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周一下午音樂課,三中把“我就是有錢”貫徹到底,鑲在校園的每一寸土地上。
音樂教室在藝體樓,又大又寬敞,進門右邊是一整面大鏡子,放著一架鋼琴。裝修風格簡約大氣,后排擺了一圈凳子,肉眼可見的財大氣粗。
上周音樂老師在教室講的理論知識,這周是許衡知第一次來音樂教室。
許衡知發(fā)現(xiàn)江昱沒來,找了半天也沒看見人。
早上剛因為打架檢討完,下午就逃課。
這回可真坐實了校霸寶座。
音樂老師彈琴要讓大家唱歌,誰點誰唱,點什么都行。
趙金陽舉手要唱小蘋果,他一張口大家噗呲一下就笑出來了,音樂老師可能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用鋼琴彈奏小蘋果,一臉黑線。
他自我沉醉地唱,結(jié)束的時候還給大家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音樂教室響起巨大的掌聲,以表對他歌聲的肯定。
音樂課結(jié)束,大家在教室還在感嘆趙金陽百靈鳥般的歌聲。
何燃勾著趙金陽脖子,“小陽陽,你這也太強了,我真后悔沒用手機給你錄下來,這要發(fā)到網(wǎng)上必然火爆。名字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天籟之聲”,拿這當起床鈴聲這輩子再也不用遲到了。”何燃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趙金陽甩開搭在他肩上的手,不服氣道,“去你的狗火火,那是你不懂欣賞。”轉(zhuǎn)頭一臉嚴肅地看向許衡知,“許衡知你來評評理,我有這么差嗎?”
許衡知正色道,“一點都不差,火火那是嫉妒你的才華,你不要理他。”
“看吧看吧,許衡知都說我很好了。”李鵬自動把“不差”理解為“很好”。
何燃抬起手,拍了拍趙金陽肩膀,“許衡知那是不好意思點破你,她給你留面子呢。”
趙金陽有點受傷,蔫蔫說,“你騙我的嗎?”
這下許衡知坐不住了,“我沒有,真的不是很差。”指著何燃為他正名,“他純屬放屁,他連唱都不唱別理他。”
何燃舉起雙手,臉上換上嚴肅表情,“對,小陽陽。我確實嫉妒你那驚人的才華,別生氣,趕明我給你唱江南style,咱倆來一回二人奏。”
張文瑾扯著何燃坐下,不讓他繼續(xù)打嘴炮,“別理他,小陽陽,他就是欠。”
趙金陽可算開心了,哼著歌開始翻書。
許衡知長呼一口氣,轉(zhuǎn)頭低聲說,“干嘛呢你,再拿我當惡人小心我去一班陸美女面前打小報告。”
何燃怔了怔,兩秒之后情緒爆發(fā),“臥槽,你怎么知道她的。”
許衡知看了一眼張文瑾,“你同桌說的,他連你給陸美女每逢節(jié)日必遞情書都說了。”許衡知嫌棄道,“不是我說你,這都啥年代了還用情書這么老套的手段追女孩呢,怪不得人不搭理你。”
何燃也不想再計較許衡知具體都知道什么,“這么說你知道怎么追?”
何燃情路坎坷,情書,禮物,表白,高一到現(xiàn)在近一年時間,美女看都不看。
“那是,我收的情書比你寫的試卷都多。”許衡知從小到大收到了n多男孩子的表白,顧以安的爛桃花她不知道處理過多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表白這步流程熟的不能再熟了。
這句話摻了水分,附中人都知道她不收情書。
但何燃不知道啊。
他端詳了一番許衡知,許衡知那張臉確實很有可信度。雖然話很臭屁,但他選擇相信。
江昱進來就看見許衡知扭頭跟何燃說話,半個身子趴在椅背上,表情生動。
頭都要伸到后面了。
不爽,可是她笑起來又很好看。
江昱手指輕敲了兩下桌面,示意許衡知,但他目光投向的是何燃。
同樣是男人,目光交接的一剎何燃就讀懂了大佬眼中的戾氣。
許衡知起身讓位,還要跟何燃娓娓道來關(guān)于追女生的一千零八百種方法。
卻聽見他說:“其實我覺得單身還挺好的。”
許衡知:?
實在搞不懂何燃的大腦構(gòu)造,許衡知轉(zhuǎn)頭去問江昱,“今晚給你講題?”
這話沒頭沒尾,江昱愣了一秒,“怎么了?”
“剛剛課代表把上節(jié)物理課寫的試卷發(fā)下來了,我看了看你的,總結(jié)了一些小問題。”整體來說在進步,常規(guī)題錯的比以前少了很多。他這才多少時間就已經(jīng)看到效果了,小許老師很有成就感。
她聲音軟,現(xiàn)在湊近他,說話間眨了眨眼,眼睫靈動,江昱心底的那點不爽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消失不見。
許衡知見他遲遲沒回答,“不方便?”
江昱:“沒。”
“那行,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把這一塊都講講。”他整張卷子扣分點大部分都是關(guān)于場強計算的。“還有你要準備個錯題本,你現(xiàn)在先別急著做題,基礎(chǔ)還不牢固。重點放錯題上,把錯題突破成績就提高的快了。”
江昱學習一直都是半吊子水平,想聽就聽點,不想聽就不聽,沒什么奮斗目標。考上三中是不想和以前那幫同學再遇到。
也是他為數(shù)不多愿意去做的事情。
江昱垂眸,眼前少女的每一句都是實打?qū)嵉恼嬲\,她好像總有照耀別人的能力。
“好。”
傍晚。
天空是一片橘色的海,落日在一團團云層中被分解成無數(shù)的晚霞。
“舅舅,舅媽。”周舒曼和趙榮彥在一起就會做飯,今晚給張姨放了個假。
周舒曼切完豆角,擦擦手,邁向客廳,“念念,要不要準備一下雅思考試?”
