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寧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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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八月十五的中秋那夜,馬凌風(fēng)設(shè)下盛宴嘉賞朝臣,臣子的女眷都盛裝前往。當(dāng)他遣了冰蘊(yùn)來傳旨意時,我笑著搖頭。
我告訴他我身體不適,就不去了??墒?,冰蘊(yùn)卻勸道:“娘娘還是去吧,中秋賞月意義重大,再說朝中大臣都要前去,娘娘怎能不去?”
于是喚來螢兒和香錦,為我更衣。
這次我只帶了螢兒與我一同前去,香錦和塵影,則留在了棲鳳宮。
我終于在宴會上見到了馬凌風(fēng),繡有盤龍圖紋的錦袍讓他盡顯尊貴。
棱格分明的臉上嵌著那深潭似的眸,讓人望不到底。嘴角那抹邪魅的笑,讓我仿佛看到了初見時的他。
他坐在金階上方,見到我來,臉上掛著一絲錯愕。也許,他以為我一定不會來。
可我還是來了,他含笑走下金階,遠(yuǎn)遠(yuǎn)地朝我伸出手迎接他的皇后。
我對他伸出的手視而不見,雙手交握,并不要他牽住。
雖然我來,但是我有著自己的自尊,來了,并不表示可以原諒。
他愣了一下,失望的臉上有著歲月留下的滄桑。轉(zhuǎn)身,他與我并肩朝著前方的金階走去。
我與他并肩站在金階上,接受眾臣跪拜。
賢夫人,戚無憂,那個曾兩度小產(chǎn)的女子今日再次見到她,竟清瘦了不少。她沒有預(yù)期中的消沉惑怨恨,神色異常平靜。她穿著淡紫紗衣,眉目如畫,眼波如水,果然是艷絕后宮的絕色女子。在與我眼神交接的時候,一絲驕傲閃過。
她細(xì)微的表情,逃不過我的眼。
再看楚喬時,卻是柔媚蝕骨,動人心魄。一襲水藍(lán)拖地紗裙將身材襯托得玲瓏有致,廣袖輕拂時帶起陣陣香風(fēng),熏得人沉醉無限。高高盤起的靈蛇發(fā)髻上插著三支赤金凌雀釵,眉眼間顧盼多情,見之難忘。
她所有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那便是馬凌風(fēng)。
帝王恩寵,果然令人能嬌艷不少。只是于我,馬凌風(fēng)的寵愛不過是朝露罷了。
想起賢夫人的琉璃宮和謹(jǐn)夫人的晨露殿,兩個居所都應(yīng)該最適合我。琉璃貴重而易碎,好似馬凌風(fēng)對我的情。晨露輕靈而短暫,好似馬凌風(fēng)對我的愛。
只是很諷刺地,賜給了她們二人。
我的手忽然被馬凌風(fēng)握緊,我的心一顫。還未等我定神,宴會在天幕璀璨的煙花中開始。
馬凌風(fēng)帶著微醺的酒氣,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我。面前,是他的兩位夫人,為他斟酒,為他布菜。
我含著一抹清涼的笑,淡淡地看著天幕。
“皇上,那煙花真美,臣妾的眼睛都看花了,害得臣妾都看不清楚皇上的眉眼了?!背虌擅娜牍堑穆曇舾糁諝鈧魅攵鷥?nèi),讓我骨子里一陣酥麻。
我的手,微微地用力,想要抽出馬凌風(fēng)的手掌。感覺到我的動作,馬凌風(fēng)無聲無息地將我的手再收緊。
戚無憂略微低緩地聲音亦在此刻響起,落在我的心里,仿佛劃過的一絲悵然:“姹紫嫣紅開遍,總不上,伊人鬢角?;噬?,臣妾每每讀皇后娘娘作的這首詞,總是感觸良多。詠煙花很是形象貼切不說,若是詠紅顏薄命,倒是更合適了。”
馬凌風(fēng)忍不住輕笑,湊近一邊戚無憂的耳畔,低聲道:“難道,朕還不夠?qū)櫮忝???br/>
“皇上......”戚無憂一聲嬌呼,令人臉紅耳熱。
我的身子一僵,眼前處了絢爛的煙花,更多了一層繚繞的白霧。
原來,我還是在意的。
我微濕的眸子不敢從天幕移開,只怕,被人窺見我的脆弱。
眼前的風(fēng)情萬種,旖旎低吟,我假裝看不見聽不見。
我低聲喃語:“縱幻作,千種風(fēng)情,卻是無情藥!”
“原來,皇后的心底,早就將千種風(fēng)情當(dāng)做無情藥了?”馬凌風(fēng)湊近我,炙熱的唇貼著我的耳垂,突出的氣息,撩撥著我心底蠢蠢欲動的情緒:“那朕的憐愛呢?在皇后的心底,又是什么?”
我緩緩回首,隔著極近的距離,凝視著眼前這張俊美無比的臉。我想透過他的黝黑深沉的眸子看到他的心底:“我所不能容的,是你的心里有一隅而非吾所有。前塵過往,我要的情深似初。若不能,我情愿將所有清盤?!?br/>
怒意驟起,袍袖一揮,案上的夜光杯滾落于地,杯碎酒濺,污濁了我華美裙裾。而十指在他強(qiáng)力的鉗子下,有指甲刺破我的肌膚。
痛,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還是要這么矜貴么?”一把擁過我,輕微的話語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他濃濃的嘲諷。
“放手,你弄痛我了!”我低聲回應(yīng)著,卻用清淺的笑,回應(yīng)眾人投向這邊疑惑的目光。此刻,他們,只不過是以為皇后不小心砸碎了夜光杯,皇上在為皇后察看傷勢而已。
畢竟,皇上和皇后,曾經(jīng)也情定生死。
無心顧及楚喬和戚無憂鎖住我們的是什么樣的目光,想必,是不甘心的吧。
馬凌風(fēng)暴虐的聲音再次在我耳畔響起,唇,有意無意地擦過我的臉頰:“還不肯示弱么?”
