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假戲
滄瀾大陸家族聯(lián)姻,古來有之。
其情由有三:
一是,兩家族勢力相近,但距離較遠(yuǎn),此聯(lián)姻便是有著守望相助之意。
二是,距離相近,但實力懸殊,此種情形,便是低者對高者有著依附之意,高者對低著有些壓制之勢!
其三,則是兩方相近,實力想當(dāng),可一方卻突然有了崛起之勢。
有道是: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
故此低者為求自保,不得不用聯(lián)姻的方式,抵押質(zhì)子!
試想,這高門大戶的女兒,嫁入了寒門,那寒門又豈會有延續(xù)之可能?
一旦女方誕下子嗣,那子嗣自然而然會耳濡目染,親近娘家之人,久而久之,便會生出了親疏來。
人皆有慕強、虛榮之心,雖說兩方皆是親人,但一方強盛,一方羸弱,子嗣會如何選擇,自是不言自明之了!
此種屬于鈍刀子割肉,慢慢消耗一方的精氣神,到其完全耗盡之際,便是那家族的滅亡之時!
也許有人會說:子嗣皆隨父姓,只要虛心教導(dǎo),又怎會讓其數(shù)典忘祖,做出吃里扒外之事來?
可是也別忘了,那男方本就形如質(zhì)子,又豈會有什么話語權(quán)?
要么一朝被滅,要么慢慢被消磨,不過是同一滅族之路上的兩條分支罷了!
這徐家明白比理,尚家更是明白!不過形勢比人強,尚家也只得暫時服軟,免得被當(dāng)做了出頭鳥,成為徐家立威的階石!
尚家賭得便是時間,他徐家能出個金丹后期老祖,自家也未必不能!
只要先穩(wěn)住了徐家,贏得些時間,以后的事,誰又能說得準(zhǔn)!
左右不過是先服個軟、認(rèn)個慫,搭進去個紈绔子弟。細(xì)一想,也沒得什么,還能大過滅族之事乎?
事已至此,當(dāng)斷不斷,則反受其亂!
左右一個紈绔兒子,賭了!
尚家這邊是壓下了重注,而徐家這邊則是不得不接!
其原因就在于,那日散修鬧事,徐家老祖慌忙出關(guān),致使剛剛突然的修為,還沒來得及穩(wěn)固,便不得不匆忙出手,這也使得徐家老祖剛剛突破境界差點跌落。
好在那日,只有一金丹中期散修,徐長老祖便直接以雷霆手段將其鎮(zhèn)殺,此舉不只滅了散修的銳氣,也唬住了其他的三家,這才讓徐家贏得了喘息之機。
如今,這徐家老祖正在閉關(guān)鞏固修為,正是徐家虛弱之時,可卻又遇上了這么擋子事,身為族長的徐長清又哪敢露出破綻!
只怕是露出一絲破綻來,讓那尚家猜到自家用意,怕是下一刻尚家便會舉全族之力,殺將過來!
這讓徐長清怎能不小心,再小心!
既然尚家想要以聯(lián)姻之事來拖時間,他徐家又何嘗不是?
左右是對徐家有好處,不妨先假意答應(yīng)了他,待到老祖出關(guān),到時假戲也變成真的了!
尚家明看著一臉和藹笑容的徐長清,心里是一個勁得發(fā)毛,那感覺猶勝于面對自家老爹。
只是他不知道,這兩家族長以他為媒介,已經(jīng)隔空交手了一次!
這次交手,說不上誰輸誰贏,雙方皆有隱瞞,這導(dǎo)致了兩家皆有誤判,只能算是平手。
尚家明不記得自己如何出的徐家,一路上他跌跌撞撞,腦袋暈乎乎的,只記得自己完成了任務(wù),可卻又和自己想像的不同,好像自己有媳婦了!