許衡知啃著蘋果,“啊?”她迅速咽下那口,“考這干嘛呀?”
“是這樣,我們是想多給你個選擇,萬一到時候沒合適學校,還能有個其他打算。”趙玫蘭已經(jīng)和周舒曼講了很久這個事情,跟周舒曼也是打了兩個電話才講。
許衡知明白什么意思了,“我媽不打算回來了是嗎?”
“也不能這么說,你在這她肯定會回來的。”
“考就考吧。”許衡知抱著周舒曼撒嬌,“可是我不想去外國,舅媽。我想吃你做的飯,想去你和舅舅的大學,我媽不能因為自己不想回來就要求我去。”
周舒曼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不想去就不去,你媽媽不會逼做你不喜歡的事情的,我們也不會。”她也不舍得讓許衡知去國外。
“好了,念念把雅思考完,至于去不去國外那就讓她自己決定,洗洗手準備吃飯吧。”趙榮彥從小帶許衡知算是半個爹和半個哥。
護士推著趙玫蘭和襁褓里的許衡知,皺巴巴的在哭,聲音響亮。后來長大了總是纏著他和周舒曼一起出去玩,那時候不給她買糖就哭,不抱要鬧,總是拿賣萌撒嬌哄的大家暈頭轉(zhuǎn)向的,他現(xiàn)在想想還覺得恍如昨日。
不像現(xiàn)在。
許衡知開口問,“我媽要結(jié)婚了嗎?”
結(jié)婚也好,至少她媽媽不會再一個人哭了。
趙榮彥和周舒曼對視一眼,“你那個叔叔本身產(chǎn)業(yè)就在國外,陪著你媽媽在這也呆了這么久那邊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終究是要在那的。”趙榮彥解釋,“但你去國外這件事情你媽媽一個人說了不算,我們都尊重你的意見,只是想多給你一個選擇。”
“看你們緊張的,我媽能找到幸福我也替她高興。”她對她媽尋找真愛沒一點意見,至少不會再把那些窒息的絕望和希望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
“我吃飽了,先上樓了。”許衡知放下碗筷。
頭疼。
許衡知躺在床上思考她媽媽為什么不自己給她打電話說這件事。
怕她難過?
覺得對不起她?
不好意思開口?
無論是哪種都讓她感到心累。
趙玫蘭一直都這樣,有什么事就一個人憋著。許衡知只能在外被動地旁觀或者接受她的選擇。
她想和趙玫蘭溝通,想讓趙玫蘭痛快做自己,但是她永遠都打著“媽媽可以”,“你好好學習就行了,不用管那么多”的旗號讓兩個人去順應(yīng)她的決定。
許衡知懂她的無助,也很少主動提及。不知何時開始母女之間的壁壘越堆越高,看似和諧的背后卻是一潭死水。
許衡知想把這潭水攪動,但她連棍子都拿不到。
洗漱完照例寫卷子想起來今天答應(yīng)要給江昱講題。
看了看時間不到九點,不算晚。
念喜:[吃過了嗎?現(xiàn)在可以開始講題嗎?]
對方很快回了一個“好”。
她對他惜字如金已經(jīng)習慣了。
許衡知下午已經(jīng)把試卷總結(jié)說過了,現(xiàn)在是講題。
拿起手機開始發(fā)語音,講了一題才覺得不對,[是不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要不電話講?]
江昱從放學那刻起就在期待晚上。
吃過飯就一直坐在書桌前,背單詞的時候心不在焉,眼睛兩秒瞥一次手機。
少女聲音通過話筒緩緩傳遞,一下午的等待化作蜜糖整個心浸在其中。
江昱拉開窗戶,窗外枝葉繁茂,樹影斑駁,銀白月色把一切都蒙上蟬翼的薄紗,映照夜晚的靜逸。
連通手機里的聲音,江昱平靜下來。
他看著草稿紙上的剛算出的答案打了過去,電話那頭接通“喂”了一聲。
江昱開口,“有點聽不明白,電話會好點。”
“那行,我們再看19題……”
江昱一點就透,這么多內(nèi)容半個小時就講完了,許衡知喝了口水,“等下記得把今天給的題寫了,不懂明天帶學校再問我。”
沉默了兩秒,江昱輕輕地說,“明天早上幾點去學校?”
許衡知正在某寶看雅思試卷,隨便挑幾個銷量高的下單,“我走的早,一般六點五十就從家出發(fā)了。”
“明天你們小區(qū)門口等我,一起去學校。”又欲蓋彌彰地加了句,“去背單詞。”
許衡知應(yīng)了,她樂意見江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對江昱成績那么上心,只是覺得他不應(yīng)該這樣。
半個多月多同桌又加上補課,許衡知和江昱接觸很多,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有些墮落的迷茫少年。
名聲不大好,畢竟三中這種地方低分就已經(jīng)是原罪了更別說打架逃課。
耐不住長得帥,十七八歲的少女喜歡什么呢?
或許是升旗臺上干干凈凈的學長,或許是街頭帶著痞氣抽煙的帥男孩,又或許是操場上肆意撒汗的少年。
他三樣都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