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最壞的打算
仿佛是有進無出,這進了瘴氣林的人,就沒有再出來的。</br> 洛川河這心里頭,就跟揣著撥浪鼓似的,時不時的撲通撲通,沒個落處。</br> “相爺莫要著急,想必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簡豐在旁伺候著。</br> 洛川河坐在六部衙門的書房里,端著杯盞木愣愣的瞧著窗外,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這宋墨說偷走就偷走了?</br> “相爺?”簡豐又輕喚了一聲。</br> 洛川河回過神來,“皇上還沒回來?”</br> “沒呢!”簡豐搖頭,“寒山已經(jīng)領(lǐng)著人,帶著藥去了瘴氣林,多半快跟皇上他們匯合了吧?按照行程推算,若是運氣好的話,吾谷和歌兒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救到了公子!”</br> 洛川河搖頭,“宋墨太過陰狠狡猾,此事不好論斷。”</br> 的確,宮里都能把人偷出去。</br> “有皇上在,您放心!”簡豐道。</br> 洛川河端著杯盞淺呷一口,“國不可一日無君,宮里那個始終是贗品,若是皇上再不回來,這北涼真真是要出亂子了。”</br> 既要擔心自己的寶貝疙瘩,又要擔心北涼的天下,誰當個老丈人,能當?shù)孟袼@么操心的?</br> 幽然嘆口氣,洛川河揉著眉心。</br> 外頭都說,他洛川河權(quán)勢滔天,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如今還諂媚君前,與自己的兒子一道,蠱惑君心,有謀反之嫌。</br> 唯有洛川河自個心里清楚,就算給他這個皇位,他也當?shù)脹]意思!</br> 宋燁當皇帝,自個閨女可能當皇后,可能是一國之母,以后的外孫就是儲君。</br> 自個當皇帝,不是搶女婿的位置?</br> 回頭,閨女連個皇后之位都坐不上,得不償失!</br> 再說了,你看看這皇帝,壓根就沒拿皇位當回事,洛川河搶了也沒意思,宋燁現(xiàn)如今的做法,就差沒把他摁在皇位上了。</br> “唉!”洛川河放下手中杯盞,徐徐站起身來,立在窗口位置,“這都走了兩三天了,怎么還沒動靜呢?”</br> 簡豐想了想,也是該有些動靜了,“那奴才去打聽打聽?”</br> “你快去!”洛川河忙道。</br> 簡豐行了禮,屁顛顛的離開。</br> 要打探消息,自然是要進宮。</br> 眼下,只能去找南歌師父。</br> 太醫(yī)院里,南歌忙得如同陀螺一般團團轉(zhuǎn)。</br> 乍見著簡豐進來,幽幽的嘆口氣。</br>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來打探消息的。</br> “寒山說了,里面好像有變故,眼下所有人都進了林子,想必很快就有結(jié)果,你家相爺若是不放心,自個派人去瘴氣林入口處等著,早晚會有消息的。”南歌捋著袖子,將藥材丟進了煉爐內(nèi),“誒誒誒,別擋著了,這會忙著呢!”</br> 也不知道那瘴氣林,要待多久,一人就是一枚藥丸,一天又得多加一枚,偏偏她能力有限,這又不能大范圍的煉制,否則驚動了滿朝文武,或者傳出去,還不得惹出大亂子?</br> 所以這煉制解藥的事兒,只能在太醫(yī)院的后面藥廬里,小心翼翼的進行。</br> “那就是沒有消息?”簡豐大致是這么領(lǐng)悟的。</br> 南歌頓了頓,幽然吐出一口氣,“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要知道,長安落在宋墨的手里,肯定是要出事的,宋墨對長安那份心思,傻子都看出來了。”</br> “那瘴氣林……”簡豐皺眉。</br> 南歌擺擺手,“瘴氣對長安不起作用,她絲毫不受影響,我擔心的是宋墨這人太卑鄙了,此前用了情蠱,眼下見著控制不住了,可能還會用別的手段。”</br> 繼續(xù),用藥。</br> “這可惡的狗東西!”簡豐暗啐一句。</br> 南歌捋著袖子,繼續(xù)忙碌著,“說是狗東西,都還是抬舉他了,就他這么個稀松玩意,豬狗不如。寒山說了,皇上走之前還讓人傳令邊關(guān),這大概是最后的退路了!”</br>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br> “邊關(guān)?”簡豐眉心微凝。</br> 很顯然,皇帝這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br> “我這兒若是有什么消息,一定會派人通知丞相,你趕緊出去吧,在這里礙手礙腳的。”南歌忙得不可開交,哪兒還有空搭理他。</br> 見狀,簡豐作了揖禮,緩步退出了藥廬。</br> 回到六部衙門,洛川河第一時間迎上來,“如何?”</br> “暫時沒什么消息,不過奴才從南歌師父那里得到一個消息,說是皇上已經(jīng)傳令邊關(guān),做了最壞的打算。”簡豐低低的說。</br> 洛川河的面色,瞬時鐵青。</br> 最壞的打算……</br> “相爺,您沒事吧?”瞧著洛川河身子有些搖晃,簡豐趕緊上前,將洛川河攙至一旁坐著,“您緩緩,您緩緩!不著急!”</br> 待洛川河坐定,簡豐又趕緊倒了杯水。</br> 洛川河拂開他的手,都到了這般年歲,若是還要飽受骨肉離別之苦,那他這輩子也算是白活了!養(yǎng)了這么多年,護了這么多年,疼了這么多年,結(jié)果卻被人端著跑了。</br> 出邊關(guān)?</br> 宋墨那性子,定然是要去南淵。</br> 可南淵是什么地方?</br> 蠻夷之地,風霜浸染,大漠苦寒之地。</br> 他的長安是捧在掌心里長大的,哪兒能吃這種苦?</br> 洛川河舍不得,一想到這兒就覺得五臟六腑擰著疼。</br> 心肝直顫,血脈逆流。</br> “簡豐!”洛川河回過神來,“傳本相令,再讓人去一趟邊關(guān),務(wù)必要堵住宋墨的腳程,如果皇帝在瘴氣林里,沒能攔得住這廝,那么在邊關(guān),也得給本相攔住咯!”</br> 萬萬不能,讓他的長安,被宋墨拐帶去南淵。</br> 絕對不可以!</br> “是!”簡豐行禮,轉(zhuǎn)身就走。</br> 洛川河扶額,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br> 其實早就想到了,會有這樣最壞的結(jié)果,但總是不敢……不敢真的往那邊想。</br> 沒想到,皇帝也早有準備。</br> 皇帝有所準備,肯定是沒有把握能把人帶回來。</br> 既是如此,那只能雙管齊下了。</br>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外頭都沒有消息。</br> 洛川河哪兒吃得下飯?</br> 夜里,也是睡不著覺。</br> 洛長安丟的這兩日,他一直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外頭一有風吹草動,他就爬起來問,是不是洛長安有消息了。</br> 可是……</br> 入夜之后,竟是下起雨來。</br> 洛川河隱隱覺得,這可能不是什么好兆頭。</br> 果然,外頭傳來了著急忙慌的腳步聲。</br> “相爺?”簡豐快速推門而入,“相爺,歌兒回來了!”</br> 洛川河心頭咯噔一聲,“人呢?”</br> “就在外頭候著呢!”簡豐忙道。</br> 洛川河急急忙忙的往外走,簡豐心驚,趕緊取了外衣追上去。</br> “相爺,外頭下著雨呢,您仔細身子,莫要著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