有時還能幫著干活,照顧方杏梅也沒什么問題。
三人坐下吃飯,婁翼一直黑著臉沒說話,餐桌上的氛圍有幾分尷尬。
萬琪看到袁飛鴻一直耷拉著腦袋,他倆又是一塊兒回來的,猜想著婁翼生氣應(yīng)該是和袁飛鴻有關(guān)。
飯后,婁翼在洗碗,萬琪在院子里曬衣服,袁飛鴻到婁翼父母房里睡下了。
婁翼洗完碗走了出來,開始幫萬琪曬衣服。
“今天怎么了,我看你和飛鴻之間有點不對勁。”
“他在翡冷翠給人拉/皮/條,被我撞見了。”
萬琪有幾分詫異,隨即寬慰道:“你也別怪他,他也是想多掙點兒錢。”
婁翼沒說話,繼續(xù)曬著衣服。
曬完衣服,婁翼伏在院子的欄桿上看著天上的月亮。萬琪走過來,站在他身邊。
“不只這件事讓你心情不好吧!”
婁翼嘆了口氣:“人在異鄉(xiāng),真是不容易,為了混口飯吃,常常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你是說打假拳的事?”
“其實我也沒資格說飛鴻,我又比他好得到哪里去呢?”
萬琪靠在他肩上沒有說話。
“你知道嗎?飛鴻的父母是毒販,在中國給人通緝,帶著他逃到了緬甸,沒過多久就吸毒過量,死了。”
萬琪沒有想到袁飛鴻是這樣來到緬甸的,“還好他沒染上這個。”
“我特別痛恨販毒的人,一百多年前我們因為鴉/片被人稱作東亞病夫,到今天還有這么多人受毒品禍害,如果不是這邊有那么多毒品流向中國,像飛鴻父母這樣的人又怎么會活成那個樣子。”婁翼帶著幾份憤懣的說:“為什么我必須生活在這種地方,我們一家又沒有被通緝。”
萬琪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原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姑娘,又沒見過什么世面,她并不知道婁翼渴望怎么樣的生活,她只知道,婁翼做什么她都會支持,都會無條件的跟隨。她相信婁翼是個正值善良的好人,絕不會做壞事。她根本想不到梁洪給婁翼安排的到底是什么任務(wù),也不明白這任務(wù)讓婁翼的內(nèi)心有多掙扎。
婁翼:“你說,如果能夠離開這里,我們?nèi)ツ睦锖茫俊?br/>
“你想去哪里?”
“肯定是中國,我想回浮城,那里是我的家。你呢?你想去哪里?”
萬琪甜笑著看著婁翼:“有你的地方,都好。”
二人甜密對視著,婁翼笑著摸了摸萬琪的頭。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離開這里,但畢竟現(xiàn)在這里有他的家人、兄弟和愛人,他必須為了他們?nèi)ヅΑ?br/>
就在婁翼做好準備接受第二天的任務(wù)時,趙拓也在為第二天的交易做準備。他在老街一家廢棄廠房內(nèi)召集了100來號人,給大伙兒開黑吃黑動員大會。
趙拓:“聽著,明晚,我們就要在這兒和姓梁的做交易,你們都給我埋伏好了,等姓梁的人一來,就給我把他們都殺了,把貨搶了,到時每個兄弟10萬,記住,我說的是人民幣,懂嗎?”
邵陽:“少爺,本來這次也就買1000萬的貨,你把人都殺了,錢分給了這些兄弟,也沒了,不如就把錢給梁先生算了。”
趙拓:“你懂個屁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錢當(dāng)然是給自家兄弟了,”面向眾人,“對吧!”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不過有錢拿,又是太子爺?shù)姆愿溃孟褚矝]有什么理由拒絕吧!
“可你這以后的生意還怎么做啊!”連許蕓嬌都為趙拓的智商捏了一把汗。
趙拓:“廢話,姓梁的人都讓我給殺了,誰他媽知道是我干的,到時候自然會有其他人接手姓梁的生意來找我爸啦!”
“那少爺你這么做的意義在哪里呢?” 張華一臉懵,實在理解不了趙拓的行為邏輯。
“讓我爸知道,我不是廢物,我能讓自家兄弟賺大錢,發(fā)大財!”
這個誓師大會以鴉雀無聲終結(jié),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雖然現(xiàn)場鴉雀無聲,但人人似乎都在心中聽到了烏鴉飛滿天的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