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沉冤昭雪
其他人詫異不已, 就連那白發(fā)修士皺起了眉頭。
攝魂只有三毒秘境那罪人會的禁術(shù),而去意宗的鎮(zhèn)山靈獸卻會這個禁術(shù)。
曲聽這個字,突然有種脫離掌控的恐懼。
孔雀……明明不能將此說出去的。
孔雀依然保持著安靜跪著的姿勢, 瞳孔的淚已經(jīng)干了,反而是唇角的血不斷地涌出, 頃刻便染紅了他的身下。
這便是違抗操控靈獸法陣的代價。
顧從絮冰冷的豎瞳沒有絲毫憐憫, 漠然看曲:“將攝魂說成是靈決, 謊話連篇的螻蟻,你不就是想讓孔雀用攝魂操控相重鏡認罪伏法嗎?”
曲瞳孔劇烈震動,無法相信為何孔雀會背叛去意宗,他難道想死嗎?
周遭的賓客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竊竊私語,看向曲的眼神越越古怪。
易掌趁此機會,仗著自己的大嗓,甕聲甕氣道:“曲宗主方不是信誓旦旦說自己的法子能讓劍尊自證清白嗎?怎么現(xiàn)在反倒給自己給安了個罪名?”
曲強保持鎮(zhèn)定, 冷冷道:“孔雀告知我的便是靈決,根本不知什么攝魂,誰知他現(xiàn)在突然反咬一口, 指不定是孔雀中了別人的攝魂, 畢竟這只惡龍跟了那罪人這么多……”
顧從絮愣了一下,這意識他所說的罪人便是自己的主人,即勃然大怒, 猙獰咆哮一聲:“愚蠢的螻蟻有膽子污蔑我主人!真我不敢殺了你嗎?!”
曲被顧從絮這一聲嘶吼震得耳朵都流出了血痕,耳畔許久都是陣陣嗡鳴聲。
眾人臉色一肅, 連忙撐起護體靈力往后撤。
這條惡龍還真是逮誰咬誰, 怪不得被稱為惡龍。
顧從絮還是暴怒不休,若不是相重鏡留著曲有用,他早就嘴一張一合將人吃了, 哪里用得著受這個氣?
沒了孔雀攝魂的威脅,一直安安靜靜的相重鏡終面無表地抬起頭。
已至此,相重鏡既不先為自己辯解,不追責(zé)曲,反而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那僧人道:“不知大師名諱?”
那僧人雙手合十含笑站著,淡淡道:“溯一。”
相重鏡本以為曲所的蠢會讓這個疑似三背后之人的僧人動搖,但誰知從始至終他都是那副悲憫人的慈悲模樣。
哪怕曲說了再蠢的話,他并未有絲毫變色,甚至對曲還有一絲欣賞。
欣賞什么?他的愚鈍嗎?
相重鏡微微頷首,假笑道:“溯一大師,我記住了。”
溯一仿佛沒聽出他的話中話,笑著頷首。
相重鏡知道從這種滴水不漏的人身上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話,這看向滿身冷汗狼狽至極的曲。
溯一一副袖手旁觀的架勢,大概是不打算保他,想曲曲危弦一樣,對三背后之人說已經(jīng)“廢”了。
相重鏡看著曲,淡淡道:“曲宗主自小將我養(yǎng)大,應(yīng)該知道我這人不善言辭,就算受了委屈不會為自己辯解。”
曲老臉一抽。
旁邊的顧從絮差點嚇軟了尾巴尖。
不善言辭?受委屈不辯解?
你是在說反話嗎?
反正在顧從絮的認知中,相重鏡哪里是不善言辭,他是太善言辭過了頭,導(dǎo)致每次聽他說話真龍腦瓜子都嗡嗡的,恨不得生出十八雙手堵住他的碎嘴子。
不管別人怎么說,相重鏡就認為自己不善言辭,是個受委屈不說的小可憐。
曲實在是厭倦了他,不想聽他多說廢話,直接開山冷冷戳破他的意圖:“你難道要說是我讓孔雀用攝魂操控你殺掉那些三弟子嗎?”