我盯住他的眸子,于嘴角,亦泛起一絲絕美的笑:“若在玉碎和瓦全之間,我想我只能成全玉碎。”
他另一手抬起,寬大的袖籠將下面所有朝臣的視線全部隔斷。攥緊我腰的手將我一帶,唇便貼上我的唇。
“告訴我,你只想我獨(dú)寵你!”此時,他不再以朕自稱。而是,以我。
我心一顫,心口卻泛起一絲尖銳地疼痛。即便是愛,此刻,在我的心里,除了痛,已經(jīng)沒有其他。
“我不會爭寵,爭來的東西,不會長久。而我,亦不屑!”
“說,你只要我獨(dú)寵你!”粗魯而低啞,眸中的神色是滿滿的炙熱。
只要我低頭,只要我肯說這句話,我知道,他會如他說的那樣,獨(dú)寵我!
可是,我不要。
我要的,從來不是獨(dú)寵,從來都不是。
我要的,是一往情深,是執(zhí)子之手,是一生一世。是夜幕中,紅袖添香,是晨風(fēng)中,為我描眉。
我要的,從來都不是在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中爭奪那有限而又涼薄的帝王之愛。
“不要!”
我冷漠地笑著,兩個字脫口而出的時候,我便知道從此再沒有了后悔的余地。
“好!好!”馬凌風(fēng)一把撤開擁在我腰間的手:“朕的皇后果然有骨氣!”
莫名地心疼侵蝕著我,淚光迷離中,我們分明挨得很近,卻又似乎隔的很遠(yuǎn)。
馬凌風(fēng)不再看我,亦松開了攥緊我腰的手。
他兀自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咦,皇后娘娘,你臉色怎么差?”賢夫人戚無憂忽然瞄了我一眼,語帶關(guān)切地問。
我低眸一笑,淡淡道:“許是近來睡得不安穩(wěn)!沒事。”
“唉,皇后娘娘,你身懷有孕,可得萬分注意保養(yǎng)身體啊。若像臣妾這樣粗心,把壞人當(dāng)成了好人,一個不小心,孩子,就沒了!”戚無憂乍然提起這事讓我尷尬無比,這樣的場合下,分明,是指著她上次小產(chǎn)與我有關(guān)。
一時竟無言以對,畢竟,她是在來過我棲鳳宮后才出事的。
馬凌風(fēng)瞧了戚無憂一眼,許諾道:“無憂,以后朕不會讓你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br/>
心,一瞬間又似被什么擊中,生生地揪了一下。想要說點(diǎn)什么,才發(fā)現(xiàn)想說的話都盡數(shù)湮滅在空氣中。
唯有一句“臣妾累了,臣妾先行告退!”說完,我強(qiáng)自抑制住眼中淚意,起身想要離去。
“皇后?!背桃话殉蹲∥业男渥樱瑴I眼朦朧中我卻沒有看清楚她的臉。
我左右為難的心備受煎熬,既然一切都已經(jīng)成了定局,我為何不能原諒他一次?可是面對他,我又會想起杖死在街頭的劉薔薇,會想起被囚禁在碧湘宮中的馬凌云。想起他寵愛如斯的賢、謹(jǐn)夫人。
我還是不能做到原諒他,我還是不肯做到原諒他。
“皇后有孕在身,送她回去吧。”冷漠的聲音是他此刻對我的疏離,也是我的倔強(qiáng)所換來的他的絕情。
“恭送皇后娘娘!”
我拂袖緩緩而去,臉上假裝掛著柔婉的笑。身子,猛地有些哆嗦。原來,殿內(nèi)竟不比殿外溫暖。
璀璨于殿外天幕的那抹煙花,也早已無痕無跡。恰如,所有美好的事物只是注定了驚鴻一現(xiàn)。
我緩緩走下了金階,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笑著離去。
背過眾人,淚水濺落,將殿內(nèi)旖旎風(fēng)情,于心底悉數(shù)湮滅。
夜涼如水,我悵然而行。螢兒默默跟隨,見我神情凄楚亦不敢多問。只是如往日的塵影一樣,同我一起踏上小舟,隨著瀲滟清波劃向碧湘宮。
下了小舟,微微仰頭想要斂去眸中濕意,卻被眼睛景象驚到。沿路的合歡花已經(jīng)開到了極致,清淡悠遠(yuǎn)的香氣撲鼻而來。
我想起了馬凌風(fēng)的頭疾,在合歡花盛開的季節(jié)里,我曾于多少個黃昏為他拾撿此花助他入眠?
然后這一切,不過轉(zhuǎn)瞬變成了心中酸澀的回憶。
“娘娘,皇上頭疾能夠這么長時間不再發(fā)作,其實(shí)都是娘娘的盡心治療。”
螢兒的話,帶著幾分悵然,我知道她的心中,其實(shí)很希望我和馬凌風(fēng)能夠恩愛如初。
我也想,只是一段情、一段姻緣里夾雜著多個女人,還能有當(dāng)初的恩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