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好像在看一個素味平生的路…)
第十六章
衛(wèi)琎這人,往前推三年,可真是囂張得不得了。
他是嫡非長,上有一個文韜武略樣樣皆通的兄長,替他撐下了武安侯府的天,武安侯的重心放在嫡長子身上,對次子的要求也就沒那么嚴格。
是以,衛(wèi)琎從小性子就散漫,不服管教,過于桀驁。
三年不見,還是如此。
“這次我可是大勝而歸,不算丟你七公主的臉吧?”說著,他朝明鸞扔來一件東西。
明鸞伸手接住,看著手中用黑布包裹的玩意兒,打開。
如前世一般,一把刀鞘上鑲著七顆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寶石匕首出現(xiàn)在眼前。
“邊關的時候買的,拿著玩吧。”
明鸞拔出刀鞘,短刀鋒利,由玄鐵鑄造,刃如秋霜,削鐵如泥。
見明鸞撫摸著短刀愛不釋手,衛(wèi)琎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笑。
“這算什么?我的及笄禮嗎?”
“這把短刀怎配你的及笄,等你及笄那日,我還有更好的東西要送給你。”
“那這把短刀我收下了,”明鸞將斷刃藏于袖中,仰頭笑望著衛(wèi)琎,“還走嗎?”
“此次擒獲呼延頡,將他明正典刑之后,我會上奏陛下,留在都城,不走了。”
想起前世衛(wèi)琎毫不猶豫離開都城的背影,她沉默片刻,“你既然已經(jīng)擒獲了呼延頡,為何不直接殺了他?押送回京,夜長夢多。”
衛(wèi)琎靠在護欄上,神色平靜望著湖面爭先搶食的魚兒,“再過幾日便是我父兄的忌日,我要拿呼延頡的頭顱祭奠我父兄的在天之靈。”
—
如前世一般,平陽郡主沒有在自己的百花宴上看上都城任何一個男子,除了落水的姚書寧,百花宴上再沒起其他風波。
姚府。
姚書寧回府后便被其舅母叫了善安堂。
姚府往上數(shù)二十年,姚尚儒老將軍是朝中頗受先帝依仗的將軍之一,風光之時女兒的大婚之禮,轟動全都城,宴席流水擺了三天三夜,女兒出嫁的嫁妝抬了十里。
然而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自姚尚儒老將軍死后,姚府一日不如一日,后輩們皆仰仗老將軍的威名度日,不思進取,更別提上戰(zhàn)場殺敵。
姚書寧心情忐忑,在善安堂給舅母行禮。
“給舅母請安,不知舅母今日找我何事?”
她無父無母,寄人籬下多年,比常人要更謹慎小心。
姚夫人眉心緊鎖,她掌管姚府內(nèi)宅多年,規(guī)矩森嚴,下人皆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在姚府中,姚書寧最怕的也就是這位手握自己婚事大權的舅母。
“聽婉兒說,你今日在平陽郡主府上落水了,還是一個侍衛(wèi)將你救上來的?”
姚書寧心頭一驚,“回舅母的話,的確如此。”
姚夫人冷哼,“我若是你,我就絞了頭發(fā)去庵里當姑子去了,你竟還敢回來!”
姚書寧早已嚇得雙眼噙淚,“舅母……”
“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外男臟了身子,你知不知道,你還沒回府,與你有婚約的中書舍人家的張夫人便派了人來詢問此事,要與你退婚呢!”
“可是,舅母,七公主說……”
“什么七公主!”姚夫人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今日這事若是傳得滿城皆知,我姚家的女兒如何定親!”
“舅母……舅母容稟,今日只是確實是書寧的疏忽,不小心落了水,但七公主說了,若是張家要退婚,她會替我做主的。”
姚夫人冷笑道:“七公主是誰?那可是金枝玉葉的人物,她會為你做主?你要扯謊也要扯一個像樣的謊話!你與張家二公子的婚事我已做主,明日親去張夫人府上退親,這幾日你暫且待在你的院子里,不許出來!若此事未傳得滿城風雨便罷了,若是滿城風雨,你就等著絞了頭發(fā)去庵里當姑子去吧!”
姚夫人起身便走。
“舅母!舅母!”姚書寧還欲說話,姚夫人卻不愿聽她多言,命左右兩名仆婦將她拉了下去。
被送回院子的姚書寧哭得泣不成聲,她的貼身侍女杏兒安撫道:“小姐,您別哭了,想想辦法吧,若是明日真與那張家二公子退了婚,您以后還怎么定親事呀!”
姚書寧養(yǎng)在姚府后宅多年,幾乎不怎么出門,思來想去,都城之中竟無一個朋友,無一份依仗。
若舅母真將她的婚事退了,往后誰還敢要她?
“杏兒!杏兒你幫幫我!”姚書寧緊握著杏兒的手。
“小姐想讓奴婢做什么?”
“今日在平陽郡主府,七公主說了,她會替我做主的,杏兒,你去七公主府上求見她,將舅母要給我退婚的事告訴她,求她替我做主,好不好?”
“可是……小姐,若七公主真為您做主保住了婚事,那此事可就真?zhèn)鞯脻M城皆知了。”
姚書寧的心涼了半截,她癱坐在地上,無助道:“可是,除了七公主,我還能依仗誰呢?若我真被張府退了婚,舅母是不會再給我定門好親事的。”
越想越心驚,她緊攥著杏兒的手,“我不想再寄人籬下了,杏兒,你去,去幫我找七公主,快去!”
—
杏兒去公主府求見七公主時,明鸞正在長公主府上。
她從平陽郡主的百花宴回來,便立刻求見了長公主,期期艾艾在她身側(cè)磨了好長一段時間。
直到長公主被她磨得心煩,“說吧,又想要什么?”
明鸞笑著給長公主捏捏肩,“長姐,我聽聞你府上有幾個身手好的侍衛(wèi),你派一個給我,好不好?”
長公主疑惑望著她,“你府上侍衛(wèi)可都是我府上過去的,一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高手,還不知足?”
“長姐,我府上的那些侍衛(wèi)身手是不錯,但我,想要更好的。”
長公主聽出了些端倪,但她不動聲色看著明鸞,“更好的?”
她湊近長公主耳邊低聲說了句,長公主皺眉,“你要他們干什么?”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用處。”
大周有不良人,替宮中處理些見不得人的事,公主府自然也有這號人,他們武藝高強,個個都是翹楚,且忠心耿耿,只為長公主辦事。
見長公主不松口,明鸞求道:“長姐,你就送我一個吧。”
“又想干什么壞事呢?”
明鸞反問:“在長姐心中我是那種只會干壞事的人嗎?”
長公主失笑,“行,待會我便派他去你府上,若沒什么事,就回去吧。”
“謝謝長姐!”
殿外有女子捧著香爐走進,至長公主案桌前,暗香浮動。
明鸞緊緊盯著她,腦海中搜尋著上輩子有關此人的消息,但搜尋一圈后卻發(fā)現(xiàn)并未見過面前的人。
“你是誰?怎么我從來沒見過你。”
長公主道:“阿蟬,見過七公主。”
阿蟬含笑注視著明鸞,“阿蟬見過七公主。”
“阿蟬?”明鸞這才注意到面前的阿蟬格外的膽大。
她見過太多人的眼睛,討好的,畏懼的,諂媚的,愛慕的,但沒有一個人像阿蟬這般直視著自己的眼睛,眼中并無卑微懼怕之意,好像在看一個素味平生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