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那天晚上, 喬司月一直安安分分的,他抱她,她也避開, 用行動證明自己真沒撩撥他。
林嶼肆看著想氣又想笑,在一起三個月,這小脾氣是越來越多了。
只不過在她面前,他一向沒臉沒皮慣了, 手臂一伸,又把人撈回來, 三兩下親到她渾身發(fā)軟。
她被箍得死死的, 沒法動, 也沒力氣動,眼睛里寫滿質(zhì)疑:到底是誰在撩撥?
林嶼肆不回應(yīng),想到什么, “給我起了什么備注?”
何睿下個月結(jié)婚,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沒少在站里秀恩愛,連和自己女朋友的情侶名都不放過,炫得他勝負(fù)欲都出來了。
喬司月有些困了,聲線發(fā)糊:“我給你設(shè)了置頂, 就你一個。”所以用不著備注。
“再設(shè)個備注好不好?”刻意壓低的嗓音磁啞,聽得人耳朵一癢。
困,懶得動。
喬司月捂了捂耳朵,推開他,又把臉埋進(jìn)被子,表示拒絕,沒堅持幾秒——
“699997, ”她輕聲補(bǔ)充,“密碼。”讓他自由發(fā)揮的意思。
說完,抱著被子翻了個身,耳廓已經(jīng)紅了大半。
林嶼肆笑了笑,熄燈,拿起手機(jī)離開臥室。
喬司月昨晚睡得早,早上起來精氣神比平時要足,去吃早餐時沒再一路趴在他背上補(bǔ)眠。
回來后,林嶼肆把自己手機(jī)遞過去,“檢查一下。”
檢查什么?
喬司月愣著接過,本能地點了下屏幕,沒設(shè)密碼,屏幕直接跳轉(zhuǎn)到微信界面,她一眼看到置頂欄上的“小月亮”。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一下子將她的思緒扯遠(yuǎn),他喜歡在擁抱接吻后反復(fù)喊她小月亮。
膩膩歪歪的稱呼,每回她都能很沒出息地被他刺激到臉紅耳熱。
林嶼肆摸摸她卷發(fā),“去看看自己的。”
喬司月解鎖自己手機(jī),盯著他頭像旁邊的兩個字,稍愣后問:“為什么是星星?”
他們的共同回憶里找不到一絲一毫和它有關(guān)的細(xì)節(jié)。
林嶼肆沒直面回答,拿著一個玻璃儲物罐和一疊便簽紙停在她跟前。
喬司月沒明白他的用意,一瞬不停地看著他。
林嶼肆手指輕輕點了下便簽紙,“對我有什么說不出口的話,你就寫在紙上,等我休假回來會好好看。”
喬司月接過,手指摩挲著鋒利的邊角,心里軟成一片。
人走后,偌大的空間安靜下來,她心里突然變得空落落的,在公寓每個角落四處走走停停,最后回到沙發(fā)坐下,撕下一張便簽,在紙上寫了句話。
【我又想你了。】
明明才過去兩小時。
刷刷幾筆,劃開,字被黑色墨水罩住。
她想起高二的一次考試,也像現(xiàn)在這樣,無意識地暴露出自己內(nèi)心最真實的情緒,稿紙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他的名字,怕被發(fā)現(xiàn),只能欲蓋彌彰地反復(fù)劃上幾道。
酸澀并沒有維持多久,轉(zhuǎn)而被他離開前覆在耳邊的一句話罩得嚴(yán)嚴(yán)實實。
“we are each other’stars and moon”
——為什么是星星?
因為你是月亮。
因為我們是彼此的星星與月亮。
她拿筆重新寫了遍,還是原來那句話,然后把紙折成星星的形狀,塞進(jìn)玻璃瓶里。
午飯后,喬司月帶著達(dá)達(dá)去寵物樂園,回去的路上聽見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頭,看見一道高瘦的身影,西裝搭在臂彎上,笑著看她。
“許巖?”嗓音略帶遲疑。
許巖還沒說話,身側(cè)的男人眼睛在兩人身上逡巡幾秒,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拍著許巖肩膀說:“認(rèn)識啊?”
許巖點頭,“高中同學(xué)。”
“那我就先不打擾了,你倆好好敘敘舊。”
喬司月正準(zhǔn)備走,這句話把她攔下,她收回腳,禮貌性地寒暄了句:“來杭城出差?”
