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兇殺
重楓從岑婉商府上出來,只覺得身上似乎都輕松了一點,她并沒有想到岑婉商的種種心思,對她來說,此前易三并沒有出事,而易府依然那么安靜,這樣的假象讓她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也漸漸的放下了些許警惕。
她走在路上,卻沒有想順路去月倫湖另一頭的公主府,那兩人有奸情的事情雖然查出,但是和沙吾提并沒有什么直接關系。她不是受傳統(tǒng)禮教束縛的那種文人,也不是古板守舊的衛(wèi)道人士,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各種習俗和文化交雜,因此想到那個年輕小妾委身于一個糟老頭子,心中也隱隱的覺得這情偷得理所當然。
月倫湖水碧波蕩漾,重楓看著眼前的美景,在心中算了下時日,再過幾日,也就到了放榜的時間了,若到那時節(jié)沙吾提還不能出來,也不知道能不能進書院了。重楓估摸了下日子,只覺得時間緊迫,也不知道能不能將他冤屈洗凈,她心中也不禁有些著急。
她咬著下唇,如今現(xiàn)下,倒真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她又想起那一晚,陳素素冒險一人來到小巷的行為,她直覺的認為這個女人是應該知道什么的,如今時間緊迫,她想或許得使用些什么非常手段去問問這女人了。
懷著重重心事,重楓走在這帝都京城中,她察覺到身后不知何時多了跟隨的腳步,但她不露聲色,路越走越偏,人越來越少,拐過了一處破落的街口,幾個魁梧的大漢一下子現(xiàn)身出現(xiàn),呈品字形立在重楓面前,為首的人猙獰著笑臉看著重楓:“你這小娘皮倒真會走路,選了這處人靜的好地方,特意讓哥幾個爽爽么?”
重楓面無表情,她在定威城聽過比這更污穢的詞句很多次,所以她心緒平靜,并沒有因此而惱怒或者生氣,反而是安靜的看著他們,勾了勾唇:“是啊,這確實是我特意為你們選的地方。”她的腳尖輕輕的點了點地面,她本就是只有十五的豆蔻少女,此刻這樣的動作再配上那樣的話,當真是天真稚美,青嫩可人,讓幾個大漢都直愣了眼,只覺得一股熱流往腹下三寸之地涌去。
但是很快,為首的這股熱血就再沒機會流向其他地方,只見青影劃過,仿佛平地起風雷,哀號過后,為首的已經(jīng)雙手捂著□□,口吐白沫,雙眼翻白的倒在了地上,見到他的慘狀,他身后的幾人不禁退回了幾步,下意識的夾了夾自己的雙腿。
“是不是很爽呢?”重楓問的聲音十分溫柔,隨意的捏了捏拳頭,那秀氣的拳頭隨之發(fā)出了一陣噼啪的響聲。若在平時,這些粗魯?shù)臐h子或許會笑話這個看起來一點殺傷力都沒有的動作,但是現(xiàn)在他們卻透過了躺在地上的那個可憐的家伙身上感到了一股惺惺相痛的蛋疼感,而面前這個看上去無害的小姑娘也顯得殺氣騰騰了起來。
重楓自然是不會管他們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她打算好好的出一口最近的憋屈氣,再讓他們交代事情的緣由,所以她特地選了這么一處地方,自然是不能平白的浪費了。
就在巷子里上演一出單純揍人與被揍的慘劇時,在街邊的另一方則靜靜的立著一輛馬車,車里的男人悄悄的撩開了一點布簾,注視著對面的巷口,那巷口有一處拐角,在這里看不到里面的狀況,但是男人并不擔心,只是對付一個小姑娘而已,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派了足夠多的人手去處理這件事了。
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并沒有發(fā)現(xiàn)里面出來什么人,不禁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些地痞流氓的習性,但他并沒對里面那個可能即將受到摧殘的小姑娘有什么同情,他只是回過頭來,溫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和善的問著身邊素衣的女子:“素素,你確定是她吧?”
女人的臉上還殘留著一抹情欲的微紅,她斜著眼睛看了眼窗外,點點頭,聲音柔膩的說道:“就是她。她與那異族的女人一起來的,就是我在口袋巷里看到過的人。”
男人于是笑了笑,攬過女人的肩膀,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道:“還好有你,要不我們這次就出大簍子了。”隨即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臉上陰晴不定,于是微微的沉了沉聲音,說道“不行,不能叫他們把人搞死了,我還有些用處。”
他也不管女人那驚訝的表情,徑直下了車,來到巷口,卻見幾個男人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而重楓則輕輕的踢了踢其中的一人,抬眼看到了這個書生打扮的男人,這個前一晚她在寺院中看到擺棋局的那個男人,笑道:“看來他說的沒錯,你果然在這附近候著。”
男人見到重楓安然無恙,自不用說其驚怒之情,但他腦子轉得極快,當即轉身就跑。重楓怒斥一聲,追了上去,張開手就朝他的衣領捉了過去,她滿有把握拉住他,然后讓他說出真相。但出乎重楓的意外,這男人明明腳步虛滑無力,但就在重楓要抓住他的那一瞬間,卻將肩膀一縮,整個腦袋就像只烏龜一樣的一伸一縮,整個人繞著重楓的手滴溜溜的轉了半個圈子,如有神助般的脫離了重楓的掌握之中,饒是如此,他的領口也被重楓臨時的變招拉下了個缺口來。
男人看了眼重楓,他的手還放在后領,看著重楓的眼神里透出后怕,然后他拔腿狂奔,像只兔子那樣沖了出去。重楓自然是不會讓他逃脫的,當即追了上去,但她的眼光去被地上的一個小東西給吸引了過去,不由的蹲下身子,將那個破舊的,似乎還殘留著那個血色夜晚泥土與血的香囊拾了起來。這是她那晚發(fā)現(xiàn)的香囊,這是陳素素那晚從她手中奪去的香囊!
