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宴席
    宮里的一切她還不是很熟悉,鳳璃不過是個侍衛(wèi),宮宴上全是三品以上的官員,他只能跟著皇帝。
    木言青跟從人流,往殿里走,后面有三三兩兩的婦人談?wù)撝裁矗X得這些與自己無關(guān)。
    座位按品階大小從上至下兩邊排列,木言青的座位在左上第三個,前五排坐的都是皇室中人和朝中一品大臣,皇帝可真看地起他。
    人基本上都來齊了,除了她對面的位置是空的,木言青小心的張望著,沒有看到莫辭,他竟沒有來,對面的位置應(yīng)該就是他的,皇帝這樣安排座位,可真是別有用心啊。
    皇帝一下子給他們倆賜婚,一下子又讓別人和莫辭成婚,現(xiàn)在又安排他們對面而坐,果然天家的心思最難猜。
    明淵和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女人一同現(xiàn)身,他還未封后,這女人自然是太后,木言青同眾臣子一樣向他二人行禮,只是,莫辭還未來。
    觥籌交錯間,只有木言青是個例外,除了向父親以前的舊交問好,就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偶爾吃兩筷子菜,想著莫辭還會不會來。宴會接近尾聲,莫辭推門而入,走到明淵坐的位置旁邊,跪下說:“臣莫辭因身體不適,所以來遲,現(xiàn)特向陛下請罪,求陛下懲罰?!?br/>
    “既然是身體不適,懲罰也就罷了,何況明日是初一,落座吧。”明淵的話意思很清楚,其實(shí)不止是因?yàn)槊魈焓浅跻唬且驗(yàn)樗€有用,明知他是裝病故意不給自己面子,卻還是配合著他把戲演完。
    莫辭坐下后只顧和左右閑談,木言青多次看向他,他都沒有回應(yīng),直到宴終,他與她連個交流的眼神都沒有。
    人散時,木言青卻意外的被莫辭叫住,他一身青衣,手提一壇御賜美酒,“走吧,去屋頂?!?br/>
    莫辭走在前面,木言青緊跟著,他出來連件大麾都不穿,雖然不是特別冷的晚上,但她也擔(dān)心他會凍著,更何況他說自己身體不適。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回身一把拉過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與自己齊肩而行。
    “你啊,還是那么笨。”似是寵溺,又似是無奈,春風(fēng)料崤十里寒,莫辭替她緊一緊風(fēng)衣?!耙膊恢蓝啻┮稽c(diǎn)?!?br/>
    他牽著她的手,她的手冰一般涼,他的手掌溫厚,一點(diǎn)點(diǎn)把她的手捂暖。
    臨水宮屋頂,冰涼的琉璃瓦上,莫辭和木言青一人一口地分享著美酒,說現(xiàn)在說過去,說未來,莫辭問他說自己這段日子發(fā)生的事,說那日她走后,自己是有多么心痛,他只想和她在一起,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他說他們之間不是孽是緣,他的心除了她萬敵不侵。
    酒壇見底,莫辭躺在屋頂上,全然不顧
    瓦片把自己的背咯得生疼,淡柔的月光打在他半醉后慵懶的臉上,頗有玉樓宴罷醉和春的意味,木言青看著他,眼角眉梢是淡淡的笑意,純粹而清澈。
    夜,黑得透徹,都說黎明前的夜,是最黑暗的,不知覺間,竟過了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守歲呢。
    “阿青。”
    “嗯?”
    “我們下去吧?!?br/>
    “好?!?br/>
    兩人躍下屋頂,相視一笑,把昨天參加宴會的那身行頭換下,穿上輕衣便服,隨風(fēng)潛入御花園,想等待花開的那一瞬間。還記得在北疆時,莫辭不知從哪尋來一盆梅花,也是這樣的寒夜,兩人湊在一朵梅花前,期待花開的模樣。那一次沒有成功看到,木言青的父親走進(jìn)帳中,砸了花盆,罵他們倆沒出息,說他們有時間在這里玩,不如去城門上站崗,那一夜,他二人站在城門上,擁著對方相互取暖。
    舊時光多歡樂,轉(zhuǎn)瞬已消逝……
    一朵梅花無聲地在嚴(yán)寒中綻放,木言青還沒來得及贊嘆,便被巡夜的侍衛(wèi)隊發(fā)現(xiàn),莫辭拽過她的手往北跑,小隊侍衛(wèi)在后面追,隊伍還在不斷擴(kuò)大。
    “莫辭,為什么我們不向他們說清楚?”木言青不理解莫辭的做法。
    “等到了東城門再說?!倍笤贌o言語,只是拉著木言青跑,像要亡命天涯的鴛鴦。
    像玩心大起的孩童,莫辭拉著木言青跑,明明可以甩了后面的尾巴,卻帶著他們左兜右轉(zhuǎn),直到木言青說跑不動了,二人才直奔東城門。
    木言青扶著城門大口喘氣,縱使她是將軍,在北疆那么多年,但女子的體力終始不及男子,更何況從昨晚到現(xiàn)都沒怎么吃東西,跑了這么久,體力早耗盡了,此時天已大亮,光芒萬丈的太陽正斜掛在天空中,追他們的侍衛(wèi)見是他二人后,也不再追了,上前行了禮便回去繼續(xù)巡邏或交班了,木言青知道那禮是向莫辭行的,雖然一直沒問他的官職,但想來也是武將,他也知道那群侍衛(wèi)心里肯定忿色,畢競他二人耍了他們那么久?!罢婵上?,沒能和你一起看新年的日出?!蹦o惋惜地看著天空。
    原來他是要和自己看日出啊,木言青靜靜的看著莫辭,想起上次和鳳璃看日出許愿,或許自己當(dāng)時也應(yīng)該替莫辭許個愿。
    “你干嘛這樣看著我?”莫辭被盯得不自在。
    木言青想告訴他對日出許愿的的事,但想了一番最終作罷,畢竟那是他和鳳璃的小秘密,童年的小秘密,現(xiàn)在告訴莫辭,說不定還會被他說幼稚?!白蛉詹槐冉袢蘸茫衲陞s比去年老?!?br/>
    她的意思很明顯,一年又過去了,他們又老了一歲。
    “能活著的
    日子,又少了一年??!”像他們這樣的人,能多活一年便是一年,能多活一天也是一天,一場戰(zhàn)爭的勝敗,沒人能預(yù)料,他們的死活,沒人知道?!叭粲谐H艘话愕膲勖⑶?,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寸步不離?!?br/>
    木言青笑,不語,任莫辭擁著。
    “出了節(jié),我想帶你去南方。”
    “那北疆呢?”她放不下北疆的百姓,他們是那樣的純樸,她想用自己的能力,即使換不來大梁的太平盛世,也要護(hù)他們一方平安。
    “皇帝派了人去,不是嗎?”
