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左手石灰粉,右手是面粉
“王爺跑了!”洛長安說的是實話。</br> 這一次,她是真的沒撒謊,宋墨的確是跑了,還跑得無聲無息,消失得無影無蹤。</br> “跑了?”宋燁顯然是不相信的,“跑哪兒去了?”</br> 洛長安急了,“若是知道他跑哪兒去了,還算是跑嗎?早早的就給他抓回來了!”</br> “所以,不知道宋墨的下落?”宋燁追問。</br> 洛長安點了頭,趁著他稍稍愣怔之際,跳下了床榻,如此這般才算得了自由。</br> 見狀,宋燁溫吞的坐起身來,“以前,長安可不似這般避朕如蛇蝎,如今是怎么了?不過是一陣子沒見,怎么,外頭有狗了?”</br> 洛長安一怔,皇帝這話說得……口吻頗為熟悉,在風(fēng)月樓里倒是能經(jīng)常聽著。</br> “皇上餓了嗎?”洛長安轉(zhuǎn)移話題。</br> 宋燁目不轉(zhuǎn)瞬的盯著她,眸色負責(zé)。</br> “臣這就去準(zhǔn)備早膳。”洛長安撒腿就跑,也不管身后的皇帝是什么表情。</br> 總之,這屋子可不敢待了。</br> 曹風(fēng)就在外頭,身后的侍衛(wèi)捧著早飯,見著人出來了,當(dāng)即迎了上去,笑呵呵的沖著洛長安行禮,“洛公子!”</br> “皇上餓了,快些進去吧!”洛長安擺擺手,轉(zhuǎn)身就朝著院門外走去。</br> 現(xiàn)在,她誰都不想見。</br> “這是怎么了?”曹風(fēng)問。</br> 寒山笑了笑,“一夜沒出來?!?lt;/br> 曹風(fēng):“……”</br> 得,了解!</br> 曹風(fēng)領(lǐng)著人進了屋子送早飯,“皇上?!?lt;/br> “長安呢?”宋燁問。</br> 曹風(fēng)布菜,“回皇上的話,洛公子出去了院子,不過您放心,出了不宅子?!?lt;/br> 宋燁當(dāng)然知道,宅子內(nèi)外都是人,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跑不出去。</br> “司馬青那邊通知過了?”宋燁問。</br> 曹風(fēng)頷首,回道,“是,已經(jīng)通知妥當(dāng),他們會繼續(xù)留在那里,按兵不動。”</br> “嗯!”宋燁點點頭。</br> 因著在外頭,而且千城情況特殊,自然不可能像在子陽城那樣輕松愜意。</br> 瞧著那圓鼓鼓的小籠包,宋燁眉心微凝,恍惚間想起了她鼓鼓囊囊的腮幫子,不由的勾了勾唇角。</br> “想來皇上昨夜睡得極好?!辈茱L(fēng)笑道。</br> 宋燁低頭,幽然嘆口氣,“跑得比兔子還快?!?lt;/br> “洛公子是性情中人,多半是有些不好意思?!辈茱L(fēng)解釋。</br> 宋燁喝了口湯,“查清宋墨的位置,務(wù)必活捉,府衙之事可都安排妥當(dāng)了?”</br> “皇上放心,林門主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只待您用完早膳就可以過去?!辈茱L(fēng)低聲回答。</br> 宋燁沒多說什么,只是時不時的將視線落在小籠包上頭。</br> 小籠包,鼓鼓囊囊。</br> 像!</br> 洛長安就坐在小廚房的墻頭,若有所思的啃著手里的棗米糕,滿嘴都是淡淡的棗香,委實好吃極了,只是……被困在這里,重生不知道,吾谷也不知情,她該怎么傳送消息呢?</br> “洛大人!”林祁站在墻下,“您坐這上頭作甚?”</br> 洛長安回過神,“林門主吃早飯了嗎?這棗米糕可好吃了,要不要試試?”</br> “不必。”