重楓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喜悅與一絲困惑,喜悅是這個男人竟真的跟那起兇殺有關,困惑的是,她想不通這樣一個明顯的證據(jù),為什么沒有被銷毀,卻太過巧合的掉落在自己面前。
是陷阱,還是機會?是追,還是不追?
重楓只猶豫了不到三秒,她弓起自己的腰腹,如同一張張到極致的弓背,以腳為弦,以地為力,將自己整個身子都彈了出去。她不想再等下去,沙吾提不能等,她不知道若是錯過這次機會,還能不能有下一次,更為關鍵的,她對自己有信心,若是做不到擒拿真兇,但好歹,也可以全身而退。
男人連滾帶爬的沖上馬車,狂吼著叫車夫甩鞭趕路。陳素素看著男人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卻也知曉決計不是什么好事,她急忙給男人擦著汗,卻眼尖的看到他身上的香囊已不見蹤跡,她不由的慌了手腳,泣聲道:“怎的怎的又不見了?若又是被那人揀到…”
“你懂什么?”男人朝著女人吼道,看著女人的樣子,他不禁b將女人抱進了懷中,低聲說“我也不想啊,沒有關系,就算她知道也沒有關系,若她知道我們身后的人,就算有長公主在背后又如何?我們不需要怕任何人…”他喃喃自語著,就像是在給女人以安慰,也像是在給自己安慰一樣。
兩人正抱在一處,突然車夫發(fā)出了驚異的喊聲,男人急忙拉開布簾,回頭望過去,不禁驚異的長大了嘴巴。車后的重楓不知從何處搶來了一匹馬匹,竟完全無視于街道上來往的人,或是躍馬縱空,或是驅使馬兒旋步后退,簡直就是一出精彩至極的馬術表演。最要命的是,她離他們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
“快…快去…”男人情急之下叫出了一個地點,他真的是被嚇到了,他相信身后的少女若是抓到自己一定不會輕易繞過自己。他急于尋求一個安全的地方去躲避,所以他只能去那個地方,想要借助那位大人的背景和權勢,去逼退追在身后的少女。
馬車與馬在京城的馬路上追逐著,把這京中搞得混亂一片,不時有罵聲響起,京中衛(wèi)隊們只遠遠的看著馬上少女亮出的信物,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遠遠守在一邊不敢前來了。
兩方人馬一前一后的追逐著,朝著月倫湖方向緩緩靠近,重楓皺起眉頭,她心中隱隱的有些不安起來,常年在刀口打滾的生死預感給了她不詳?shù)木妫乱庾R的摸了摸背后那纏繞著白布的刀,手腕翻動,那布條被解下來,拖在了身后,就像一張大而慘白凄涼的幡布在身后飄揚。
月倫湖人并不多,少了行人的遮攔,雙方的距離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重楓瞇起了眼睛,她的身子俯低,雙腿夾著馬腹,做好了沖刺跳躍的準備。也就在此時,空氣中細微的流動和某種特殊的味道傳了過來。隨即熱浪沸騰朝向重楓撲來,重楓不及細想,她的身子已先于她的頭腦做出了反應。她用力的蹬踏著馬兒的背部,整個身體騰空而起,盡可能的蜷起身子,護住了自己的頭部,然后在地上幾個翻滾,這才堪堪停下來,就算如此,因為強烈的摩擦,她的手臂與腿部處的衣服也破損嚴重,血液從裸露出的地方滲出來,顯得極其狼狽。
但重楓已經(jīng)顧不得去看自己的樣子了,她抬起頭來,只看到前方的馬車極其的悲慘,整個已經(jīng)傾倒在路邊,熊熊大火燃燒起來,掩蓋了里面的人。重楓只聽到里面?zhèn)鱽戆柭暎呛芸欤B這哀號也漸漸衰弱,最后消失無蹤了。
重楓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幅慘狀,她沒有聞到任何火藥的氣味,也看不到任何陷阱的痕跡,又有誰敢在這月倫湖畔去設下這樣的陷阱呢?事實上,若是重楓剛才慢了一小步的話,就連她自己也會撲進這突然漲起的火焰之中,落得和里面人一樣的下場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將心中翻騰的種種情緒強自壓下,豎起了自己的刀刃對著前方那靜立的樹林,說道:“是誰?出來!”
是的,那方有人,她能感覺到那尖銳得仿佛要刺穿她身體的銳利目光。敵人!危險!她的直覺在不停的發(fā)出警告,但是她知道,在現(xiàn)下的這種情況,她不能逃,絕對不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