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4
文學院的新年晚會,齊承耀特意跑去看。他交友廣泛,打聽到文學院的節(jié)目中有湄筠等幾個女生的扇子舞。他特地請文學院的朋友給自己在靠近舞臺處占了個視野不錯的位置,身為丈夫,他怎能讓別的男子先于他觀賞到妻子的舞姿。
湄筠因表演需要畫了濃妝,一襲紗裙,淡妝濃抹總相宜。齊承耀看得眼直。他覺得滿臺上的女子只湄筠一個是漂亮的,美得晃花他的眼睛。女孩兒姿態(tài)優(yōu)雅曼妙,遠勝于舞姿潑辣的姚鳳喜,那個biao子。他真是蠢,他居然婚前從沒想過去女子師范看湄筠!兩人同在沈陽,要多方便有多方便!他見到湄筠必然一顆心都撲到湄筠身上,那biao子如何會乘虛而入?齊承耀的眼睛追著臺上的湄筠,不離片刻。后來,他便盯著女孩兒的前胸看,從廣州源起的“天ru運動”蓬勃至今,女學生們逐漸放開了胸部,湄筠的胸前亦顯山露水,真好看!
舞蹈結(jié)束后,齊承耀跟著文學院組織節(jié)目的朋友走到臺后,他很想見妻子。
“你怎么來了?”正與同伴說笑的湄筠沉下臉。
“我來看你跳舞,順便來后臺看看你。”他老著臉皮,“冷不冷,湄筠?”女孩兒跳舞的紗裙還沒換下來。他趕緊解中山裝的扣子,要用外套把嬌柔的妻子包起來。況且紗裙薄,他很不愿意別的男子看到妻子胸前曲線。
湄筠向后退一步,“這里不是戲園子,沒有雙玩藝(二人轉(zhuǎn)),你趕緊走!”
齊承耀的手停留在自己衣服的前襟上。
1930年春節(jié),謝湄筠仍舊呆在姨母家。整個年節(jié)里,齊承耀都黑著臉。從小年到正月十五,齊承耀往湄筠姨母家跑了數(shù)次,仍是連門都進不去。臨近開學,齊承耀再次去姨母家接妻子,湄筠終于肯跟他回家。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齊承耀欣喜,未料到湄筠此番回家后連自己的房間也不讓他進。
“你怎么進來了?出去!”
什么話?他不來這里去哪兒?他已經(jīng)在這屋里住習慣了。“我進來睡覺啊。”
“滾出去!”
丫鬟梅香趕緊走開,假裝沒聽見。
“你不讓我睡在這里,那我睡哪兒?”他老著臉說。
“西廂!”
西廂?他恨不能把西廂房拆了,他一看到西廂房心里就不舒服。“湄筠,咱們是夫妻,應(yīng)該一個屋里住著。”
“哦,是嗎?好像你當初并不這么想!”
齊承耀默然無語。
“你不走,我走!”她立刻就去穿大衣、收拾東西。
“好、好、好,我出去!你別走!”
他聽到湄筠插上門閂。“梅香,開窗!”湄筠清凌凌的聲音從門里傳出來。
“少奶奶,天冷.....”
“屋里臭!開窗!”
齊承耀去了外書房,一腔憤懣沒地方撒,他把桌子上的書本、賬簿、文具一把拂到地上。整個外院里立刻靜悄悄地,沒人敢再出一聲。
這東西要是摔在內(nèi)院東廂屋里該多么暢爽!傭人們想,大婚時的征兆最靈驗,嘎嘎新的一張弓怎么就斷了!
謝湄筠回齊家后根本不去見齊母,晨昏定省一并廢掉,兩天里她一直呆在東廂,房門不曾邁出半步。湄筠不去堂屋吃飯,齊承耀便讓人把飯菜送到東廂房里。
“像什么話!怎么能不出來吃飯,沒規(guī)矩!”齊母對齊承耀抱怨。當真是娶了個祖宗回來,謝湄筠壓根不把她這婆婆放在眼里!
“母親,以前我不出來吃飯時你怎么不說?”齊承耀悶悶地喝一口湯,“規(guī)矩不只是拿來約束別人的。”
齊母不語。
“告訴竇叔,晚上教人送洗澡水到少奶奶房里。”齊承耀吩咐二妞。
齊母嘆口氣,當真是拿謝湄筠當娘娘供著了。
春天萬物都萌發(fā)生機,除了他的愛情!他和湄筠的關(guān)系不死不活地拖著,齊承耀心里焦躁。周六下午,齊承耀搜遍了整個圖書館跟漢卿南樓也沒看見妻子。
“你怎么沒進城?”看見一路小跑著過來的崔兆麟,他略有些驚訝。崔兆麟每個周末都回沈陽約會喬世瑛。
“我妹妹她們十幾個女孩兒去河邊賞花,春天嘛,要我去給她們當保鏢。謝湄筠也在。”他逮著個空先跑來告密,“你去不去?”
