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折騰一家
第二天一早,王美玉不出意外地再次看見冷鍋冷灶,直接氣炸了,“死丫頭拿了錢眼里看不見活兒了,早飯也不做,睡睡睡睡死你得了。”</br> 大清早的王美玉直嚷嚷了起來。</br> 筒子樓里沒有秘密,哪家動靜稍微大那么一丁點兒,左鄰右舍的都能聽見,這會兒正是做早飯的功夫,不知道多少大娘大嬸兒伸長著脖子聽八卦。</br> “嚷嚷什么?大清早的讓人看笑話嗎?”沈大江洗漱完回來看見隔壁李家老嬸兒看熱鬧的表情,極為愛面子地訓(xùn)斥了一聲。</br> 王美玉憋著氣嘭嘭嘭地敲門,“幾點了,還在床上癱著。”</br> 沈青姝當(dāng)然也聽見了王美玉的念叨,但她說了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工作都被搶了還不許她有點脾氣?</br> “趕緊起來,媽叫你做飯。”被吵醒的沈青蓮不耐地推了她一把。</br> 沈青姝翻了個白眼,調(diào)整姿勢繼續(xù)睡覺,只是翻身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踹在了沈青蓮的腰上,有仇就報,絕不耽擱。</br> 沈青蓮“哎喲”一聲,瞌睡都被踹沒了,“你踢我干嘛?”</br> “沒見過夢游?”沈青姝不走心道,“你本事那么大,都把親姐坑下鄉(xiāng)了,還不許我不小心碰你一下?”</br> 沈青蓮第一次見自家怨種二姐硬氣起來,一副見鬼的模樣,但她不敢硬碰硬,昨兒劈叉今兒被踹,誰知道沈青姝還能發(fā)什么瘋,連忙下床穿鞋,想讓王美玉收拾她。</br> 沈青姝根本就不帶怕的,沒等王美玉開腔,一把掐上大腿,嘶聲裂肺地哭了出來,“媽啊,我還是不是你親閨女?小蓮戴絲巾擦雪花膏,在家什么活兒都不用干,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就行,輪到我不僅要抹屋掃地洗衣做飯,還要給她洗內(nèi)衣。”</br> “不知道的還以為小蓮是資本家的大小姐,我是伺候人的丫鬟呢。”</br> “這十幾年我沒少替你干活兒,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務(wù)都是我做,現(xiàn)在還被你搶了工作送下鄉(xiāng),我命苦啊!想休息兩天都不行,地主都不帶這么剝削人的……”</br> 沈青姝越說越過分,就差直接把z本主義的大帽子扣沈青蓮頭上了,聽得沈大江青筋暴起額角直突突。</br> 這年頭偏心的家庭不占少數(shù),但像這樣做姐姐當(dāng)丫鬟伺候妹妹,說出去都丟臉。</br> 沈大江臉紅筋漲,怒吼道:“四十歲的人了,做個飯把你累著了,老四去幫你媽,這么大個姑娘該學(xué)做事了。”</br> 沈青蓮敢怒不敢言。</br> 她不好過,沈青姝就舒心了,又躺在床上瞇了二十分鐘,等早飯做齊了才起來,簡單洗漱后坐上飯桌就開吃,早飯是稀飯配窩窩頭,還有一碟子咸菜。</br> 沈青姝也不嫌棄,一手拿著窩窩頭,一手喝稀飯吃得噴香,主食就這么多,她多吃點兒,沈青蓮就只能餓著肚子干瞪眼。</br> 沈青蓮喝著稀飯小聲嘀咕:“餓死鬼投胎。”</br> “小蓮,沒想到你年紀(jì)不大還挺封建迷信的,鬼啊鬼的掛在嘴邊沒個把門兒的,也不怕革委會找上門來。”沈青姝咬著窩窩頭唏噓。</br> 瑪?shù)拢郧霸趺礇]見沈青姝口才這么好?沈青蓮都快氣成河豚了,掛著眼淚小聲啜泣,“姐姐我沒有。”</br> “你最好沒有,咱爸這個位置多少人眼紅著,要是在你這兒出了紕漏,傳出去老沈家教出個封建迷信的閨女,不得針對死咱爸。”</br> 沈青姝說完,懂事地朝沈大江笑了笑,看吧,我是擔(dān)心你孝順你,才這么說的,絕對不是故意針對沈青蓮的~</br> 不得不說,這會兒“革委會”三個字在人民心中的分量夠大。</br> 沈青柏一聽,想幫小妹說的話又咽了回去。</br> “吃飯。”沈父瞪了沈青蓮一眼發(fā)話。</br> 沈青姝挑了挑眉,本以為這家人能有點眼光,這件事就此打住,能安安分分吃飯了,沒想到喝稀飯喝到一半,王美玉又開始找事了。</br> “既然下鄉(xiāng)的事情說好了,老二你今天就帶小蓮去把工作的事兒給辦了。”</br> 你在想屁吃。</br> “啪!”沈青姝手中的筷子敲在碗沿上,冷哼一聲,“媽,我這還沒走呢,你就等不及替小蓮張羅我的工作了?”