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直到這一刻,林祁才猜出點東西來,比如說眼前這位貴家公子,不完全是廢物,總還是有點用處的。</br> “一開始覺得我是個廢物,如今想想,還是有點用處的?”洛長安輕嗤。</br> 吾谷退到門口守著,“林門主還是近前說話吧!”</br> “洛大人!”林祁拱了拱手。</br> 洛長安笑了,“哎呦,這么大的禮,咱可受不起!”</br> “我這條命算是您給的。”林祁說,“多謝洛大人施以援手。”</br> 洛長安將銀剔子將桌案上一丟,舌尖舔著后槽牙道,“那你就小心點,別再把自己折在這兒,我救你一回,可不能保證會救你第二回!”</br> “洛大人為何不問我,之前去哪了?”林祁問。</br> 洛長安揉了揉眉心,“你自己作的好戲,我這廂逢場作戲還不夠,臨了臨了的,你還要我總結(jié)一下經(jīng)驗?林門主,過了哈!”</br> 若是旁的倒也罷了,這一句倒是戳得林祁心頭猛然震顫。</br>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又不是風月樓的姑娘,我對你不感興趣!”洛長安起身,捏起一旁案臺上放著的竹筒,輕輕搖晃了一下。</br> 內(nèi)里的螞蚱撞在竹筒壁上,發(fā)出低低的聲響。</br> 林祁兀的笑了一下,許是真的沒想到,誰都沒看穿的把戲,竟讓洛長安這么個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公子看穿了,說起來還真是有幾分滑稽可笑。</br> 眾人皆醉我獨醒,約莫如是。</br> “明知道山洞那頭有人把守,明知道洞內(nèi)有問題,還眼巴巴的湊進去、掉下去,也只有尤巢那個蠢貨,誤以為你與他是一般沒腦子?!甭彘L安撓撓額角。</br> 這螞蚱,該怎么玩才好呢?</br> 林祁點了一下頭,算是承認,“與洛公子一般計策!”</br> 聽得這話,洛長安手上的動作稍稍一滯,回頭看他時,眼底帶了幾分不羈,“我可不像林門主這般,閱遍千帆,若不是皇上的旨意,小爺我……呵,寧可醉死在風月樓,也不來這破地方!”</br> 若之前聽得這話,林祁定是滿臉鄙夷。</br> 但是此刻,林祁卻不這么想了。</br> 聰慧得能全身而退,又沒有讓尤氏兄弟起疑,順便還救了他一命,這樣的少年人,是簡單的人物?</br> 顯然,不是!</br> “洛大人似乎早有懷疑。”</br> 林祁狐疑的打量著她,也不知這小子到底知道多少?</br> “欸,我兩還不熟,有些問題適可而止!”洛長安輕嗤,“我身上沒有你要的答案,你身上的答案呢……我也不稀罕,大家井水不犯河水!”</br> 林祁笑了一下,瞧著她極是認真的眼神,反倒瞧出了點東西,這小子很聰明,但是心性不成熟。</br> 究其緣由,是洛川河將其保護得太好!</br> 未經(jīng)風霜磨礪,初生牛犢不怕虎。</br> “洛大人別忘了,皇上有旨……”</br> 還不待林祁說完,洛長安已經(jīng)接過他的話茬,“知道我為什么要戳穿你嗎?”</br> 林祁愣怔了一下。</br> “權(quán)當是把柄!”她眸色狡黠。</br> 有那么一瞬,林祁覺得這就是洛川河的翻版!瞅瞅這小模樣,這表情,跟洛川河某些時候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br> 也難怪,老狐貍窩里的,狐貍崽子!</br> “捏著我的把柄,對洛大人似乎也沒什么好處?!绷制畹?,“尤氏兄弟不敢殺我!”