    “也是?!边@些事根本不需要她來操心。
    就在他們靜靜地相擁時,一紅袍宦官帶來了兩個人朝他們走來。“莫大人?!甭牭揭坏兰?xì)聲細(xì)氣的聲音叫他,莫辭松開木言青,一邊問他什么事,一邊將她護(hù)在身后,就像護(hù)犢的母雞。
    “回莫大人話,皇上讓奴才請木姑娘過去一敘,皇上還說若木姑娘和莫大人在一塊,就讓奴才也帶句話給莫大人?!?br/>
    “什么話?”
    宦官湊在莫辭耳邊,幽幽地說了一句話,聽得他大驚失色,但很快淡然便取代了眸中的驚訝,讓木言青隨宦官過去,末了,還囑咐她一句早點(diǎn)臨水宮。
    看著木言青遠(yuǎn)去的身影,莫辭蹙眉,難道明淵知道自己的計劃,想讓木言青繼續(xù)做將軍,讓他不能再牽制他?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钡降资鞘裁匆馑迹窃诰嫠麊??
    木言青跟著宦官走到清鯉池時,明淵正披著大麾一手捂著爐火一手執(zhí)書一卷,坐在池中小亭的石凳上,見她來了,便置書于石桌上,招手讓她過來,隨后又遣退宮人?!澳緦④娍催@清鯉池景色,如何?”明淵站起,走到池邊,憑欄而立。
    木言青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么,她簡單,不喜歡復(fù)雜的東西,所以懶得猜,只是依他所言,看著這清鯉池景色,然后回答:“不好,太過肅殺?!毕奶爝€好,池中肯定有清荷素蓮,池岸樹木蔥蘢,定是疏螢時度,只是到了冬天,哪還有什么荷花,一眼望去,池面波平如鏡,四周的植物也是蔫著。
    “木將軍真是心直口快,不像某些人只會阿諛奉承。”明淵知道,再不好的景色,也有些人說是好的,只有她一人如此,好與不好都直說?!拔页姓蹦緦④娺@樣的臣子,不知將軍可愿,官復(fù)原職,若木將軍不想再為戰(zhàn)事勞累,朕也可給木將軍別的官職?!辈徽撐某嘉鋵?,只要她在朝中做官,為他所用。
    “謝陛下好意,臣恭敬不如從命。”木言青跪下謝恩,朝中為官,或許能更好地將當(dāng)年參與事情的大臣,一個一個拉下水。
    “朕再問木將軍一個問題?!?br/>
    終于要切入重點(diǎn)了嗎?木言青微微一笑,答:“臣一定知無不言?!?br/>
    “好,別跪著了,地上涼?!泵鳒Y把手中小爐遞給她,指尖觸到她的手,是那樣涼,都說十指連心,手與心同溫,難道她的心是冰天雪地?“木將軍可是相信莫大人?”
    “那是自然。”除了相信莫辭,還有鳳璃,只是她對莫辭,更多的是依賴。
    “那木將軍可信朕?”
    “不知。”他為了皇位害她木家滿門,而今卻又這樣禮待她,曾經(jīng)還說過要重新厚葬她家人,但被她一句“讓死者安息”攔下了。
    “那朕說與木將軍一些真相,木將軍可愿聽?”
    她愿與不愿,他肯定都要告訴她,于是便應(yīng)了。
    “木將軍可知,害木家滿門抄斬之人,就是莫辭,若無他,我是不可能做這皇帝,坐在龍椅上的?!彼麤]有再用“朕”這個高高在上的稱謂?!拔易鰹榛首拥倪@一部分,從來不合格。曾經(jīng)我父皇帶我到紫薇樓登高遠(yuǎn)眺,那個都城最高的地方,在那里,父皇告訴我,這萬里江山,希望我能治理好,我知道父皇的意思,他欲立我為太子,那日他告訴我,坐在龍椅上,就要耐得住寂寞,我覺得自己做不到,我從小好玩,怎么可能整日嚴(yán)肅地對待每個人,于是我對父皇說,大哥比我好,他更適合這帝王之路,是我自己要求父皇把皇位傳給他,現(xiàn)在卻又奪回來?!?br/>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半緣修道半緣君》,微信關(guān)注“優(yōu)讀文學(xué)”,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