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不著調(diào)的師父
洛長安被揪進了房間,門一關(guān),外頭的嘈雜之音便徹底隔絕在外。</br> “師父!疼疼疼。”洛長安可憐兮兮的求饒。</br> 南歌松了手,雙手抱胸,冷眼睨著她,“知道疼就好!”</br> “師父師父,您什么時候回來的?”洛長安揉著生疼的耳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兩腿往案頭交叉一放,儼然就是十足十的混不吝,“回來就打我,知道的,懂您的愛之深責(zé)之切,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有深仇大恨!”</br> 南歌是誰?</br> 洛長安半道上撿回來的師父。</br> 這女人只要往人前這么一站,前凸后翹加蜂腰,委實能讓人心肝直跳,看得歡喜,與她的真實年齡不符,至于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知道的人確實不多。</br> “知道你闖了禍,權(quán)當(dāng)是去避難,免得雷劈你的時候,連帶著我這撿來的師父,一道劈得外焦里嫩。”南歌坐下,兩腿往案頭交叉一放。</br> 師徒兩個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姿勢都是一模一樣。</br> “史上最沒師德的師父!“洛長安感慨,“我一出事你就跑,我沒事了你就溜回來,唉……師門不幸啊!”</br> 南歌輕嗤,將一包東西丟在桌案上,“少來!”</br> “什么東西?”洛長安伸手取過,溫吞的打開。</br> 南歌沒搭理她,掏出懷里的油紙包,慢條斯理的嗑著瓜子。</br> “這個……”洛長安眉心微蹙,“真是這樣?”</br> 南歌點頭,“你應(yīng)該相信自己,小童說,這東西是宮里拿出來的,摻合在翡翠珍珠糕里,真是極好的佐料。話說回來,到底是誰要對你下手?”</br> “不是對我下手!”洛長安瞧著她,“這糕點是皇帝的。”</br> 南歌一口咬在手指上,疼得她當(dāng)即皺起眉,“皇帝?”</br> “到底是什么東西?”洛長安隨手將東西丟在桌案上,這種臟東西,拿在手里都覺得惡心。</br> 南歌遞了她一把瓜子,師徒二人肩并肩嗑著瓜子,“沐春風(fēng)。”</br> 洛長安斜睨著她,“說人話!”</br> “不讀書,真可怕。”南歌滿臉嫌棄,“如沐春風(fēng),心向往之。”</br> 洛長安踹了她一腳,“不拽文會死嗎?”</br> “風(fēng)月樓的姑娘們,不是給過你一些快樂神仙丸嗎?”南歌啐一口瓜子殼,“與那個類似,不過藥性沒那么烈,但是藥效卻格外持久,能迷人心智,讓人癡迷成疾!”m.</br> 洛長安眨了眨眼睛,瓜子卡在貝齒間,愣是沒咬下去。</br> 這意思是……</br> 爭寵?</br> “要不要?”南歌問,“為師幫你調(diào)配一些,讓你帶在身上備用,說不定真的能用得著,逮著哪個俊俏的后生,迷得他神魂顛倒!”</br> 洛長安想起了宋燁,磕著瓜子問,“師父,有沒有什么辦法,讓一個人對你失去興趣?”</br> “失去興趣?”南歌不解,“這話是何意?斷情絕愛?扯淡,若是真的能斷情絕愛,世間怎么還會有這么多的癡男怨女?你是茶喝多了,水頭上腦。”</br> 洛長安嘆口氣,“師父,你徒兒我生得太俊俏,皇帝看中我了……”</br> “喲喲喲喲,要當(dāng)皇后嗎?”南歌驟然來了興致,“北涼史上,第一個女扮男裝的,男皇后!嘖嘖嘖,真是破天荒頭一遭,真是好激動!”</br> 洛長安剜了她一眼,面露不悅的站起身,“懶得與你說。”</br> “唉,開個玩笑,這般認真作甚?”南歌一把拽住她,“長安,你……還想離開京陵城嗎?”</br> 洛長安沒說話。</br> 南歌有些猶豫,“做夢這種事,總歸不能當(dāng)真,即便這夢你一直反復(fù)的做,也只能說明,你內(nèi)心深處有什么魔障,什么丞相府大火,什么滿門皆滅,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爹和丞相府,現(xiàn)如今權(quán)勢滔天,誰敢輕易招惹?”</br> “你不明白。”洛長安隱約記得,自己好似死過一次。</br> 仿佛是在夢里,疼痛卻是那么真實。</br> 她分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離開京陵城,走得越遠越好,她不想死,更怕死!</br> “我是不明白,饒是醫(yī)術(shù)再好,也治不好心里的病。”南歌起身,瓜子殼散落一地,“長安,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如果你夢里的事情終將成真,你為什么不去試著改變?”</br> 洛長安兀的抬頭看她。</br> “這世上有太多的遺憾,不是一走了之,就能拋諸腦后的。”南歌嘆口氣,“想想你爹,想想丞相府,你真的舍得嗎?”</br> 洛長安撇撇嘴,“你倒是跟丁太傅是一個路子,真會說教。”</br> “聽說你還救了皇帝的妃子!”南歌是個聰明人,不動聲色的轉(zhuǎn)了話茬,“長本事了,把師父交給你的法子,都用上了?”</br> 洛長安翻個白眼,“扎了好多年的豬,若是還沒長進,派不上用場,我得多冤!”</br> 說起那些豬,南歌嘖嘖嘖的搖頭。</br> 自從這丫頭學(xué)會了針法,她就再沒吃過那么好吃的紅燒肉了!</br> 想想,還真是有點懷念。</br> “解毒丹用了一顆!”洛長安雙手環(huán)胸,“回頭再給我弄點,這深宮大院的,估計用的地方比較多。”</br> 南歌面色一沉,憤然將手中的瓜子丟在地上,“你當(dāng)是吃糖呢?那些解毒丹的煉制,你知道需要多少時日嗎?說得倒是輕巧。”</br> “給不給,不給就欺師滅祖了!”洛長安瞪著她。</br> 師徒兩個,大眼瞪小眼。</br> 最終,還是南歌服了軟,“逆徒!”</br> “欸,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洛長安出去之前,回頭問了一句。</br> 南歌心神一震,面色凝滯。</br> 得,洛長安知道答案了。</br> “都丟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找到,好在我這人……不是什么好人,聽過一句話吧?惡人活千年,我有千年的時間去找。”南歌眼角微紅,唇角卻帶著笑。</br> 洛長安鄙夷的嗤笑,“笑得比哭還難看,真惡心!”</br> 話雖如此,她兀的轉(zhuǎn)身抱了抱南歌,然后干脆利落的往外走,“下次再揪我耳朵,仔細我告訴我爹,他定會派人追殺你!”</br> “慫貨。”南歌笑著嫌棄。</br> 洛長安剛出門,坊主便過來了,“公子,宮里頭在找您,臨王殿下也來過一趟了,但都被咱們糊弄過去了,您看這……”</br> “真是陰魂不散!”洛長安嘆口氣,“近日的賬目可還好?”</br> 坊主頷首,“交給吾谷了,您得空再看!”</br> “好!”洛長安環(huán)顧四周,帶著吾谷悄然從后門離開。</br> 宮里這幫家伙,真是煩死人了!</br> 從狗洞爬進去,洛長安還沒走出冷宮,就被侍衛(wèi)包了圓。</br> 洛長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