</br> 洛長安當然知道,“我又不擔心那兩兄弟,我擔心的是林門主!”</br> “此話何意?”林祁不解。</br> 洛長安嘆口氣,“若是讓林門主搶了功勞,那我此番不是白折騰了?眼下所有人都知道,林門主欠了我一條命,改日若是與我相爭,只怕這四方門的名聲……”m.</br> 她嫌棄的捏了捏鼻子,“好大喜功,恩將仇報,無情無義……嘖嘖嘖,臭氣熏天!”</br> 吾谷險些鼓掌,公子能一次說出這么多四個字的,委實不容易。</br> 林祁有些頭疼,這都什么跟什么?</br> 罷了,同一個長不大的屁孩計較什么!</br> “洛大人若是沒什么事,林祁告退!”他轉(zhuǎn)身就走。</br> 洛長安想了想,還是有點事的,比如說,“鎮(zhèn)上的當鋪有問題!”</br> “嗯?”林祁驀地站住,轉(zhuǎn)回身望著她,“洛大人以后若是能來四方門,想必是件好事!”</br> 洛長安翻個白眼,滿臉嫌棄,“取你而代之嗎?若是如此倒也罷了,否則……四方門的名捕怎么及得上丞相府的小公子來得更自在!”</br> 林祁咬咬牙,這小子跟洛川河一樣,賊精賊精的。</br> “交給我!”林祁應聲,頭也不回的離開。</br> 吾谷在門口張望了一會,確定林祁走遠了,這才合上房門轉(zhuǎn)回洛長安身邊。</br> “公子?”吾谷不明白,“您為何要跟他把話挑明?門主鬧騰了一場,這尤統(tǒng)領(lǐng)肯定會加倍盯著他,生怕他吐露了什么消息?!?lt;/br> 洛長安斜睨他一眼,慢悠悠的坐在床邊,“知道丞相府和鎮(zhèn)國將軍府不睦,尤氏兄弟不怕林祁泄露消息!”</br> 讓她給四方門當?shù)蹲?,她爹也不肯?。?lt;/br> “也是?!蔽峁热ゴ蛩?,俄而端著熱水進門,“公子,泡泡腳,今日抓螞蚱累著了吧?”</br> 洛長安點頭,“今日抓螞蚱,明日我要去打獵?!?lt;/br> 聞言,吾谷眼皮子一跳,“公子,林子里不安全?!?lt;/br> “不安全才要去!”洛長安深吸一口氣,“不安全,才會丟!”</br> 吾谷:“……”</br> 那不還是,不安全?</br> “尤巢那個莽夫,還是比較好騙的,折騰他兩次就慫了,只是尤圣,我爹說過,此人很是沉穩(wěn)。”洛長安壓了壓眉心,“一次兩次,他不會相信我!”</br> 吾谷想了想,“要不,還是抓螞蚱吧,林子里萬一有狼或者猛獸呢?”</br>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膽???”洛長安笑問。</br> 吾谷垂著頭,“旁的倒也罷了,唯有公子的安全,奴才不敢掉以輕心?!?lt;/br> “放心吧,沒事!”洛長安倒是信心滿滿,“今晚讓人去把那幾件事辦了!”</br> 吾谷回過神,“奴才已經(jīng)安排下去,公子盡管放心,只是這當鋪的事……”</br> “林祁會辦妥,四方門的門主,你真以為他是吃素的?”洛長安嘆口氣,“估計連尤圣都不相信,林祁會貿(mào)貿(mào)然的闖入陷阱!我這么一提,只是正中他下懷?!?lt;/br> “他就不怕嗎?”吾谷皺眉,“萬一林門主真的查出點什么?!?lt;/br> 洛長安笑了,“傻子才在要緊的地方挖坑,萬一磕著碰著自個的寶貝,誰賠得起?不過是投石問路,試試四方門的實力罷了!”</br> 伺候完畢,吾谷就勢退出了房間,該辦的事兒得辦起來,不然明日公子問起來,不好交代。</br> 洛長安躺下,瞧著枕邊的檀木盒子,略略發(fā)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