</br> “你連讓我下鄉(xiāng)之前高高興興待幾天都不行?”沈青姝質(zhì)問道。</br> “小蓮是你親生的,我就是撿垃圾撿來的唄!我是外人,你們一家人慢慢吃吧!”沈青姝說完也不管眾人的臉色,抄起桌上唯二的兩顆雞蛋就下了桌,回屋子里帶上東西,頭也不回的出門了。</br> “嘭”的一聲,房門關(guān)閉。</br> 屋內(nèi)一片死寂,沈大江面色發(fā)黑,目光陰沉。</br> “是不是不能消停了?老二沒幾天就要下鄉(xiāng)了,你們娘倆還緊盯著不放,是要把這個家鬧翻天不成?”</br> 沈青蓮臉色一白,柔弱地咬著下唇求助地看向沈青柏,王美玉不敢開腔。</br> 沈青松沒管,自顧自的刨完稀飯,打了聲招呼就跟著出了門。</br> “爸,小蓮她……”沈青柏還想替妹妹解釋。</br> “你閉嘴!”沈大江暴怒,他還沒死呢,輪不到沈青柏做主!</br> 一頓早餐的氣氛,瞬間降入冰點。</br> 沈大江視線從三個人臉上逡巡而過,警告道:“我再提醒一次,這件事兒等老二走了再說,誰要是再沒事兒找事兒,別怪我腰帶伺候。”</br> 三個人直點頭,安靜如雞。</br> 另一邊,把沈家眾人攪得食不下咽的沈青姝悠哉游哉地到處亂逛,順帶把一些下鄉(xiāng)的東西買齊。</br> 她都挑的輕便、有年代特色的東西買,空間里的東西再多有些也太新了,更何況總得做做樣子。</br> 現(xiàn)在是1974年夏,離高考還有三年,昨兒個剛穿,沈青姝忙著處理工作的事情,都沒得及好好看看這個社會。</br> 和2025年不同,這會兒的沒有高樓大廈,樓房最高也不過四五層,更沒有車水馬龍的交通,工人能有一輛自行車都是值得炫耀驕傲的事。m.</br> 街上,穿著灰色、藍色工裝的廠工們,臉上透露出工人階級的自豪神色。</br> 看到這,沈青姝才有一些真實感,她真的穿到七十年代了。</br> “叮叮叮——”</br> 身后傳來自行車的鈴聲。</br> 沈青姝轉(zhuǎn)身看過去,只見馮翠翠梳著兩條麻花辮,一身黃色布拉吉騎車自行車朝她駛來。</br> “青姝!”馮翠翠揮了揮手,揚起大大的笑容,“我正找你呢。”</br> 馮翠翠停下車,摸著麻花辮說起正事:“我來跟你說一聲,我媽讓我爸把你安排到了東北下鄉(xiāng),你多準(zhǔn)備點御寒的東西,聽說那邊老冷了。”</br> “對了,我媽還讓我把這個給你。”馮翠翠從兜里掏出幾張絮棉票遞給她。</br> “那怎么能行?”沈青姝有些吃驚,這一堆絮棉票加起來得有三四斤的量了,就是工人家庭也得攢好久。</br> “嗐,你就收著吧,我媽說了這票再攢就行,家里還有多的,倒是你去的東北,比咱這兒還冷。”馮翠翠咧著笑,憨憨地把自己親媽給賣了。</br> 沈青姝挑了挑眉,這次沒再拒絕,又從布包里取出一包槽子糕讓她帶回去,“那你替我謝謝叔嬸兒了,這個你帶回去,槽子糕夠軟和馮奶奶也能嘗嘗。”</br> 送別了馮翠翠,沈青姝想了想,買了盒煙轉(zhuǎn)身前往知青辦。</br> 馮父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愣頭青,看見她第一時間就把自己幫的忙給說了明白:“小沈下鄉(xiāng)的地方確定下來了,東北省,你看有什么不滿意的?”</br> 有人替她謀好地方,她是傻了才會說不滿意,沈青姝表現(xiàn)出抽了ssr一樣的驚喜道,“真的嗎?”</br> “那可太感謝叔了,叔來一根?”沈青姝十分上道地從包里掏出一包香煙。</br> 馮父看了一眼,兩毛八的飛馬牌香煙,還不是便宜貨,他抽了根點燃,“正好你既然來了,就跟我去把下鄉(xiāng)補助給領(lǐng)了。”</br> 通常情況下,這下鄉(xiāng)補助都是父母代領(lǐng),當(dāng)然這種情況下下鄉(xiāng)本人能得到多少就不一定了,不過這都不是知青辦考慮的事,另一種情況則是直接下發(fā)到各個公社。</br> 馮父的這一舉動,無疑是又幫了沈青姝一個小忙,鬼知道要是王美玉來替她領(lǐng)了補助,她還能得到多少,估計一毛都不剩。</br> 沈青姝注意著他的神色,趁人不注意悄悄把飛馬煙塞到了他桌里,隨后跟著去領(lǐng)錢。</br> 馮父腳步頓了頓,沒說什么,只不過領(lǐng)補助的時候辦理手續(xù)極其順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