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浸豬籠
教導(dǎo)女兒的路并不長,現(xiàn)在定親了,就不能總是當孩子看了,她先告訴她學(xué)習(xí)如何看賬本,怎么理財,固然公主出嫁會跟著不少官吏幫忙打理,但是若是學(xué)不會理財,即便是萬貫家財也會揮霍一空。</br> 越是有錢人家,越是出了名的排場大,要出錢的地方多的是,就拿一個茶房,一個做粗活的嬤嬤,都有不少名堂。</br> “你看你頭上戴的這個御制的絨花,于你而言已經(jīng)是節(jié)儉了,但是上面飾滿了珠玉,耗費也不小,但是一旦打上御制就值錢了。”</br> 淑君訝異:“母后,我們談這個是不是太市儈了?”</br> 如荼笑道:“這怎么能是市儈呢,真正不被旁人糊弄的人首先就是比旁人懂,來,我們再看看今日吃的膳食,一顆雞蛋在外面不過幾文錢一個,可是在宮中卻能買五兩銀子,你不一定要改變什么,可你得知道些什么,你快八歲了,不能真的再把自己當小孩子看。”</br> 姑娘家十五歲及笄嫁人,成為主母,大半輩子都要在后宅度過,如果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總是會讓人鉆空子,身居高位無能者,罪過更大。</br> 就在教導(dǎo)女兒的過程中,花宴隨即便舉辦了,過來的夫人們皆是誥命,她們能夠進宮,基本上都是父兄或者家族都十分得力的人,如荼便讓宜安公主和淑君一起出來。</br> 這些日子有三四個嬤嬤看著宜安公主,她的規(guī)矩學(xué)的倒是不錯,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上來就跟如荼說什么要和沈夫人見面的鬼話了。</br> 昨兒如荼還找她聊了一會兒,她發(fā)現(xiàn)這姑娘是真的不大拎得清,也許是老來女,所以慶王爺也管不了這個女兒,這個姑娘帶著一股子天真,做什么事情都想當然。</br> 就像她問她:“你那么想見沈夫人做什么?</br> 她跟你沒什么特殊的關(guān)系,況且,因為你和沈大將軍親昵,導(dǎo)致她都成了笑柄。”</br> 可宜安公主依舊是懵懂的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別人什么,我只是喜歡呀,喜歡一個人有什么錯。”</br> 如荼當時都想打她一頓了,但還是按捺住,跟她解釋:“你喜歡別人是沒錯,但是別人已經(jīng)有了正房,你的喜歡就會造成別人的不好,再者你是慶郡王遺孤,你侄兒也還小,難不成你鬧出這樣的事情,讓他好受,你不為別人著想,總要為慶郡王世子著想吧。”</br> “我……”難得宜安公主有幾分愧疚,如荼趁熱打鐵的勸了她不少。</br> 所以今天宜安公主情緒穩(wěn)定許多,即便見到沈夫人,也并不顯得特殊。</br> 沈夫人今天依舊帶沈妍過來的,沈妍看到淑君有幾分復(fù)雜,但她是個大氣的女孩子,不去想那些,但是看到宜安公主臉微微沉下來。</br> 明明以前爹和娘不說多么琴瑟和諧,但也相敬如賓,爹這么多年來都沒有妾侍,待娘也是一如既往,這次跟著魔一樣,三天兩頭讓娘進宮幫忙探望這位公主,她爹已經(jīng)完全移情別戀了,這讓娘幾乎成了笑話,她能喜歡宜安公主才怪。</br> 寶如跟如荼介紹道:“姑姑,你看這位夫人你認識嗎?”</br> 如荼看向?qū)毴缢傅哪俏淮┳仙路膵D人,如荼笑道:“你是……”那婦人倒也機警,忙道:“妾身是安國公夫人奉氏。”</br> 原來是她家,安國公是高祖皇帝肅恒麾下名將,對肅雍也頗為忠心,這位奉氏據(jù)說生了五個兒子,這個人倒是極合適做宜安公主的婆婆。</br> 首先她家門第不錯,她的兒子在身份上做駙馬也是足夠的,其次,兒子多的家族便不會只盯著一人,公主和駙馬在外開府,倒也不會產(chǎn)生什么齟齬,再者這位奉氏倒是沒有什么惡評。</br> 想了一會兒,如荼便笑道:“原來是安國公的夫人,我年輕,和您往來的也少,您別介意。”</br> 安國公夫人小心陪笑:“娘娘這是說哪里的話,您能記起妾身家,妾身感激的很。”</br> 現(xiàn)下肅雍開恩科,有不少天子門生,又培養(yǎng)了不少少年將軍,似安國公這樣的,雖然也還算得力,但是早就比不得以前了,若非如此,也不會抓住這個機會想搏一搏。</br> 再者,安國公看了宜安公主一眼,這位公主生的纖弱,規(guī)矩倒是不錯,皇后娘娘是個能人,這樣的女人雖然以前名聲有點妨礙,可娶到了還真的不虧。