許巖嗯了聲,目光落在她懷里,“一個人?”
喬司月頓了幾秒,“和別人一起來的。”
許巖看出她在說謊,但沒拆穿,若有若無地應(yīng)了聲,“我還有事先走了,有機(jī)會再約。”
喬司月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許巖上車后沒多久,同事坐上副駕駛,車剛開出停車場,這人開門見山地問:“喜歡的人?”
許巖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輕笑后說:“算是心里的一根刺。”
放了這么多年,總得拔-
喬司月很快將這段偶遇拋之腦后,回公寓后,給林嶼肆發(fā)去了幾條消息,對面一直沒回,電話也處于無人接聽狀態(tài)。
她沒有多想,當(dāng)他在出任務(wù),趕完稿子,將手機(jī)調(diào)至靜音震動模式,戴上他留下的耳塞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感覺身體忽然變沉,眼皮也仿佛壓著千斤重的秤砣,睜不開。
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不知道持續(xù)多久,直到放在枕頭下的手機(jī)震動幾下,她才清醒些。
迷糊著睜開眼,發(fā)現(xiàn)屋外天色已經(jīng)大亮,一看床頭柜上的鬧鐘,上午十點。
以為是林嶼肆回過來的消息,她忙不迭點開,有些失望。
許巖:【明天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頓飯吧。】
許巖喜歡自己,喬司月大二的時候就確定了。
高中那會他就留下很多蛛絲馬跡,以至于在親口聽見他的告白后,喬司月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的詫異。
她很清楚自己對他沒有半點超出同學(xué)外的情愫,也因為有過相似的經(jīng)歷,更清楚那種似是而非的回應(yīng)最傷人,所以那會她就把話挑明了,不給對方留下一絲遐想的余地。
再之后,如她期待的那樣,許巖真的沒再來找過她,也從未出現(xiàn)在她的聊天界面里。
一時摸不透他的意圖,喬司月掐滅屏幕沒回,再想起這事時已經(jīng)是五天后的傍晚,又在小區(qū)門口碰見他。
許巖閉口不提她不回消息這一茬,熟稔地打了聲招呼:“巧。”
喬司月干巴巴地笑了下,視線一偏,對上車后座的一個灰黑色的寵物包,透明罩里露出一個圓乎乎的腦袋。
“這是你養(yǎng)的貓?”
許巖點頭:“不是要出國了,想給它找戶好人家。”
中間又停頓了幾秒,“我記得你也養(yǎng)貓,如果不介意的話,能收養(yǎng)它嗎?”
“我要照顧達(dá)達(dá),可能分不出心神再去照顧它了。”對上寵物背包里那雙清澈的琉璃眼,喬司月一陣心軟,斟酌后補(bǔ)充道:“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家,我可以幫忙問問身邊有沒有想領(lǐng)養(yǎng)的。”
空氣安靜了會。
許巖:“不用了,我剛才想起還有一朋友他最近說要養(yǎng)寵物,他應(yīng)該會愿意。”
喬司月沒再多說,許巖昂了昂下巴問:“你住這?”
“嗯。”
“一起去吃頓飯吧。”
“不了,我還有事。”
“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作為好久不見的老同學(xué),和你吃一頓飯。”
許巖看見喬司月皺了皺眉,很輕的一下,卻給他足夠的時間讀出她的抗拒,又說:“我明年年初要要移民去新西蘭,大概率不會回來了,這頓飯就當(dāng)是最后一次見面。”
言行舉止自然到揪不出錯,喬司月卻體會到幾分趕鴨子上架的意思,心里的抗拒有增無減,笑容也疏離:“我待會要和男朋友一起去吃飯。”
點到為止。
他笑容僵住,又很快恢復(fù)原狀,“那下次吧。”
喬司月沒回答,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道挺拔的身影,不帶猶豫地跑過去,用力抱住。
許巖慢半拍地偏過腦袋,距離隔得遠(yuǎn),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清楚這男人是誰。
她不喜歡自己這個事實,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視線里從來沒有自己,包括那次在看到他受傷后,遞過來的創(chuàng)口貼也只是出于禮貌和感激,不含一絲雜念。
從始至終,她喜歡的人只有林嶼肆,也因此,對待其他人才能做到不拖泥帶水的拒絕。
這樣的性子說好聽點是冷靜清醒,實際上更接近于冷漠無情。
看似不爭不搶的溫良心里,裹著能將人肺腑刺穿的鋒利刀片。
那兩道身影越走越遠(yuǎn)。
許巖收回目光,自嘲般地勾起唇,打開后座車門,拿起寵物背包,扔到垃圾桶邊上,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我前幾天遇到許巖了,剛才他約我去吃飯,我拒絕了。”
熟悉的名字猝不及防地撞進(jìn)耳膜,林嶼肆一頓,“許巖?”