自己一個紈绔竟然有媳婦了?尚家明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出了徐族,尚家明茫茫然向自家家族走去,心神仿若蒙屈,絲毫提不起興致來。
故此他壓根沒注意到,在角落里有一身影,正暗戳戳地尾隨著他。
這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崔鶯鶯。
卻說崔鶯鶯,見那莫爍言與莫家紈绔爭斗起來,便慌忙躲進了人群之中,而后更是在莫家紈绔打開儲物袋擊殺莫爍言之時,急忙遁走。
這一路遁走,崔鶯鶯自是小心翼翼,生怕被那些家族修士察覺到。待她好不容易到了眾人約定的地點,可卻連個鬼影子都看到!
恍然間,崔鶯鶯猛然驚醒,怕不是自己也被那高坰當(dāng)成了棄子不成?
崔鶯鶯心頭猛跳,陡然驚醒,也不再管其他人,提縱身影,飛快地離開了約定地點。
玉佩!
那玉佩絕不會那么簡單,原本自己以為,那玉佩原是那宗門弟子之物,可是現(xiàn)在看來,其中定有著什么秘密!
崔鶯鶯不急細(xì)想,便決定先查清楚玉佩的來路再說。
這高坰做局,定然有著深意,自己已在局中,如若不明就里,難免會再次著了道。
故此,崔鶯鶯這才一路跟著尚家明,先是看著他回了尚家,不多時,又見其去向了徐家。
眼看著尚家明進了徐家,崔鶯鶯心中不由一動,似有醒悟。再一核對高坰的布置,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怕不是,這玉佩乃徐家之物?如若是這樣,那高坰豈不是是布置了兩條線?
其一是那宗門修士,意為引發(fā)。
其二,則是為了算計這徐家!
如若真如此,那高坰定是已經(jīng)知曉了徐家的秘密,只等亂起,好火中取栗!
只可憐了自己,竟然被他牽著鼻子走,做了他的引路石!
真是可惡,可恨!
待得尚家明又出了徐族,崔鶯鶯本想再度跟上,可一想又覺不妥。
那玉佩之事,已然查得個七七八八,不如就此離去,待那白石城混亂之時,自己再過來看上一看,是否也能分上一杯羹!
崔鶯鶯主意已定,便再不停留,閃身走進東城區(qū)。她本是從南城而來,此時自是不易再回那處懸崖洞府,故此這才反向而走,打算先出了城,安頓下來再說。
卻說崔鶯鶯進了東城,眼看著東城比那西城尚家繁華了許多,往來人群是絡(luò)繹不絕。
心中不由一動,有道是賊不走空,今日如此晦氣,何不找個棒槌做上他一票,也好去去自己霉運!
要說這崔鶯鶯,今日先是被高坰算計,后又被那尚家紈绔羞辱,心中又怎能不氣?
說也湊巧,正待她走近千金閣時,正巧見到一位俊秀青年從里面出來。
卻見那青年方臉闊口,劍眉星目,好一副的豪爽之相。
崔鶯鶯不由暗暗點頭,就他了!
認(rèn)定了目標(biāo),崔鶯鶯故技重施,忙使法力使自己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身形搖晃著好似體力不支,踉踉蹌蹌直向那人倒去!
卻說那人是誰?
正是洛家的浪蕩子——洛孤鴻!
原來,自那日他完成了自家父親的任務(wù)后,他還真得到一本練體功法。
此功法為《疊翠浮青》,是洛家中最為靈動的功法。能得此功法,洛孤鴻自是喜不自勝!
可奈何,此功法需要藥浴輔助,而他當(dāng)日,在莫家演武場卻也受了些外傷,今日方才完全好利索。
故此,他此次前來千金閣,便是為了采買藥物。
可這才采買完,洛孤鴻正興匆匆地出了門,卻猛見到一位女修,正搖晃著向自己倒將下來!
要說這洛孤鴻不虧是常年混跡于市井,這崔鶯鶯的技倆他又豈能不知?
此種以美色騙取利益的勾當(dāng),在市井中又被成為“燕”!
