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九章【情愫】
穆席云似乎不欲多言,只是朝外面隱約可見的馬車抬手一指:“去馬車上待著。”
遲風(fēng)是不會拒絕的,因為他明白此舉只是為照顧他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雖得由他生,卻不會是屬于他的,只要一出生,就可以和他兩清了。所以即便覺得一個手腳健全、武功不差的男人坐到馬車里趕路有些沒面子,最終卻還是順從地去了。
卻是沒有想到,里面別有洞天。并非是幾人挨身而坐的馬車,而是鋪著厚厚被褥,可供人躺平休息或睡覺的那種。
終于還是抵不住誘惑,在神智越發(fā)迷糊,身體越發(fā)疲憊時,遲風(fēng)和衣躺進嶄新的錦緞棉被里。有些涼,不過一會兒就會暖和了。
只是不知什么時候,又被熱度奪走了清明,徹底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因為道路有不平,被個石塊顛簸了一下。遲風(fēng)依舊覺得十分困頓,意愿與理智交戰(zhàn)許久,才慢慢睜開雙眼。
“好些了?”
低沉悅耳的溫和聲音從身后,或者該說是腦袋上面?zhèn)鱽恚t風(fēng)聽得身子一震,嘴唇驚訝地微微張開。倒不是他膽小,而是穆席云現(xiàn)下的姿勢實在太過……奇怪。竟是從身后環(huán)著他,由他靠在暖和的懷里休息。
“莊主……”剛想要坐起來,卻被橫在身前的胳膊一別,又躺靠了回去。
“別亂動。”穆席云輕斥一聲,將手里的書又翻了一頁。
這時,遲風(fēng)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人是在看書,于是立刻不再動了,任由那本書搭在自己肩頭,不時地翻動一下,方便身后的人翻看。
大概是對如此乖覺反應(yīng)很滿意,穆席云隨手就著掌下的位置輕輕地撫摸了幾下。
遲風(fēng)棱角分明的臉上繃緊了一瞬,最終選擇了沉默,在肚子被人摸去一把的時候分毫未有表示。
半晌,穆席云才從書里抬起頭,先是盯著前處方向愣神許久,才目光驚異地看向遲風(fēng)腰腹,最后猶豫不決地伸出手,再次摸了上去。
就在這一系列動作之后,穆席云不由分說地拉開了遲風(fēng)衣帶,目光死死地盯著那與過去略微有一點不同的肚皮,看直了眼。
他的孩子……能感覺到一些了?雖然只有極不易察覺到的一點點柔軟與凸起……若非事先知道這男人懷了胎兒,恐怕誰也看不出來。依舊是緊繃而結(jié)實的肌理,甚至比大多數(shù)男人都來得要精悍。
但是,他卻摸到了……他的孩子?
“早上吃了什么?”終于,穆席云還記得從不可遏制的喜悅中拉回一點理智。
沒人會整日去注意自己的肚子,更何況是自從得知了懷胎消息就不想再低頭多看一眼的遲風(fēng),可這會兒如此四開大敞的架勢,叫他想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子有點問題都難。其實……真的沒有怎樣,只不過是像上一頓飯多吃了點。但是……他今天卻滴水未進。
“什么也沒吃。”
滿心的狂喜更加不經(jīng)掩飾,穆席云將書隨手丟去一邊,勾起嘴角一把地將人擁進懷里,另一只手則更加肆無忌憚的在自己未來的“孩子”上摸來摸去。
遲風(fēng)很想說一句“別摸了”,可話到了嘴邊又沒有出口。那個人,自然是想摸就可以摸的,他果真糊涂了。
于是直到周圍皮膚變得冰冷,穆席云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好似又被他虐待了一回,趕緊拉起被子,給人蓋回去,只是臉上的喜悅表情卻一時難以收復(fù),手掌也一點不想從那塊肚皮上移開。
“遲風(fēng)。”話里的笑意穆席云自己也能聽得出來,實在太過明顯,只是今日一點想要去壓制的心思都沒有:“這里可會有什么感覺?”
