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委屈
皇后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問老四屬意哪家的姑娘,他死活不肯說,這便也罷了,本宮與陛下尋思著尋個品行優(yōu)良的人賜婚,他又左右不肯!”
“還有老七也不是個省心的。瞧上誰不好,偏要定了大將軍府的顧溫涼,還跑到他父皇面前請了旨!”
“這樣一來倒好,活活把臉湊上去讓人家打,全京城都在瞧他的笑話呢!”
這樣一大段話說下來,皇后都有些無奈,哪知舒妃瞧著御花園的方向瞅了瞅,似笑非笑地道:“我瞅著那姑娘還不錯。”
皇后剛想說話,便見著三道人影站在了層層帷幔之外,赫然便是三位王爺。
“兒臣見過母后,母后金安。”
皇后面上現(xiàn)出笑意,那江王請了安便沉沉抱拳出聲:“兒臣今日身體有恙,唯恐傷了母后鳳體,這便先退下了。”
皇后自然是求之不得,低低問了幾句便叫他去了言貴妃那邊。
風(fēng)一陣陣吹過,將帷幔吹得層層飛舞,皇后半坐起身子,沖著兩人招手:“快進來說話。”
沈唯沈徹兩兄弟還穿著王爺?shù)某厦纨堯w金光熠熠,襯得兩人越發(fā)高不可攀。
“見過母妃。”他們見著舒妃,也是帶著笑行了一禮。
皇后慈愛地笑望著他們,而后想起正事,指了指御花園的方向:“今日母后特意邀了諸多世家小姐前來賞花,你們可有屬意的人兒?”
沈唯與沈徹相視一眼,皆是有些無力。
沈唯冷了臉色,才想說話,便叫皇后先一步堵住了:“老四今日你說什么也給本宮個準(zhǔn)話,老七都已有了正妃,你做兄長的像什么樣子?”
沈徹摸了摸挺翹的鼻梁,還未來得及偷笑,皇后便看向了他:“還有老七,你也得挑兩個側(cè)妃進府,至于侍妾,母后已替你們物色好了。”
沈徹深深皺了眉,再也笑不出來了:“母后,兒臣不是同您說了……”
“說什么說,你對人家一片心,人家卻要撞墻以死相拼,有個正妃之位已是抬舉她了!”
皇后護短之意昭然若揭,沈徹眉心直跳,垂立在身側(cè)的手忍不住握了握。
顧溫涼的心思,他何嘗不知?
可她接了圣旨,于他而言,便是最好的可遇而不可求了!
至于別的,一步一步來就好,他們的時間還很多。
“母后息怒,兒臣的禹王府府里,絕不會有旁的女子。”沈徹說得斬釘截鐵,面色異常的堅毅:“顧溫涼乃兒臣心之所求,望母后成全。”
說完,便躬身行了一禮,淡漠地撩了層層帷幔出了去,剩下被氣得說不出話的皇后。
沈唯也一挑眉心,不動聲色地斂了鳳目道:“兒臣告退。”
幾縷涼風(fēng)掠過,這南亭之中只剩下皇后與舒妃,一個愕然,一個無奈。
“不成想七皇子也是個癡情的人兒。”舒妃面色帶了些驚異道。
皇后揉了揉眼角,而后望向了御花園的方向,聲音里滿是淡漠:“去將顧溫涼請過來,本宮倒要瞧瞧她是有什么本事迷得老七神魂顛倒。”
而顧溫涼被秦衣竹拉著去瞧了牡丹,那花一朵朵開得正好,爭奇斗艷雍容華貴,顧溫涼現(xiàn)出一些笑意來。
這時候卻見一個老嬤嬤沖著她們走了過來,福了福身道:“顧家小姐,皇后娘娘請您過去說話。”
顧溫涼望著那老嬤嬤不怒而威的面容,心里咯噔了一下。
終于還是來了,怎么躲也躲不過!
回了秦衣竹一個安心的眼神,顧溫涼白嫩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面上卻仍是一副清淺鎮(zhèn)定的模樣。
跟著那嬤嬤一路到了南閣,顧溫涼瞧著飄飛的帷幔之中映出的兩人,不由得想起了前世。
她與皇后第一次碰面是在沈徹遠走之后,皇后已成為了太后,而自己則頂著忠國公夫人的名頭跪伏在慈寧宮的大殿之上。
皇后變成了太后,依舊是雍容華貴的樣兒,她卻頗為狼狽。太后冷眼望著她,許久都沒有叫起。
面對太后的怒火,顧溫涼已做了一死的準(zhǔn)備。
可她仍是平平安安毫發(fā)無損地走出了皇宮,在磚紅瓦綠的宮道上泣不成聲。
沈徹便是遠走邊疆也替她想好了后路,不叫任何人為難她。
旁邊老嬤嬤以為顧溫涼心中緊張,不由得催促道:“顧家小姐不必緊張,娘娘是宮里頂頂和藹的人。”
顧溫涼這才從回憶里抽身,靦腆地笑了一笑:“娘娘威儀深重,溫涼唯恐冒犯。”
一層又一層輕薄的帷幔自手指間、臉頰上飄過,顧溫涼一步一步地走,腳下每抬一步都十分困難,許多零星的片段從腦海里躥出來,叫她難以招架。
終于走到了里閣,亭子里的空間不大,擺放著一張石桌,石桌上放著一碟碟精致的點心果子,邊緣還放著兩杯冒熱氣的濃茶。
皇后娘娘斜斜躺在軟榻之上,一雙鳳眸從她面上劃過,而婷婷裊裊的舒妃娘娘淺淺扇動手中的玉扇,柔柔地笑。
“臣女請皇后娘娘安,請舒妃娘娘安。”
顧溫涼聲音清冷嬌柔沖著兩人行禮,難得還倒是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她半蹲在地上,卻久久無人喊起。
氣氛有些凝滯!
顧溫涼面上慢慢染出了一縷霞紅,她半咬著牙,動作依舊端莊優(yōu)雅,不想丟了將軍府的面子。
皇后最終輕輕一笑道:“你這孩子,這樣注重禮數(shù)作甚,本宮早先便說了今日不必拘束。”
顧溫涼這才起了身,也不敢亂瞥,只隨著皇后肆意打量,安安靜靜的站得筆直。
皇后從軟榻上起身,走到顧溫涼跟前,冰涼的玉手抬起了顧溫涼的下顎。
顧溫涼微微瑟縮了一下,鼻尖沖上一股酸意,嬌媚的瞳孔立馬布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冰涼的手撫上額角的那道淺痕,如今已瞧不出什么痕跡,只是摸上去還有著一道凸起。
“將軍府風(fēng)水養(yǎng)人,竟養(yǎng)出這么一個千嬌百媚的嫡姑娘,只可惜了額前這道疤,本宮瞧著心里便有些發(fā)堵。”
皇后瞧了片刻,目光凌冽如刀,出口的話語卻仍是帶著笑意的。
顧溫涼如同在寒冬臘月掉進了冰水里,四肢百骸都是涌動的寒意,手臂上的細疙瘩起了一顆又一顆,半咬著下唇乖順回話:“臣女少不更事,這道疤再過幾日便無痕了。”
皇后是什么意思,她自然知曉,這是她做的事,自然也該認下。
沈徹受了這般侮辱仍要堅持娶她,給她正妃之位,如今她受些委屈倒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