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瘴氣林
不過,宋墨是不會給洛長安求救的機會,馬車朝著城門口而去,還沒走多遠,洛長安便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br> 至于如何出城的,洛長安是半點都不知曉,是以她也不知道,這京陵城內(nèi)鬧騰成什么樣子了?</br> “醒了?”洛長安再次醒來的時候,仍是在馬車里,只是她很清楚,自己怕是已經(jīng)離開了京陵城。</br> 一想到離開京陵城,就等于離開了宋燁和父親的身邊,洛長安整顆心都揪了起來,疼得齜牙咧嘴的。</br> 宋燁……</br> 爹……</br> “餓不餓?”宋墨問,“渴不渴?”</br> 洛長安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他,一言不發(fā)。</br> “你這不說話,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宋墨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膝上,唇貼在她的額角,闔眼感受著屬于她的體溫,“長安,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京陵城,你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br> 洛長安閉上眼,不愿與他說話。</br> “你不跟我說話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彼文谖抢飵е鴮櫮纾踔劣趲е逦呐d奮,“出了京陵城,你再也不是宋燁的掌心寶,你只能是我的!洛長安,你終于屬于我了!”</br> 徹徹底底的,脫離了宋燁的手掌心。</br> 徹徹底底的,屬于他宋墨!</br> 洛長安輕呵一聲,“宋墨,你真可悲!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愛我,可到了最后你只是為了成全自己的自私自利?!?lt;/br> “不管你怎么說,對于宋燁而言,這便是最大的打擊。天下和美人,只能二選其一,我替他選擇了前者?!彼文珳責岬闹父梗p輕撫過洛長安的面頰,“他應該感激我,替他做的這斷舍離的決定。長安,這也是你想看到的結果,不是嗎?”</br> 洛長安狠狠瞪著他。</br> “他穩(wěn)坐皇位,將整個北涼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天下皆安時,人人尊他一聲明君,這有什么不好?”宋墨笑得何其咬牙切齒。</br> 為什么?</br> 他做了這么多,洛長安的心里始終只有宋燁?</br> “他當他的九五之尊,擁有江山社稷。”宋墨繼續(xù)開口,“而你,將會隨著我離開北涼,從此以后北涼的一切,都跟你沒有任何關系?!?lt;/br> 洛長安有些慌亂,她不想斬斷北涼的一切,她只想斬斷與宋墨的聯(lián)系,一絲一毫都不愿有所牽扯。</br> 可現(xiàn)實,似乎已經(jīng)脫離了掌控。</br> “別慌!”宋墨抱緊了她,“不會很疼,斬斷這種事,我會替你做得干干凈凈,從此以后再無任何牽掛,你不會有任何感覺?!?lt;/br> 洛長安駭然瞪著他,“你什么意思?”</br> “沒什么意思。”宋墨抱緊了她。</br> 車轱轆依舊在快速往前轉,洛長安心慌意亂,她不知道宋墨還會干出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情?這人,是個十足十的瘋子。</br>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彼時已近天亮。</br> 四下,仍是昏聵無比。</br> “累了吧?”宋墨抱著她下了馬車。</br> 那一瞬,洛長安驚詫的發(fā)現(xiàn),宋墨所帶之人并不多,而且這周圍都是密林,這條山路蜿蜒崎嶇,前面盡是迷霧,后面亦是如此。</br> 前后恍惚,宛若秘境。</br> 洛長安被抱下了馬車,就在樹腳下坐著。</br> “馬車里坐著太辛苦,在這兒透透氣?!彼文踔?,往她嘴里喂水。</br> 洛長安也不拒絕,反正她這體質(zhì),毒不死她,最多是讓她渾身乏力,為了做到這一點,一路上宋墨可沒少給她喂藥。</br> 但那又如何?</br> 除非他有足夠的丹藥,維持到離開北涼,否則,以她這驚人的痊愈能力,恐怕會吃藥……吃到他傾家蕩產(chǎn)。</br> 喝了口水,洛長安的腦子便愈發(fā)清醒起來,環(huán)顧四周,不由的微微擰起了眉頭。</br> 這地方,不太對勁。</br> “宋墨,你這是什么地方?”洛長安心頭惶然。</br> 宋墨坐在她身邊,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讓洛長安靠在自己的肩頭,“你是不是覺得奇怪,為什么我只帶了這么點人,而且身后沒人追趕,就這么輕輕松松的出了京陵城?”</br> 還真別說,洛長安的確覺得很奇怪。</br> “瘴氣?”洛長安總算是反應過來了。</br> 宋墨笑了,在她鼻尖輕啄一口,“長安就是長安,果然聰明,從這一帶離開,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我會從那條路走?這是瘴氣林,深山老林里,誰也不敢擅闖,否則有進無出,都得死在這里?!?lt;/br> “難怪這里沒有人?!甭彘L安咬著后槽牙,“你居然從瘴氣林里走!”</br> 宋墨瞧著她眼底的憤怒,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若不從瘴氣林走,打量著是要鉆進宋燁的圈套里嗎?長安啊長安,我不會讓你回到他身邊的?!?lt;/br> “你真是卑鄙無恥?!甭彘L安別開頭。</br> 宋墨瞧著周遭的迷霧,“沒有解毒丹,他們貿(mào)貿(mào)然跟著,就得死!這深山老林里的瘴氣,不知道攢了多少年月,誰也抵不?。 ?lt;/br> “你也不怕死在這?”洛長安環(huán)顧四周。</br> 深山老林,誰知道會有什么毒蛇猛獸?</br> “你自身具備解毒之效,不管在這瘴氣林里待多久,你都不會有事。”宋墨早就篤定了,她無恙,所以才敢放心大膽的從這兒走。</br> 洛長安眥目欲裂,“你哪兒來的,這么多的解藥?”</br> “長安,你該不會與宋燁一般蠢,以為我進宮真的只是沖著,傳國玉璽和你去的吧?”宋墨深吸一口氣,“打從我登基開始,我就防著這一天了。”</br> 洛長安腦子里,嗡的一聲炸開,“你是為了解毒丹?太醫(yī)院?”</br> “太醫(yī)院里,有的是藥材,我既然防著你們,自然得早作準備?!彼文砷_她,徐徐站起身來,“在建立祭壇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讓人……大肆的提煉丹藥?!?lt;/br> 為的,就是今天。</br>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br> “大權掌握在長定侯府的手里,我不得不防著他們造反?!彼文D身看她,“就好像宋燁為了防著我,早就跟南林侯府勾結,這是一樣的道理。長安,宋燁其實和我是一樣的人,為什么你寧可喜歡他,也不愿喜歡我呢?”</br> 洛長安靠在樹干處,面色沉靜,鼻間隱隱嗅到了異樣的氣息,好像是……</br> “宋墨。”洛長安裹了裹后槽牙,“你是要把我?guī)ツ蠝Y吧?”</br> 宋墨勾唇,“知道就好。”</br> “你確定你能帶得走我嗎?”洛長安滿面嘲諷,“只要還在北涼境內(nèi),我早晚會跑出你的手掌心,你信不信?”</br> 宋墨微瞇起眸子,一時間竟猜不透,小妮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br> 跑出去?</br> 往那兒跑?</br> 這可是深山老林,滿目瘴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