這一刻,他是真的想知道懷中之人懷了他的孩子會有什么感覺,而不是再同以前一樣,想通過這種方式來確認孩子存在的真實性。
“沒有。”如果那些時有的疼痛與不適不算的話。遲風(fēng)還是很冷靜的樣子,其實只要穆席云能與那雙眼睛對上片刻,就會發(fā)現(xiàn)那對眸子里根本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大概是真高興得暈了頭,即使在得到個這樣的答案后,穆席云還是收緊了手臂,帶著笑意側(cè)頭在遲風(fēng)臉頰上親了口。
“這里面是我的孩子。”穆席云輕聲說著,手指在掌下的肚皮上意有所指地戳點了一下,語氣里鮮少會有地出現(xiàn)了幾絲溫柔情愫。并不是今日才知道這孩子的存在,也并不是今日才知曉這孩子是他的。可即便之前數(shù)度猜想,仍然沒有料到,在真切感受到孩子存在的時刻會如此高興。那種碰觸到了鮮活生命存在的感覺,真正是……比任何想象與預(yù)料都要微妙,叫人一時興奮得忘乎所以。
遲風(fēng)皺著眉,對于臉頰剛剛觸上的那兩片柔軟一時不知道該用何表情或回應(yīng)。給如此一拖,也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沒表情,沒回應(yīng)。
遲風(fēng)動了動腰,稍微換了下姿勢,這么躺靠得太久,腰有些累。穆席云察覺到什么,這才稍稍收了心中情緒,將懷里還病著的人放得平躺下去。不過人卻沒有離開,定定地盯了隨他任意擺弄的人許久,最后竟俯身下去吻了吻。
瞳孔驀地一陣收縮,遲風(fēng)身子一顫,立刻僵住不敢再動彈。兩人的身子挨得很緊,近到一種叫人不舒服的程度。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些不過只是皮毛而已……
“遲風(fēng),我現(xiàn)在想要你。”穆席云雙手撐在遲風(fēng)腦袋兩側(cè),微瞇著眼拉開點兩人間距離,目光卻一直灼灼地注視著身下的人,在那具充滿力量的身體由放松變得緊張戒備,再從緊張戒備回歸到放松與馴順時,才慢慢俯下身子,貼靠著身下之人耳側(cè),以一種極為折磨人的低沉嗓音和速度說道:“但是不行,要等到前三個月過去我才能碰你。”最后抵不住誘惑,將那微微泛著紅的耳垂含進嘴里吸吮了一會兒。
遲風(fēng)無比震驚地睜大了雙眼,雙唇微微開啟將空氣吸進身體里,妄圖以此來恢復(fù)些許鎮(zhèn)定。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眼前的這個人……竟會想要再次碰他!
遲風(fēng)不知道自己之后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那人還做了些什么,只知道當他回神時,已經(jīng)沒人再壓在他身上了。
可那道目光還是一刻也不離開地緊緊鎖在他身上,叫人渾身難受。本想輕咳一聲解去尷尬,卻發(fā)現(xiàn)嗓子疼得厲害,輕輕一震就難受到不行,便伸手從暗兜里掏出個紙包,摸索出點薄荷葉放進嘴里。
“吃什么?”穆席云這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正在一邊坐著,看到躺著的人一臉茫然地往嘴里塞東西,不禁問出口。
“薄荷葉。”因為嗓子難受。
穆席云頓時臉色一變,呵斥道:“吐出來!”
遲風(fēng)一陣懵,不知道這又是怎么了。可已經(jīng)咽下去的東西,哪有那么容易說吐就能吐出來。
“吐出來!”穆席云聲音不改,還是臉色難看。
“回莊主,已經(jīng)咽下去了。”實話實說而已,只不過如果眼前的人硬要他想法子吐出來,他也會照做就是。
不過那人只是劈手奪過他手里的紙包,撩起車窗小簾扔去外面。
“以后不準再碰,食多了會墮胎。”
遲風(fēng)瞪直了眼,有些驚訝,有些不解。驚訝是因為沒想到連薄荷葉也不能吃,不解的是眼前之人怎么會知道這些。
穆席云臉色稍稍緩和,從旁邊撿起之前看的那本書,放到遲風(fēng)身前。
“等病好了將這上面寫的東西全部背過,一個字也不準差。”
“是。”遲風(fēng)又恢復(fù)成沒有喜怒的表情,將錦緞被面上的書冊拿起來翻了翻,收好。不過是些懷胎之后的禁忌,背過不是難事,不過一本書而已。
“躺著再睡會兒罷。”被這亂七八糟的事一攪,穆席云也徹底沒了在一邊視奸人的興致,起身撩開馬車車簾,騎回自己馬上。之后略略覺得無趣,又稍稍往前趕了一些,追上前面的沈逸卿。整整一個下午,都沉浸在不錯的心情里。
同樣,被那一攪遲風(fēng)也沒了再睡的興致,只能坐起來,倚著車廂閑閑休息。最后覺得無聊,只好拿出剛剛才收好的書,一頁一頁翻看。
只是大概顧頤平將書寫得太乏味無趣,以致本來毫無睡意的人沒過多久就睡著了,直到暗衛(wèi)的出現(xiàn)再次將人驚醒。
“莊主吩咐的。”只有這么一句,人就又離開了。
于是遲風(fēng)竟在這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官道上吃到了一大瓷盅燉雞,菇絲筍塊樣樣不少,甚至還在幾勺下去之后撈起一個奇形怪狀的人參。于這類東西,他不甚了解,可也知道只要是真貨,便就越大越值錢,然后看著個頭實在不小的人參半晌,終究沒敢就這么撩起車簾扔出去,最后只得閉住氣,一點一點嚼碎往肚子里吞,并在之后又猛咽幾口雞湯漱口。
等到吃飽喝足,穆席云方才說的關(guān)于前三個月的事情,也已如過眼云煙般被忘了個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