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六章 師師姐
“茶自然是好茶。([])”師月華明眸露出一絲狡黠,笑吟吟道:“這茶除了真正的貴客外,一般不拿出來招待客人,因為喝這茶還有另一層含義。”</br> “什么含義?”林子閑好奇問道。</br> “茶葉小小,如同人的點點心思,和客人喝這茶,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喻意將所有的小心思一口喝掉,忘記所有的不快。”師月華端著竹筒茶杯伸了過來,有碰杯的意思,問道:“不知道林主教愿不愿意和我相逢一笑泯恩仇。”</br> 林子閑一愣,隨后開懷大笑道:“正有此意,求之不得。”伸出茶杯和對方‘啪’地一碰,隨即率先仰頭將一杯滾燙的茶水灌進(jìn)了肚子里,異常地豪爽。</br> 師月華明眸一亮,露出一抹贊賞之色,她最討厭小家子氣的男人,當(dāng)即白皙的玉頸高昂,也一口將茶水給干了,隨后將茶杯倒轉(zhuǎn)亮底,顯示已經(jīng)干了。</br> 兩人相視一笑,師月華又給他斟滿一杯茶水,順手又敲響了身邊的木棒子,‘咚咚’兩聲后,房門推開了,有三名服務(wù)員托著三只木托盤走了進(jìn)來,里面裝滿了各色食物。</br> 林子閑瞧了眼師月華的舉動,心中輕嘆一聲,果然是早有預(yù)謀,不知道如果不喝這小葉茶,把小心思都給喝掉,后續(xù)的酒菜還會不會上上來。</br> 三名服務(wù)員半跪在蘆席上,將一樣樣菜擺放在了桌上,有混著鮮肉和酸菜的油炸粑粑,酸湯烹調(diào)的雞鴨魚肉,大盤的干炸紅辣椒,油光閃閃的雞鴨心肝,及各種蔬菜,都是大盤大碗,很實惠。</br> 隨后端進(jìn)來的一只木盆讓林子閑多少傻了傻眼,只見里面蜿蜒游離著幾條五彩斑斕的毒蛇。心想還真有特色,不會讓老子活吃這玩意吧?</br> 師月華揮了揮手,讓三名服務(wù)員退下,不需要他們忙碌。自己則又提起一只酒壇擺放在桌上,里面是自釀的米酒。</br> 將酒壇開封后,師月華伸手拔出油炸粑粑上的一把小巧的銀制小彎刀,出手飛快地抓起一條蛇,銀光一閃。刀鋒已經(jīng)將毒蛇給開腸破肚,穩(wěn)準(zhǔn)無比地從蛇腹部內(nèi)剜出一顆紫色蛇膽,一刀給凌空挑破,帶著汁液的破損蛇膽剔落在米酒中。m.</br> 林子閑一陣無語,又見師月華一刀削掉蛇頭,倒轉(zhuǎn)蛇身,一手抓住蛇尾,一手從蛇尾捋到蛇頸斷口,一股殷紅的鮮血飆射進(jìn)米酒中,尚在扭曲的蛇身被扔回了木盆里。手法老練。可見她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情。</br> 連續(xù)把幾條毒蛇給如此處理后,師月華在一旁木盆里的凈水中清了清手。隨后抱起酒壇搖晃了一下,能聽到里面液體晃蕩的聲音,最后才往兩只碗里倒上了略帶紅濁的米酒。</br> 米酒的清香味混著一絲血腥味,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仿佛在舉行某種古老祭祀儀式一般。</br> 一碗米酒隔空遞給林子閑,師月華笑道:“只要被我苗人當(dāng)做朋友的人,一向真心誠意肝膽相照。喝了這碗酒,以后若有異心,就像這木盆里的蛇一樣。一輩子有心無膽,死無全尸。”</br> “……”林子閑無語,不就為了份答案嗎?你開口我給你就是了,不帶這樣玩的吧?怎么感覺怪嚇人的,鬧得好像要給老子下什么詛咒一樣。</br> 林子閑是真心不想喝這碗嚇人的酒,可不接還不行,人家心意都到這個地步了,只能僵著一張臉,雙手接過酒碗,看著酒碗里醞釀著漸漸散開的血暈,有點哭笑不得,大姐!你也太客氣了吧?</br> “來,我先干為敬。”師月華豪爽地端起酒碗一飲而盡。</br> 不是吧?這么一大碗還要一口全喝掉?林子閑神情僵了僵,很想捏著自己鼻子給灌下去,最后咬咬牙,憋著氣不聞氣味,也一口氣灌進(jìn)了肚子里。</br> 一口的酸澀,略帶苦意,還帶著滿嘴的血腥味,林子閑愁眉苦眼地咂巴咂巴嘴,感覺味道的確不怎么樣,但是酒到肚子里,又是一股暖意升騰,讓人渾身舒坦。</br> 師月華見他喝了這碗酒,頓時露出了開心的笑意,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種笑,而不是之前的那種咯咯笑。</br> 她提著酒壇子,挪了下位置,坐到了林子閑的邊上,又給林子閑和自己倒?jié)M了一碗米酒,才熱情招呼道:“喝酒不要忘了吃菜,來嘗嘗這個。”拿起筷子給林子閑碗里夾了塊油炸粑粑。</br> 林子閑傻笑著憨憨點了點頭,順便借機吐了吐嘴里的怪味,提起筷子夾起油炸粑粑咬了口咀嚼,發(fā)現(xiàn)入口酥糯,肉香滿嘴,酸香撲鼻,不由豎起大拇指點頭道:“味道不錯。”