相重鏡笑著道:“不,我還是那句話啊曲宗主,你如何看我,我根本不在意。我只是不得別人將臟水潑在我身上,還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那樣太惡心了,就算圣人是要發(fā)怒的。”
他說著,還看向溯一,笑著問:“是不是啊,溯一大師。”
溯一眼睛輕輕睜開一條縫隙,臉上的笑像是畫上去的,還是那副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模樣,道:“正是如此。”
相重鏡覺得此人處比他的腦袋還要圓滑,自己的厚臉皮差不了多。
“既然這么多道友都在此處,我不妨將一點點算一算吧。”相重鏡道,“畢竟背負了六十的污名,讓我挺膈應(yīng)的。”
他這話一說出,易掌不等曲說話,就出言道:“如此甚好!畢竟死的是三弟子,去意宗關(guān)起審出的能公平公正嗎?正好趁著大家都在,還劍尊一個清白。”
易掌說得義憤填膺,一旁的人古怪地看著他,心中暗忖:“你臨江峰不是前些躋身三嗎,就算死的是三弟子,輪不你第一個出頭吧。”
不過易掌所說的是大部分心中所想,沒多人反對,全都點頭。
相重鏡瞇著眼睛,看向宿蠶聲,道:“速聽聞宿首尊公正,今日想請您再個秩正,為我洗刷冤屈,如何?”
宿蠶聲知道相重鏡是在羞辱自己,但卻無法拒絕,他道:“好。”
相重鏡笑得更深了,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孔雀。
孔雀的血帶著些暗紫,浸入泥土中漆黑一片。
相重鏡踩著顧從絮的身體借著幽火飄飄然落在前方的空地上去,顧從絮猝不及防被他踩得丟臉地發(fā)出“嘰”的一聲,氣得差點沒忍住一口將他吞嘴里。
相重鏡沒有去看臉色難看至極的曲,緩步走孔雀身邊,矮下身垂眸看他,道:“抬起頭。”
孔雀緩緩揚起修長的脖頸,眸子無神地看著他。
相重鏡:“我問你什么你答什么。”
孔雀沉默看他許久,輕輕點頭。
“是。”
相重鏡根本沒給其他人反應(yīng)的時間,直接發(fā)問。
“你可親眼瞧我屠殺三弟子?”
“不曾。”
“我可有用靈劍殺人?”
“不曾。”
他看著孔雀,問出最后一個問題:“那些三弟子可是你用攝魂操控殘殺的?”
相重鏡本以為孔雀會點頭,但誰知他卻否認了。
“不,他是自戕而亡。”
這句一出,眾人皆驚,就連相重鏡詫異地挑起眉。
之前他那句自戕而亡只是玩笑,沒想竟然是真相。
曲已經(jīng)渾身皆是冷汗了。
相重鏡起身,走顧從絮身邊,抬高了手去撫摸顧從絮的龍腦袋。
顧從絮哪里肯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摸,即獠牙一張,就要將他的手臂給啃了。
“我吃了你!”
相重鏡早就習(xí)慣了,看不看地將手一縮,躲過顧從絮要吃人的一口,笑吟吟看著周圍:“真龍因幽火被盜而震怒,想要吞掉秘境中所有弟子,是我以身將其封印救了他。諷刺的是,因為他的無知,錯封印契紋認成生死契,宿首尊,你說我冤不冤枉?”
宿蠶聲滿臉漠然,道:“冤枉。”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那個無知的人就是宿蠶聲,聽這一問一答,心下即覺得有些好笑。
的確諷刺,借著封印相重鏡上位的三界首尊,竟然是這般無知無恥之人。
“而三弟子慘死之由孔雀之口還了我清白,三毒秘境給我的誣陷我已自證清白。”相重鏡張開手整個身子轉(zhuǎn)了半圈,看向周圍的上遙峰去意宗弟子,淡淡道,“你還有什么罪名,一并說出吧。”
那些人哪里說得出,全都面面相覷,臉色發(fā)燙地低下了頭。
宿蠶聲看著他的背影,眸中神色難辨。
哪怕三長老想要強阻止真相大白,相重鏡卻有的是法子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清白的。
宿蠶聲突然覺得自己太可笑了,所有都想面面俱,卻將所有都搞砸了。
相重鏡問抖若篩糠的曲,認真道:“老宗主,您還有話說嗎?”