</br> 二者都有意親近,說話也就熱絡(luò)了一些,大人們在一處說話,如荼便吩咐讓宜安公主帶著今天來的小姑娘們?nèi)ビ▓@玩,同時也給了淑君一個眼神。</br> 淑君當然懂,雖然她母后是讓宜安公主打頭,可是宜安公主才來燕京幾天,她名義上是公主,但是誰都知道她只是慶郡王的女兒,所以還是她來實際招待。</br> “宜安姐姐,我們走吧。”</br> 說來年齡相仿的也有幾分,但是沈妍不喜宜安公主,和另外一位姑娘不熟,便自個兒坐著,其余的如舜雪舜華姐妹比淑君大一點,年齡相仿,從小就認識,再者舜雪心中知道自己的目標,對淑君略微顯得更親近一些。</br> 淑君想起母后的話,便努力把大姑娘小姑娘都拉在一起行飛花令,這飛花令十分簡單,也不需要作詩,但凡背過的詩都能說出來。</br> 舜華舜雪姐妹當然不怕,沈妍也不怕,宜安公主有些惴惴,雖然她是郡王之女,但是肅家尚武,邊陲之地,能認識幾個字就是不錯了,旁的自然不提。</br> 淑君先道:“今日月季花開的不錯,不如我們就以月字開頭吧。”</br> “成。”</br> 舜雪第一個響應(yīng)。</br> 淑君笑道:“既然是比賽,總得有點添頭,我也沒別的,除夕那日我父皇賞賜給我一個琉璃燈盞,這盞琉璃燈最特別之處是不需任何燭火,又清冽好看,是我的心愛之物,但姐妹玩賞,我愿意拿出來。”</br> 她這話一出,大家倒不好意思贏了,可淑君玩了三盤,便不成了,剩下的人便開始群雄逐鹿,很快宜安公主也敗下陣來,她看了淑君一眼,淑君對她笑了笑:“宜安姐姐,你坐著便是。”</br> 淑君的模樣太從容了,宜安也跟著放松下來,今天皇后娘娘辦這個花宴是做什么的她當然比誰都清楚,可是,她又舍不得,方才沈妍對她眼神不善,她也不是看不懂,可就是覺得難受。</br> “淑君,我想去官房。”</br> “嗯,姐姐去吧。”</br> 宜安公主從官房出來之后,再沿著小路回來,路上碰到了沈夫人,她訕訕的喊了一聲:“沈夫人……”沈夫人強笑了一聲:“妾身給公主請安。”</br> “不用,不用。”</br> 因為走得不算很遠,又在宮里,宜安公主只帶了兩個小丫頭,沈夫人身邊更是沒什么人,所以宜安公主喊住了她,“沈夫人,他還好嗎?”</br> 這個他當然說的是沈大將軍了,沈夫人原本不想激動的,可是一聽到這個話立刻就炸了:“他?</br> 他是誰?</br> 公主可要跟我說清楚了,”她的郎君明明就跟她琴瑟和諧,二人感情好了這么多年,就去打了一次仗,居然喜歡上一個小丫頭。</br> 宜安公主仿佛被嚇到一樣,“我沒有別的意思。”</br> 她正欲解釋的時候,看到了丁媼,丁媼對宜安公主道:“公主,娘娘請您過去一趟。”</br> 聽到皇后娘娘,她收斂了不少,“娘娘叫我何事?”</br> 丁媼淡笑:“好像是說世子的事情,讓您快些過去呢。”</br> 一聽是侄子的事情,宜安公主便過去了,丁媼也放心一點了,這個公主這么說話,豈非是讓皇后娘娘丟臉,還好自己攔住了。</br> 宜安公主過去的時候,殿里只剩下如荼一個人了,宜安公主有些惴惴的,如荼示意她坐下:“今日我像安國公夫人通了氣,日后你的駙馬可能是她的第三子,聽說有玉郎的稱號,才學(xué)也十分不錯。”</br> 說完看宜安公主茫然,如荼解釋道:“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好好的斬斷舊日的情分。”</br> 她可不想這個宜安公主再鬧出什么笑話來,否則不僅是她的臉上無關(guān),也關(guān)乎到皇家顏面。</br> 宜安公主從未想過皇后娘娘居然如此果決的幫她定下了婚事,她稍稍囁嚅了一下,如荼又道:“你若是再這么糊里糊涂的,我也沒辦法了。”</br> “娘娘,我,我也不想的。”</br> 她還未說完,卻見到肅雍進來了,如荼連忙起身行禮,宜安也連忙行禮,肅雍很自然的坐在如荼身邊,他不屑的看了宜安公主一眼:“你父王和你兄弟倒都是忠孝仁義之輩,你怎么如此的德行,怎么回事啊你,非要破壞別人才行?</br> 你丟的起這個臉,別人都丟的起碼?”</br> “我……”宜安平時和皇后見的多,不管如何,皇后總是輕言細語的,皇上一開口讓她難堪極了。</br> 肅雍不耐煩道:“怎么回事?</br> 這么久了還不懂規(guī)矩,好好的封你做公主,是讓天下都知道你父兄為國殉死,你自己去做妾?</br> 你要不要臉,要臉的就好好做你的公主我和皇后不會虧待你,你要是不要臉,浸豬籠去吧,你好意思裝無辜破壞別人夫妻感情,老子平生最恨你這種沒臉沒皮的女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