</br> “沒騙你吧,是別有一番滋味吧?”師月華爽笑之際,自己也夾了根鮮紅的油炸干辣椒到嘴里,嚼得滋滋有味。</br> 林子閑見她吃得如此有滋有味,忍不住也夾了根辣椒到嘴里嘗嘗,結(jié)果辣得倆眼珠差點沒蹦出來,不是一般的辣,簡直是辣得舌頭發(fā)麻,趕緊端起血米酒灌了口。</br> 這下也說不清嘴里是什么味道,酸澀帶苦,加上火爆的麻辣,混著血腥味一起咽進(jìn)肚子里,一張嘴差點爽翻了,忍不住怪叫著‘哦’了聲吐氣,爽壞了,這輩子沒吃過這么爽的東西。</br> 師月華見他如此,頓時忍不住亮出一口貝齒銀牙,拍著大腿咯咯直笑,笑得花枝亂顫。</br> 林子閑雙手朝嘴巴扇風(fēng),直抽涼氣道:“超級爽,一般人吃這東西,估計胃口還真吃不消,肚子里跟火爐一樣。”</br> “一般人也當(dāng)不起我這樣招待,這才叫酸苦辣,不嘗甜滋味。”師月華咯咯笑道,手中筷子指了指其它的食物,“再嘗嘗別的。”</br> 雙方之間的局面已經(jīng)打開了,反正吃也吃了,林子閑索性既來之則安之。</br> 他本心也是個爽快人,于是放開了嘗嘗這別具一番滋味的食物,發(fā)現(xiàn)豪放點吃這些東西,那種感覺還真是舒坦,這種另類的味道雖然不合胃口,卻也讓人胃口大開。</br> 甚至借著酒興,端起酒碗和師月華碰杯道:“師教主,再干一個!”</br> 他這樣無拘無束的灑脫樣,讓師月華目露異彩,略帶著些許贊賞的意味。</br> 她以前不是沒有以這種方式招待過貴客,但是人家顯然吃不慣自己苗人的食物,都是點到為止,很客氣,很矜持。對她來說,這種做法往往就意味著看不起自己苗人,不愿和自己苗人的風(fēng)俗親近,嫌苗人是鄉(xiāng)下人,食品底下。</br> 林子閑的做派倒是合了她的胃口,她看人自然有她看人的一套眼光,認(rèn)為有些細(xì)節(jié)是能體現(xiàn)一個人的人品的,她現(xiàn)在認(rèn)為林子閑這種人顯然壞不到哪里去。</br> 酒喝幾碗后,師月華臉頰上浮起一抹淡紅,顯然略上了點酒意,拍了拍林子閑的肩膀問道:“林兄弟,你們漢?人中很少有能讓我看上眼的,因為太虛偽,我看你倒是不錯……我略長你幾歲,你如果不嫌棄我是個山野婦人,不如我們今天就趁著酒興結(jié)拜為姐弟,怎么樣?”臉上雖然略帶酒意,但是明眸卻依然清澈,注意著林子閑的反應(yīng)。</br> 兩人聊著聊著,林子閑很對她的胃口,稱呼已經(jīng)不知不覺從‘林主教’變成了‘林兄弟’。</br> “……”林子閑一愣,這唱的是哪一出,好好的怎么又想到結(jié)拜頭上去了?頓了頓,弱弱問道:“敢問師教主多大?”</br> 練武之人強身健體,尤其是他們這種修煉真?zhèn)鲀?nèi)功的人,衰老速度沒常人那么快,所以不能以表象看年紀(jì)。盡快師月華看起來像是個美貌少婦,但林子閑怎么看都懷疑人家已經(jīng)年過半百了。</br> “五十有三。”師月華微微抬頭,略微瞇眼問道:“怎么?嫌我年紀(jì)太大?”</br> 林子閑無語,不大才怪了,老子過了年才三十一,你都五十三歲了,完全可以做我娘了,居然要和我結(jié)拜為姐弟,搞什么搞?他再次弱弱道:“這合適嗎?我怎么感覺有占你便宜的嫌疑?”</br> 師月華撒開一條盤著的腿,白皙的腳掌輕輕拍打著蘆席,屈膝枕著胳膊問道:“林兄弟,令師林老前輩好像在前清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成名的高手吧?他當(dāng)我的前輩綽綽有余,這樣論起輩分來,我們結(jié)伴為姐弟也沒什么不妥的。古人尚有忘年交一說……其它的理由就不要說了,就給個爽快話,愿不愿意吧?”</br> “……”林子閑服了這女人,想到能認(rèn)個巫教教主做姐姐也沒壞處,遂‘啪’地一拍桌子,雙手端起酒碗道:“師姐,我敬你。”</br>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愣住了,林子閑的本意是從對方‘師月華’的名字中取個字叫姐,可叫出口后,才發(fā)現(xiàn)成了‘師姐’,搞得兩人好像是同門師姐弟一樣。</br> 師月華怔了怔后,顯然也意識到了對方的本意,頓時笑得花枝亂顫,就地倒在了蘆席上,笑得拍地打滾,差點沒笑出眼淚來。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爬了起來,搖頭笑道:“還是改口吧,否則想不讓人誤會都難。”</br> 林子閑抬手一拍腦袋,也搖頭笑了笑,再次雙手捧酒道:“師師姐,我敬你。”這話叫出口后,又發(fā)現(xiàn)有點怪怪的,自己都忍不住聯(lián)想到了古代名妓李師師頭上。[(m)無彈窗閱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