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你是孤舟,不是洛長安
“有馬車痕跡,是不是說明……”歌兒紅著眼眶,眼角濕潤。</br> 傻子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br> “皇上?”吾谷到底是跟著洛長安多年的,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亂,否則公子就真的沒救了,“咱們怎么辦?”</br> 公子,肯定是落在宋墨手里,但是對方是馬車,他們……怎么趕得上?</br> “留一人原地待命,后面的人應(yīng)該很快就會趕到,我先去追!”宋燁沉著臉。</br> 吾谷急了,“皇上,奴才與您一道!”</br> 歌兒原也想跟著,但若是都走了,委實也不像話。</br> “好!”宋燁點頭。</br> 兩個人也有個照應(yīng)。</br> 歌兒留守原地,望著二人快速消失在迷霧深處,默默的拭去了眼角的淚,“公子,您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啊!”</br> 不知道現(xiàn)在,公子被帶到哪兒了?</br> 宋燁和吾谷也懸著心,不知道宋墨這次是真的,還是假的,給他們留下這些線索。</br> 一輛馬車,載著洛長安離開了,不知生死,不知去向。</br> 循著車轍印,宋燁和吾谷一路往前追去,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越早追到越好,一旦耽擱下來,還不知要出什么事呢?</br> 洛長安孤身一人,落在宋墨的手里,估計……</br> 馬車,一路前行。</br> 洛長安昏睡不醒,耳畔嗡嗡的,腦子里亂亂的,說不清楚是什么聲音,總覺得好像是有人在耳畔說著什么?</br> 說什么呢?</br> 你不再是洛長安,你不認識宋燁,你只是我宋墨的妻子……</br> 腦子里渾濁一片,洛長安壓根分不清楚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br> 洛長安眉心緊皺,想睜開眼睛,卻無法睜開眼睛,痛苦的感覺襲來,讓她整個人都微微蜷縮成一團,不知所措,惶恐不安。</br> 瞧著懷中不斷戰(zhàn)栗的洛長安,宋墨眸色幽沉,面色狠戾。</br> 只要熬過了這段時間,很快……</br> 她就會忘記了,北涼所有的事情。</br> “長安!”宋墨低眉,吻上她的額心,“好好的睡一覺,睡醒之后,把一切都忘了,從此以后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人,再無其他。我們會去南淵,沒有宋燁,沒有洛家,也沒有……洛長安!”</br> 洛長安的額角滿是冷汗,可見她是在掙扎。</br> 瞧著她脖頸上的那些痕跡,宋墨很是滿意,可見昨天夜里跟他在一起的,應(yīng)該是洛長安無疑,只是后來洛長安為何逃走了,只留下他一人,宋墨一點印象都沒有。</br> 想想也是,以洛長安的體質(zhì),藥性消失得快,她恢復(fù)得快,也是理所當(dāng)然,沒殺他大概是為了盡快逃走,遠離他……</br> “乖乖的睡一覺,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沒了!”宋墨親了親她的額角,“睡吧!”</br> 現(xiàn)在,他不能動她。</br> 萬一亂了她的心智,容易出大問題。</br> 宋墨將人放在床榻上,仔細的掖好被角。</br> 等著出了這瘴氣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哦不,等著出了北涼,一切都會好起來!</br> 洛長安依舊睡得不安穩(wěn),整個人像是陷在了噩夢之中,渾身上下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br> 夢里,依稀好似有個身影。</br> 熟悉,但又陌生。</br> 熟悉的是面孔,陌生的是神色。</br> 那人一身龍袍加身,何其高高在上,面上沒有半點情分,唯有狠辣與無情,懷中抱著那婀娜的女子,眉眼間滿是輕蔑與不屑。</br> 他說:丞相府欺君罔上,迫害貴妃,其罪當(dāng)誅!</br> 他還說:丞相府罪有應(yīng)得,你洛長安惡事做盡,該死!</br> 鮮血流淌,遍地都是哀嚎。</br> 有人在歇斯底里,有人在淚流滿面。</br> 宋燁,我為你爭權(quán)奪勢,傾盡整個丞相府的力量,扶你上位,你就是這么對我?宋燁,你好狠的心,我恨你……</br> 宋墨眉心緊蹙,只覺得懷里的人,掙扎得愈發(fā)厲害,好像真的陷在了噩夢之中。</br> “長……”宋墨頓了頓。</br> 是了,以后再也不能喊這個名字。</br> 洛長安這三個字,應(yīng)該徹底的摒除,從她的生命里徹底的消失。</br> “孤舟!”宋墨低喚著。</br>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br> 他是她的余生,她便是他掌心里的孤舟。</br> 從此以后,再也沒人能把她從他的身邊奪走。</br> “這個名字很適合你!”宋墨瞧著逐漸安穩(wěn)下來的洛長安,“以后,你便是我的孤舟,我心愛的孤舟。”</br> 宋墨唯一的妻子——孤舟!</br> 洛長安閉著眼,終是漸漸的安靜下來,再也沒了動靜。</br> 馬車,繼續(xù)往前走。</br> 只要離開瘴氣林,就會有人來接應(yīng)。</br> 離開北涼之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宋燁啊宋燁,你注定是要輸給我的!”宋墨咬著后槽牙。</br> 宋燁只覺得心慌,車轍印還在不斷的向前,一直朝著林深處駛?cè)ィ@一去也不知道要去往何處?漫漫瘴氣林,幽幽不知路。</br> 他的長安,也不知道有沒有受折磨?</br> 她那脾氣,應(yīng)該會鬧吧?</br> 吾谷也跟著著急,這一路過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追得上?公子落在宋墨的手里,萬一發(fā)了脾氣,宋墨肯定不會像皇帝這般,耐心的哄著她,依著她……</br> 萬一打起來?</br> 萬一、萬一折磨起來……</br> 難以想象!</br> 可不管怎么追,宋燁和吾谷始終沒追上馬車,好似永遠都隔著一段距離。</br> 第二天一早,二人終于停下來了。</br> 車轍痕跡,徹底消失了。</br> 仿佛這輛車,連同宋墨和洛長安這個人一起,從人間蒸發(fā)了,杳無音信,再無蹤跡。</br> 宋燁站在痕跡消失的盡頭,面色煞白如紙。</br> 吾谷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br> 擔(dān)心之余,更多的是緊張。</br> 宋墨是狗急跳墻了?</br> 還是就此逃遁而去?</br> “出了瘴氣林,我們就去邊關(guān)!”好半晌,宋燁才回過神來,瞧著周遭黑壓壓的林木,音色斬釘截鐵。</br> 吾谷躬身行禮,“只要能找回公子,奴才誓死跟隨皇上!”</br> “宋墨一定會把她帶出北涼,去南淵!”宋燁太清楚,宋墨心里想什么?</br> 北涼篡位失敗,他一定會尋求外援。</br> 西域與北涼結(jié)盟,宋墨唯一能尋求的只有南淵。</br> “走!”宋燁抬步就走。</br> 吾谷抿唇,緊隨其后。</br> 只要能找回公子,就算豁出去這條命,他也心甘情愿。</br> 二人吃了藥,已經(jīng)沒打算再往回走了。</br> 宋燁取出了地圖和羅盤,眼下只想離開這瘴氣林。</br> 離開這里,才能去找洛長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