“謝謝啊!”廢話,當然去!
“再叫幾個人,就咱倆意圖太明顯!”
崔文鸞一看到哥哥身后的齊承耀便無奈地笑笑,“叛徒!”她小聲對兄長說。
“成人之美,不好嗎?再說一旦真有什么壞人來,我一個人打不過他們!”
人面桃花相映紅,崔護神來之筆曲盡其妙,花樹下的湄筠比花還嬌艷。齊承耀亦步亦趨地跟著妻子。早知道女孩子們出來踏青,他會先采買點吃的喝的給她們備著。
乍暖還寒的天氣居然生出蒼蠅來!謝湄筠皺眉。蒼蠅本來逐臭,這番改了口味。但蒼蠅因沾了糞便人人厭惡,避之不及,蒼蠅卻不自知。
齊承耀和崔兆麟兩人一文一武,皆是東北大學的名人。女學生們因為有男子在,說話舉動格外地嬌柔,除了崔文鸞依然故我。謝湄筠見了,心里不耐煩。
“哎,齊承耀,我腳麻了,你拉我起來!”女學生把手伸給他。
活潑有余、相貌不足的女生,齊承耀再心無旁騖也能感受到她的喧囂。她坐著時把裙擺上翻,露出整個膝蓋乃至部分大腿,齊承耀心里厭惡。“腳麻了,你就再坐會兒。”
“討厭!”女生咯咯地笑,“你還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知道,知道!”她叫什么與他有什么相干?
“那你說說!”
“嗯......”她還真問啊!
“你敷衍我!我叫張紀芬!”女學生跳起來嬌笑著拍他一下。
她不是腳麻嗎?她難道不知“朋友之妻不可戲”嗎?不,“之夫”!齊承耀趕著看湄筠臉色。
“紀律的‘紀’,芬芳的‘芬’!張紀芬!你說一遍!”
“好,張紀芬。”湄筠的同學,他不好給臉色看。
湄筠從草地上起身,齊承耀趕緊去扶她,“我的腳不麻,好好的。”湄筠拂開他的手臂走開,她誰都不看。
齊承耀跟著妻子去河邊,“湄筠,小心水,別把鞋弄濕了,小心著涼!”
“不要你廢話!”
“哦。”
“齊承耀!齊承耀!快來救我!我下不去了!齊承耀!”
兩個人回頭看見張紀芬站在花樹上喊叫。
她怎么上樹了?女學生比猴子還鬧人!“兆麟,幫一把!”齊承耀遙遙向朋友招手。
“她叫你呢!趕緊去!”湄筠開口。
“不去!”
“齊承耀!救我!齊承耀!”那邊叫得歡,誰幫也不行,非得齊承耀,說什么害怕摔傷,非要齊承耀來她才能安心。
“你趕緊去!”湄筠攆他,“記住,她叫張紀芬,紀律的‘紀’,芬芳的‘芬’!”
“湄筠,我一會兒就來!”
齊承耀沉著臉走回去,心里好生煩躁。
“齊承耀,救我下去!”
“你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來!”他站在樹下,一旦女生有閃失,他還是要伸一把手。
“我不敢!”
剛才怎么敢上樹?他不言語。
“那我跳下去,你接著我!”
齊承耀退一步讓出樹下的空地,“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親!”
“我來,我來!”崔兆麟救場,“承耀結(jié)婚了,人家妻子在這里,不好扶你。”
就算湄筠不在場,他也不扶!
張紀芬就坡下驢一縱身跳進崔兆麟懷里。
謝湄筠在河邊冷眼回望樹上樹下的熱鬧,她見齊承耀轉(zhuǎn)過身來,忙低頭把手伸進水里掩飾自己。
唉,這丫頭,一時沒看住,東北的春天,水涼!他趕忙跑過去拉湄筠的手,“哎,湄筠,水不涼嗎?我給你暖暖!”
“放手!”那只細嫩柔軟的手像小鳥一樣迅速從他手里掙脫出來,謝湄筠立刻又把手伸進水里反復(fù)搓洗,滿臉厭惡。她掏出手帕來擦自己的手,皺著眉離開河岸。
女孩在走回花樹的途中迎面碰上崔兆麟,“是不是你領(lǐng)他來的,崔兆麟?”
“嗯。”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崔兆麟不明白謝湄筠何以有此問。
女孩兒立刻就把自己的手在崔兆麟左袖上揩抹兩下,她看看自己的手,嫌不夠,復(fù)在崔兆麟的右袖上再揩抹兩下。
崔兆麟差點笑出來,謝湄筠之所以發(fā)問是要使自己師出有名。他盡量避免看齊承耀,怪不得齊承耀放不下謝湄筠,女孩子有趣得緊。
他連他的衣袖都厭棄,寧可用崔兆麟的袖子擦手!齊承耀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