曲幾乎是恐懼的看著相重鏡。
在他的壽誕之上,相重鏡靠一己之力讓他在片刻內(nèi)身敗名裂,自己卻無法殺了他,就連孔雀不知何時被策反了。
他甚至連自己是如何敗成這副狼狽模樣的都有些懵。
周圍曲的臉色就知道相重鏡所說的皆是對的,六十前那些子虛烏有的罪名竟然全是三強安上去的。
畢竟宋有秋送葬閣的相重鏡本命燈滅了后,自然是死無對證,什么皆有活著出的人說了。
想最可憐之人是相劍尊了,以身救了人卻反被白眼狼被封印在秘境六十不日,好不容易出外卻被人誣陷,名聲盡毀。
若是個心思敏感之人,遭遇這些早已撐不住瘋了。
想這里,其他人看著相重鏡的眼神全是憐憫同。
最悲慘之人,應(yīng)該沒什么能比得上相重鏡了。
眾人一陣唏噓,深深覺得這次的果然不虧。
相重鏡將整個去意宗攪得一團糟,成功讓自己真正沉冤昭雪后,沒有去管恨不得要殺他的曲周圍眼神奇怪的眾人,反而再次走了孔雀面前。
相重鏡居高臨下看他,淡淡道:“方你已施了攝魂,為何撤了?”
孔雀仰著頭看相重鏡許久,直他的瞳孔已經(jīng)開始一點點擴散了,輕輕笑了一聲。
他漂亮的眼睛中緩緩流下兩顆血淚,落地上化為琉璃似的血珠子。
相重鏡問他:“你笑什么?”
孔雀掙扎著起身,似乎想要靠近相重鏡,顧從絮狀立刻就要讓他再次趴地上去,卻被相重鏡抬手制止了。
他想知道孔雀底要說什么。
孔雀聲音越越低,相重鏡卻聽得極清楚。
“我并未撤攝魂。”
相重鏡蹙眉。
可孔雀攝魂只需要一瞬便能被掌控,自己方眼神的確孔雀對上了,若是他真的施了攝魂,自己早已中招。
孔雀說完這句話,身子仿佛一片羽毛輕飄飄地撲向相重鏡,似乎想要擁抱他,但雙手卻在即將觸碰相重鏡時,化為了破碎的靈力。
一陣風(fēng)拂,血泊之上只有一身空蕩蕩的彩衣落在地上。
相重鏡直覺孔雀最后一句話似乎意有所指,但怎么都想不通,正要起身時,卻瞥那彩衣中似乎有一顆琉璃似的孔雀蛋。
相重鏡猶豫了一下,將孔雀蛋撿起放在袖子里,想了想,將地上孔雀留下的兩滴血淚撿了起。
一旁看席的云硯里正在饒有興致地嗑瓜子,突然感覺肩上的鳳凰啄了他一下。
“怎么?”
鳳凰:“那是孔雀元丹凝成的孔雀蛋,若是好好用靈力溫養(yǎng)他或許還能活過,尊,你那蛋要回。”
云硯里挑眉:“怎么,你寂寞了,想孵蛋?”
鳳凰:“……”
鳳凰咳出一口小火苗,氣咻咻道:“我是打算吃了那蛋,大補的!”
