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
等到赫崢走到云映面前好一段距離時,云映才隨眾人一起意猶未盡的收回目光。
她站在原地,心里想著現(xiàn)在的主要問題是,赫崢好像不太喜歡她。
她還要琢磨琢磨怎么扭轉(zhuǎn)他對她的印象。
要不再去跟他解釋一番呢?還是跟他示好一番,可問題是怎么才算示好呢,其實她一直以來對他的態(tài)度都還算友好,也沒見效果好到哪里去,難道還是要去解釋嗎?
真是麻煩。
然而就在她思索之時,卻沒注意,赫崢身邊的有一位面目俊朗的少年,從她看向赫崢起,就開始盯著她了。
少年看著不過十七八歲,挺拔秀頎,一身鴉青色長袍,眸如點漆,跟赫崢有幾分相似,但氣質(zhì)全然不同。
赫崢面前是來搭話的大臣,赫崢低眉,有一搭沒一搭的應(yīng)著,而少年還在全身心的看云映,一臉的自我懷疑。
隔了一會,他扭頭輕聲對赫崢道:“哥,那個是國公府的云大小姐嗎?”
赫崢不知道云映還沒有有在看他,總之他不想往云映那邊看,萬一跟她對上目光,那個女人還不知會想歪到哪里。
但他知道赫泠看的那個方向就是云映的方向,就隨口嗯了一聲。
赫泠摸著下巴,輕聲念叨了句:“還別說,她好漂亮。”
他轉(zhuǎn)頭問赫崢道:“哥,你不覺得嗎?”
赫崢低聲回著面前大臣的話,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看來是不覺得。
赫泠自己哦了一聲。
隔了一會,他又問:“哥,你真不覺得嗎?”
“……”
赫崢終于睨了他一眼,然后幽幽道:“有病去治。”
赫泠小聲的哼了一下,他打算再看云映最后一眼,腦袋還沒轉(zhuǎn)過去,赫崢便道:“誰讓你一直看她的?”
赫泠僵住腦袋,他瞪大雙眸,脫口而出道:
“哥,你吃醋了?”
“?”
赫崢懷疑他弟可能瞎了。
簡直荒謬。
赫泠再也怎么說是他弟弟,是赫家的人,若是云映知道赫泠今日這沒出息的這么關(guān)注她,說不定會以為是他授意。
他現(xiàn)在不想跟這個女人有任何牽扯。
赫泠連忙道:“哥你別生氣,我胡亂說的。”
他哼了一聲,然后篤定道:“我才不喜歡她,她這樣子的長相,一看就是傳說中的那種蛇蝎美人。”
他早幾天就聽朋友說云家才回來的那位大小姐喜歡他哥,不僅如此還想方設(shè)法的勾引。
沒想到今天竟然見著了,人雖然不怎么樣,臉好像還不錯。
他摸著下巴想,話說回來,他哥不近女色眾所周知,許多人都不會來他這自取其辱,他已經(jīng)好久沒見著有不長眼的來試著勾引他哥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又好奇道:“哥,她是怎么勾引你的?”
“……”
她她她,沒完沒了了。
赫崢終于正眼看向他,冷聲道:“把嘴閉上很難嗎?”
赫泠縮著肩膀,小聲道:“……好嘛,我不說了。”
不說實話說,勾引這兩個字離赫崢很遠(yuǎn)。
他生在赫家,自幼被當(dāng)成繼承人培養(yǎng),如此門閥大族,府內(nèi)規(guī)矩森嚴(yán),從小到大,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被嚴(yán)格篩選。
但凡對他有想法,意圖做他枕邊人的,下場都不好看。他向來輕蔑情愛,包括與此有關(guān)的一切欲望,自然而然的,也就遠(yuǎn)離了那些。
所以嚴(yán)格來說,上回是他第一次摟住誰。
少女手臂纖細(xì),輕軟的撞過來,發(fā)絲掠過他的手指,這算勾引嗎?
應(yīng)該算吧。
*
席上人漸漸多了起來,很快,一些朝中重臣便一同入了席,赫延一身官服,走在為首的位置,場上一下寂靜了幾分。
赫延在位二十多年,從翰林院到內(nèi)閣,時任內(nèi)閣首輔兼吏部尚書,初一過來,便有不少人過來打招呼。
等到那些人散了差不多以后,赫崢與赫泠才上前去給赫延請了個安。
赫延擺了下手,問赫崢:“前幾天讓你著手的案子怎么樣了?”
赫崢垂眸道:“已經(jīng)結(jié)案了,卷宗已送去內(nèi)閣。”
赫延滿意的嗯了一聲,道:“這事起初還多虧是老師提醒我。”
雖是父子,但赫延的氣質(zhì)偏溫雅些,動作舉止慢條斯理的,只看面相,倒瞧不出是個生殺予奪的攝政大臣。
說起這個,他忽然環(huán)顧一番四周,道:“聽說老師的小孫女找回來了,我近日忙得很,倒是一直沒見過。”
他今日好像是逃不開這個女人了一般。
赫崢繃住唇角,道:“上回我去國公府,已經(jīng)代您看望過了。”
赫延問:“她怎么樣?”
赫崢簡短道:“一切都好。”
赫延點了點頭,道:“她小時我還抱過她,想來如今也該有十八了。”
聲音頓了頓,又低聲道:“還記得那時國公府上下都圍著她轉(zhuǎn),若是頌和還在,如今指不定寵成什么樣呢,可惜……”
命運總無定數(shù),如今說再多都是枉然了。
云映還能活著回到國公府,興許已經(jīng)是上天眷顧。
赫延忽然想起什么,道:“她今日也是不是過來了?”