這個名字在他齒縫間碾了遍,神色不由冷了幾分,“他在杭城?”
“來出差的。”答完,意識到不對勁。
他好像生氣了?
在外面吃完飯回到公寓,喬司月拿出那天偶遇許巖后寫下的便簽紙,小心翼翼地遞過去,同時觀察他的反應(yīng)。
林嶼肆撥開,看見紙上的這行字:【許巖好像喜歡過我。】好像這兩個字還是后來加上去的。
一瞬的工夫,便簽紙被揉成團(tuán),扔進(jìn)垃圾桶。
看來是真生氣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莫名想笑,唇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你說過有什么說不出口的話,就寫在紙上,我寫了,你又生氣。”語氣更像在控訴。
“沒跟你生氣。”
也別再提這名字了,聽著煩。
這話他沒說,但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手指捏上她耳垂,輕輕揉搓著。
是撩撥,也像勾引。
借著光看她,看她濕漉漉的眼睛,被親到發(fā)紅的嘴唇,手緊緊摁住她后腰,唇再次壓上去。
這一抱一吻后,忽然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都是燙的,不同于情|欲纏繞時動心的燙,更接近身體發(fā)射出來的警告訊息。
怪他只顧沉浸在自己情緒中,忽略了她的身體狀況。
“發(fā)燒了。”用的肯定句。
被他這么一說,喬司月才有了感覺,頭暈乎乎的,最開始以為是被許巖不依不饒的勁頭煩的,剛才又以為是被他親的。
林嶼肆撥了撥她被汗液浸得濕淋淋的碎發(fā),把人抱回臥室,用熱毛巾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喂她吃了藥。
退燒藥很快發(fā)揮功效,喬司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全是汗,黏糊得難受。
“幾點了?”
開燈的前一秒,眼睛被一只寬大的手掌罩住,給她充足的緩沖時間后,林嶼肆才收回手,一面回:“一點了。”
下床沖了包感冒藥,自己先試了遍溫度,才遞到她嘴邊。
苦的,她用眼神抗議。
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顆糖,撥開糖紙,塞進(jìn)她嘴里。
她滿足地笑起來,忽然又覺得不對勁,他又在哄小孩?
林嶼肆低聲問:“還很難受?”
喬司月本能地想要逞強(qiáng),可一對上他關(guān)切的眼神,忘了多久沒有在生病的時候接收到這樣的疼愛,心里只剩下滿滿的委屈。
“難受,頭疼,也沒有力氣。”
“再睡一覺。”
喬司月仰頭看他,皺眉的樣子像再問:我是豬嗎?
算了,睡治百病。
第二覺醒來是早上七點,群聊一堆未讀消息。
這群是高一班長建的,說想約個時間組場同學(xué)聚會,要來的在群里先說一聲,到時候好安排,盛薇也在群里,喬司月看見她發(fā)了個舉手的表情包,跟著回了個表情。
林嶼肆端著感冒沖劑進(jìn)來,貼了貼她額頭,“退燒了……還難不難受?”
“好多了。”腦袋是不暈了,一出聲,嗓子又干又疼。
閉上嘴,直接在手機(jī)上敲:【嗓子難受。】
聽出來了。
林嶼肆又離開臥室,煮了碗冰糖雪梨汁。
喬司月一口喝完,等人回來后,把屏幕亮給他看。
【群里再說同學(xué)聚會的事情,你要去嗎?】
林嶼肆拿起手機(jī)看,找到一個名字。
去。
當(dāng)然得去。
她喜歡的人一直是自己,既然是這樣,那封情書為什么出現(xiàn)在許巖手上,只剩下一種可能性。
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但不代表他心大到可以不去計較。
現(xiàn)在這人自己送上門來了,也算省事。
林嶼肆掐了屏幕,將人攏在懷里,看著瘦,抱著更瘦。
“和你一起,去清個賬。”
她沒聽清,啞著嗓子問:“什么?”
他點點頭,親她的額角,“太久不見了,去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