云硯里屈指彈了它腦袋一下,隨口道:“等會我問問去。”
鳳凰這高興地蹭了蹭他的臉。
前的賓客看了那么一場好戲,就算被曲危弦恭敬送客沒覺得生氣,畢竟這是三的家務(wù),其他人不好插手。
眾人一個個興沖沖地離開,想大概是去四處宣揚了,
相重鏡還活著且還洗清了冤屈以及真龍再的消息,哪一個都能震驚三界九州。
相重鏡將孔雀蛋收起,一轉(zhuǎn)身顧從絮已經(jīng)化為了人形站在原地,雙手環(huán)臂冷冷看著他。
曲被顧從絮強桎梏在原地的小封印中出不,一旁的去意宗弟子全都握著劍,卻因忌憚著惡龍不敢上前解救。
等曲危弦將所有貴客送走后,快步回,對曲道:“爹。”
曲冷冷看他:“我沒有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兒子!”
曲危弦茫然道:“……我被幽火重傷,在您的算計之內(nèi)嗎?”
曲一愣,臉色瞬間白了。
曲危弦站在結(jié)界外,死灰似的眸子中閃現(xiàn)一抹期待的光芒,仿佛孩子似的眼巴巴看著曲,想從他口中得一個否定的答案。
曲似乎想要否認,嘴唇動了動卻什么都沒發(fā)出聲音。
曲危弦等了許久,都沒有等自己想要聽的那個“不是”,眸底的光芒越越暗,再次變回了那黯淡無神的模樣。
曲危弦輕輕蹲了下,看著曲的衣擺,喃喃道:“是危弦太蠢,讓爹失望了嗎?”
曲眼眸發(fā)顫地看著他,卻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在一旁顧從絮逗得滿臉通紅龍角要冒出的相重鏡狀笑了一聲,細白的手指在顧從絮的肩上漫不經(jīng)心劃著圈,淡淡道:“他那么疼你,自然不會算計你受傷。想應(yīng)該是在背后之人背黑鍋吧。”
曲危弦聽不懂,眼尾掛著淚去看相重鏡。
相重鏡上前將他扶起,揉了揉他的腦袋,道:“時候我背后之人揪出給你玩好不好?”
曲危弦眼睛亮了一下,歪著腦袋往相重鏡掌心里蹭,乖乖點點頭。
“好,重鏡好。”
相重鏡笑起。
在一旁的顧從絮看這一幕,不知怎么突然心里覺得不怎么爽快。
相重鏡安撫好曲危弦,宿蠶聲已經(jīng)將其他三之人安頓好,正在不遠處看著,似乎想知道相重鏡要如何處置曲。
相重鏡看都沒看他,朝著結(jié)界中失魂落魄的曲道:“曲宗主,勞煩您給帶個路。”
曲抬頭:“什么路?”
相重鏡抬手指了個方向,笑了一聲,道:“禁地,法陣。”
若是不出意外,那禁地能操控孔雀的法陣里,有龍骨。
曲恨恨看他:“休想!”
相重鏡笑瞇瞇道:“那我就拎著你兒子去了啊。”
曲危弦忙跑過去,還踮了踮腳尖,心甘愿讓相重鏡拎。
“拎,重鏡拎。”
曲:“……”
曲恨得眼都紅了:“我?guī)闳ィ銊e讓危弦靠近。”
相重鏡道:“這不就對了嗎。”
他說著,朝后面的顧從絮招手:“三更,走了。”
顧從絮離得遠遠的在生悶氣,但相重鏡一直在關(guān)注曲危弦都不理他,現(xiàn)在導(dǎo)致顧從絮的氣都要消了相重鏡回喊他。
真龍重新凝聚起悶氣,冷笑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相重鏡:“……”
相重鏡滿臉懵,這是怎么了?
突然就生氣,還氣連龍骨都不要了?
相重鏡沒多想,跟著曲面不改色往禁地的方向走。
沒走幾步,后面突然傳一陣風(fēng)聲。
相重鏡眼眸帶笑,早就料似的,慢條斯理伸長了手臂,下一瞬,顧從絮幻化而成的小龍因為封印,咻的一下飛回,身子因為沖勢撞相重鏡手臂后,還在小臂上纏了好幾圈。
差點龍給甩暈了。
相重鏡悶笑,道:“不是說不去?”
顧從絮:“……”
顧從絮暈暈乎乎的,咬牙切齒地一口咬在了相重鏡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