云映正應(yīng)付著前來搭話的人,忽然一個面色和善的男人過來,詢問道:“請問是云姑娘嗎?”
云映問:“有什么事嗎?”
男人道:“赫大人想見見您,不知可有空一敘?”
赫大人。
云映回頭順著男人的目光看過去,率先看見的,是一身玄衣而立的赫崢。
她心中跳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那位赫大人,應(yīng)該不是赫崢。
云映走過去時,目光率先掃過赫崢,但男人不出所料的并未看她。
她有些沮喪,然后對著赫延服了服身子,道:“赫大人。”
赫延并未起身,他看向云映,然后道:“來,走近些我看看。”
云映又上前幾步,站在了赫崢的身邊。
赫延仔細(xì)看了看她,繼而點了點頭,道:“都長這么大了,還記得我嗎?你小時候還管我叫叔叔。”
云映搖了搖頭,據(jù)說她被她娘親撿到的時候發(fā)著高燒,一醒過來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問什么都說不知道。
她只道:“我記事晚,京城之事,我都沒什么印象。”
赫延了然的哦了一聲,道:“不過你那會才三歲,不記得也是正常,不晚。”
他嘆了口氣,欣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云映彎了下唇角,道:“能讓大人掛心,是小女之幸。”
赫延又道:“對了,聽說你之前已經(jīng)同崢兒見過了?”
云映嗯了一聲,柔聲道:“見過兩回。”
赫延笑道:“那就好,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來找他。”
云映仰頭看著赫崢,有些詫異道:“可這會不會太麻煩赫公子?”
赫延看向赫崢。
一直沒有出聲的赫崢終于在此刻垂眸對上了云映的目光,少女雙眸明亮,好像還很期待。
赫崢覺得她是故意問的。
隔了一會,他才繃著唇角,道:“……不麻煩。”
麻煩死了。
*
席上人越來越多,云映也不好在這多留,沒過一會,她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云漪霜也回來坐在了她身邊。
云映老老實實的坐著,不知在想些什么,蔥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掃弄著杯壁,面前擺的點心水果她一樣未動。
而云漪霜捏著面前的酸蜜餞兒,沒忍住一顆接著一顆。她瞅了瞅云映,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盤零嘴,好像顯得她很貪吃一般。
心里一梗便收回了手,她道:“你剛才去找赫大人了?”
云映側(cè)眸看了她一眼,道:“算是吧。”
云漪霜擰著眉,道:“你是不是還嫌不夠丟人?你不會是想討好赫大人然后接近赫崢吧。”
云映想了想,溫聲道:“你好聰明,這似乎不失為一個辦法。”
云漪霜:“……”
“你什么意思,你不會還想嫁進(jìn)赫家吧?赫大人因為爺爺才給你幾分面子,你就真以為自己入的了他的眼?”
云映沒理她,心里卻在想,嫁進(jìn)赫家好像也行,可赫崢看起來不會娶她。
云漪霜又道:“云映,你是故意的。”
她想起那天的事來,面色難看道:“那天你也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提前知道爺爺站在我后面,但你故意不提醒我!”
云映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她只是輕聲問:“我為什么要提醒你呢?”
云漪霜一下就炸了毛,認(rèn)定了云映就是故意的,她氣的臉頰通紅,指著云映道:“我就知道,你個小蹄——”
話還沒說完,云映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噓了一聲。
她提醒道:“人多。”
云漪霜一下清醒過來,把那些污言穢語憋了回去,打算回去再跟云映算賬。
云映又補充道:“我這會提醒你了。”
云漪霜不吭聲,她氣的胸口發(fā)悶,沒想到云映看著老實,背地里居然是這樣的人。
云映樂的清閑,繼續(xù)安安分分的坐著,除了目光掃過眾人時,會不著痕跡的看一眼赫崢。
直到隔了一會,云漪霜在再一次沒忍住去捏梅子吃的時候,忽然捂住胸口干嘔起來。
她兩眼發(fā)黑,胃里洶涌著,眼淚都快出來了,等她在抬頭時,云映遞給她一張手帕。
她問:“你怎么了?”
云漪霜只覺得云映假惺惺,她拍開云映的手,道:“關(guān)你什么事?”
云映也不生氣,她掃了一眼云漪霜吃過的梅干,至少外表看起來沒什么問題。
云漪霜自己好像也沒當(dāng)回事,沒有叫宮女來,而是順了順呼吸,繼續(xù)坐在那。
云映不再看她,過了一會,云漪霜再次去吃點心時,又捂著胸口干嘔起來。
云映覺得怪異起來,歪著頭道:“你真的沒事?”
這會比上回聲勢大的多,一旁候著的宮女連忙上前來,輕聲道:“云姑娘,奴婢先帶您去休息,這就找人給你叫太醫(yī)。”
云漪霜直起腰來,連忙道:“不必了,我只是今日腸胃不太好,在家也是這般。”
她笑意有幾分勉強,然后道:“不必叫太醫(yī)的。”
等到那名宮女離開,云映才掃了眼臉色蒼白的云漪霜,她還是詢問道:“你還撐得住嗎……要不我們先行回府吧。”
云漪霜的手落在腹部,大概是是難受極了,眉頭都蹙在了一起。
她下意識的就反駁道:“誰想跟你一起走。”
云映回過頭來,道:“那好吧。”
她居然還真的坐著不動了。
隔了好一會,云漪霜自己慢吞吞的站起身來,面色有些尷尬的看向云映,語氣不善道:“喂,還不來扶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