林祁搖頭,“您還是下來吧,上頭風(fēng)大?!?lt;/br> 洛長安不想下去,坐得高看得遠,她樂意。</br> “洛公子是被皇上帶回來的,可您知道皇上為何這么著急把您帶回來嗎?明知道千城現(xiàn)如今危險萬分,對皇上而言如同死地,卻還是要冒險進來?”林祁仰著頭。</br> 洛長安神色略有動容,“為、為什么?”</br> “洛公子心里沒有答案嗎?”林祁雖然不喜歡皇帝與洛長安生出的情愫,畢竟兩個男人之間的奧秘,足以讓他這七尺男兒起一身雞皮疙瘩,但是每個人的選擇都是值得尊重的。</br> 你不認可的東西,只管遠離就是,沒必要評頭論足,或者加以貶低。</br>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br> “千城那么危險,只要他們得知皇上在此,勢必蜂擁而至,除之而后快,離恨天本就想謀奪北涼的天下,皇上為了洛公子,送自己入虎口。”林祁說得直白,“洛公子就算不喜歡,也請稍稍按捺,免北涼百姓身陷萬劫不復(fù)?!?lt;/br> 洛長安忽然從墻頭躥下,穩(wěn)穩(wěn)的落地,“在林門主眼里,我們姓洛的就只會禍國殃民,是嗎?”</br> “不敢!”林祁拱手,“只是善意的提醒?!?lt;/br> 洛長安輕嗤,“到底是善意的提醒,還是刻意的提醒,我分得清楚?!?lt;/br> 她轉(zhuǎn)身,又從小廚房里捧了一塊棗米糕出來,慢悠悠的往回走。</br> “洛公子是去找皇上嗎?”林祁問。</br> 洛長安啃著棗米糕,“難不成是去睡回籠覺?林門主都開了口,我這廂還好意思兩袖清風(fēng)的晃悠嗎?什么都沒干,就落一個禍國殃民的罪名,嘖嘖嘖……做人可真難!”</br> 林祁面色變了變,有些尷尬。</br> “走吧!”洛長安往前走,“我知道,是皇帝讓你來的。”</br> 林祁心下一怔,洛川河的兒子果真是個人精。</br> “這又是要去哪?”洛長安嚼著棗米糕,含糊不清的問。</br> 林祁忙道,“府衙!”</br> “咳咳咳……”洛長安差點沒被嗆死,“什么、什么地?”</br> 林祁仔仔細細,一字一句的告訴她,“千城的衙門?!?lt;/br> 得,送死去?!</br> 洛長安順了口氣,“我不去!”</br> “為何?”林祁不解。</br> 洛長安一屁股坐在欄桿處,“府衙里的人都被下了藥,各個神志不清的,到時候毒發(fā)失了常性,我還有命能活著出來嗎?那就是閻王地府,小爺不去!就不去!”</br> “皇上都去得,洛公子為何去不得?”林祁嘆口氣,“如今,皇上就在后院外頭的巷子里等著,洛公子若是耽擱下去,可能會暴露皇上的行蹤?!?lt;/br> 洛長安咬著后槽牙,這不就是趕鴨子上架嗎?</br> 去就去,皇上出了事,她也跑不了,不是嗎?</br> “稍等!”想了想,洛長安屁顛顛的跑回了小廚房,過了片刻,又屁顛顛的跑了回來,手里多了兩包東西。</br> 林祁不解,“你這是什么東西?”</br> 洛長安小心翼翼的將東西塞進袖子里,“左手呢,是石灰粉,右手呢,是面粉?!?lt;/br> “要這些作甚?”林祁跟在她身后。</br> 洛長安頗為無奈,“要不怎么說,你們這些成日飛來飛去的,不懂人間疾苦呢?若然真的有沖突,你們腳尖一點就跑了,我們這些沒翅膀的可不得吃虧?”</br> “防身?”林祁壓了壓眉心,“撒石灰粉,非君子所為。”</br> 洛長安最瞧不上他們這種滿口仁義的,“小人死了是鬼,君子死了也是鬼,有什么區(qū)別?你還真以為,自己能成仙成佛?。俊?lt;/br> 林祁:“……”</br> 這話,沒法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