燕等同于艷,是說由女子主導(dǎo),或單人或多人,以色誘之,只要路人動了惻隱或心生雜念,便會趁機索要或訛詐財物!
此等技倆,洛孤鴻又怎么不懂?
見崔鶯鶯狀若昏迷向自己倒來,洛孤鴻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見洛孤鴻陡然后退,崔鶯鶯不由心中一驚,本能地就想將傾倒的身子停住,可卻又猛然暼見了洛孤鴻眼中的奚落之色,不由心中一狠,把心一橫直直倒了過去!
老娘就倒在你面前,看你動是不動?扶是不扶?
只見“撲通”一聲,崔鶯鶯一頭栽倒在地,“嚶嚀”一聲,似哭似怨,仿若在幽幽控訴著什么!
洛孤鴻灑然一笑,再次退后一步,饒有興趣地站在店門口處賣呆觀瞧。
店內(nèi)伙計也聽到了崔鶯鶯栽倒之聲,本想出來瞧看,但一看自家紈绔少爺老神在在地站在門前,心中頓時明了,搖晃著腦袋,又回到了店中。
而此時,有那好奇之人見崔鶯鶯倒地不起,不由也駐足觀看了起來;另有一些,則是認(rèn)識洛孤鴻這位紈绔少爺?shù)模僖宦?lián)想,便猜到了個大概,無趣地撇撇嘴,便再不理會。
有那好事之人,見洛孤鴻站在兩步外一臉嬉笑,不禁仗義執(zhí)言:
“這位道友,此人可是你家夫人,見她倒地卻不攙扶,傷病卻不醫(yī)治,你的道,都修到哪里去了?”
“就是,這世間怎會有如此薄情寡義之人!”
“此人,根本不配稱為修士!”
崔鶯鶯微瞇著眼,看著眾人義憤填膺,心中大為得意!
哼!讓你不上道,老娘看上的獵物,豈有脫鉤的道理!
洛孤鴻見圍觀之人七嘴八舌地向自己討伐,卻也不惱,不慌不忙地對著眾人一抱拳,正色道:
“諸位有所不知,我這夫人本是修煉了一種奇功,每日到了時辰必然會酣睡不起,待夢中運行周天后,方才便會醒轉(zhuǎn)過來。只是這功法極為奇特,若她一旦被驚動,輕則前功盡棄,重則則會功法反噬,有著性命之憂!”
眾人一聽,本是不信,這天底下哪會有這樣的奇功?
可再一看崔鶯鶯倒地不起,洛孤鴻神色安然,又覺得好似有那么點道理。
崔鶯鶯一聽洛孤鴻此話,氣得差點跳起來,心下更是發(fā)狠,好!老娘跟你耗上了!到底要看誰贏得了誰?
眾人見洛孤鴻說的似乎有理,便也不再多管閑事,便也匆匆離去。
可有人走,卻也有人來,洛孤鴻也不嫌麻煩,每當(dāng)有人駐足,便會不厭其煩地解釋上一遍。
崔鶯鶯在地上躺了約半個時辰,路人是走了一波又一波,她直氣得渾身直哆嗦,便不打算再裝昏迷,一咕嚕爬起身來,指這洛孤鴻的鼻子破口大罵道:
“呔!那小子,你怎么沒有絲毫憐憫之心?”
洛孤鴻見其起身,不禁調(diào)笑道:
“呦!夫人舍得起來了,可是睡好了!”
“你!你這人怎么如此歹毒!哼!愿你也有倒地之時,無人幫扶之日!”
洛孤鴻哈哈一笑,這種氣急敗壞的咒罵,他又豈會當(dāng)真。
“好!如若我真有那日,倒是要麻煩夫人,為我守護了!”
崔鶯鶯直氣得三尸暴跳,心中郁悶至極,轉(zhuǎn)身不再理會洛孤鴻,怒氣沖沖直奔東城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