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43章
溫如意看見他,立即笑臉相迎,“遲舟,你回來啦,剛才那個女孩是?”</br> “溫阿姨來我家有何事?”他故意岔開話題。</br> “這不是你高考結束了嘛,想著來看看。”溫如意站起來,往他面前遞出一個紅包,看起來有些厚度,“這是阿姨的一點心意。”</br> 一般來說,都是等高考成績出來,考上好大學,家里人請客吃飯才會有人給紅包做獎勵,溫如意倒是不按常理出牌。</br> “不勞您破費。”江遲舟直接拒絕。</br> 旁邊的宋嫻也在幫襯,“如意姐,這錢我們不會收的,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br> 十年來,他們跟溫家聯(lián)系不斷,但溫如意很少主動跑過來,今天是意外,連宋嫻都未曾預料。</br> 毫無準備的讓溫如意進屋,她字字句句又十分客氣,心里憋著再多事,表面上還是沒撕破臉。</br> 剛給“客人”上了杯茶水,江遲舟就開門進來,帶著顏希撞個正著。</br> -</br> 顏家。</br> 剛進家門,邊邊搖著尾巴跑過來,顏希彎腰摸著邊邊那頭松軟的毛發(fā),“邊邊,要是能跟你一樣每天吃了玩、玩了吃就好了。”</br> 如果,不用思考那么多問題就好了。</br> 蹲在地上跟邊邊玩了會兒,顏希起身進了衛(wèi)生間。</br> 水龍頭擰到一半,抹了肥皂反復搓洗,捧起清澈透亮的水再放開,任由水流滑過指尖。</br> 站在洗手池前,顏希望著鏡子里的那張臉,沉沉嘆氣。</br> 在她被江遲舟攬著轉身那一刻,她清楚地感知到,對方的心情大起大落。</br> 是因為客廳里那個陌生的女人?</br> 擦干手上水跡,顏希重新回到臥室,心煩意亂的翻開練習題,手指緊緊握著筆,卻不知道該寫什么,也忘記相對應的公事步驟。</br> 她被江遲舟影響到了……</br> 認識十年,雖然她沒有完全見過江家親戚,可平日從宋嫻或者其他人口中說的,他們江家這邊關系簡單,互相幫助,感情還不錯。</br> 應該不是血脈親人。</br> 那會是誰呢?</br>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顏希終于等來江遲舟。</br> 他提著半透明的塑料袋,東西的重量懸吊著,手背青筋顯露。</br> 顏希后退,讓他過路,“江遲舟,你……”</br> 沒等她發(fā)表疑問,江遲舟直接拿大袋零食堵住她的嘴,“這是你下周的零食。”</br> 這種時候顏希哪里還有心思吃零食,全心全意的關注點都在他身上,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左看右看。</br> 手掌貼著他的臉,帶著灼人的溫度,江遲舟任由她折騰,沒有反抗。</br> 緩緩問道:“干什么?”</br> 顏希眨眨眼,坦白告訴他,“觀察一下。”</br> 觀察一下,你的心情。</br> “看看你有沒有不開心或者很開心?”她仰頭望著,濃密纖長的睫毛顫動著,明亮的眼睛閃著微光,映入他的模樣。</br> 專注的眼神令他失神。</br> “沒有,沒有。”同樣的詞語,江遲舟連續(xù)回答兩次,是在分別對待以上兩個問題。</br> 既沒有不開心,也沒有很開心,風平浪靜是暴雨來臨的前兆。</br> 他不說話的時候,嘴角弧度很平,卻不是平時那種悠閑愜意。</br> 顏希很少主動去挖掘別人的秘密,當她表露疑惑,而對方卻拒絕告知真相的時候,她便不會再刨根問底。</br> 表面看起來,她的脾氣急、卻燥。</br> 實際上,她就是懶,懶得思考,懶得把沉甸甸的真相放在心上,所以她才不問。</br> 比如書宇、比如蕭苒。</br> 當對方有所隱瞞的時候,她會試圖去關心,可若對方拒絕,她便不會再強行插手。</br> 但現(xiàn)在,她想知道江遲舟的秘密。</br> “剛剛那位阿姨是誰?”這是,第二次。</br> 第一次是剛才阿江遲舟故意不讓她進屋的時候。</br> “顏希……”江遲舟欲言又止,氣氛凝滯。</br> “我想知道。”她的態(tài)度并不強硬,甚至沒有死纏爛打,只是把心里的想法告訴他,“我想知道,你能告訴我么?”</br> 如果江遲舟拒絕,她也只能就此打住。</br> 在這近乎凝固的氣氛中,江遲舟嘆息扶額,終究坦明,“是溫家的女兒,溫如意。”</br> 溫如意……</br> 這個名字,她在那個沉重的故事中聽過。</br> 那人對于江遲舟來說,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存在。</br> “她來做什么?”</br> “問我一些高考的事,還有報考的學校。”</br> 他沒說,溫如意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讓他留在C市。</br> C大也算在全國排得上名號的高校,或許其他地方的人擠破腦袋都想考進來,可他卻堅持要離開。</br> 顏希終究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學著安慰人的模樣,高高舉起手落到那頭松軟的短發(fā)上,輕輕揉了兩下,“舟舟,不要為了不相干的人破壞心情。”</br> “不會。”他篤定,且堅持自己的選擇。</br> 微妙的氣氛逐漸變得輕松,顏希卻不肯把手放下,甚至兩只手一起揉他頭發(fā),帥氣的發(fā)型在她手中變得亂七八糟。</br> 手臂一揚,江遲舟直接把那只在頭頂胡作非為的小手捉住,掐著纖細的胳膊,約束固定在身前,“男生的頭發(fā)不能隨便摸。”</br> 顏希哼哧一聲,甩開他的手,轉身把剛才的零食袋打開,整個人都懵了。</br> “這是……零食?”盯著那袋零食,手指不斷發(fā)顫,都懶得往下掀。</br> 江遲舟拎起袋子,把里面的東西挨個拿出,“花生補充維生素B2、葵花籽養(yǎng)顏、核桃給你補補腦子。”</br> 往下翻,還有分袋裝的紅糖塊、大紅棗、麥片。</br> 顏希:“……”</br> 她要吃的不是這些!</br>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讓你花錢我于心不安,你還是把東西拿回去吧。”面無表情念完這句話,顏希深吸一口氣,瞄準了床頭剩下那一小包薯片。</br> 對,沒錯,那才是她的真愛!</br> 江遲舟手里擰著一包糖塊的包裝紙,視線掃過床頭,“接受我的東西于心不安是吧?”</br> “嗯嗯!”等會兒她就自己下樓去超市重新買。</br> 江遲舟抬手指著床頭那只毛茸茸的大熊,“把床上的熊拿開,里面的東西給我。”</br> “……”這人是練了什么火眼金睛!</br> *</br> 準高三生的休息日只有周末,第二天回到學校,顏希從書包里掏出了幾個核桃。</br> “吃嗎?”手里玩轉著核桃,遞給衛(wèi)皎皎一個眼神。</br> 衛(wèi)皎皎擺手,“我吃不慣核桃味。”</br> “好吧。”顏希收起核桃,玩了會兒,又拉開自己的桌子,放在中間擠壓。</br> 核桃破殼,衛(wèi)皎皎聽到聲音,隨口一問:“你怎么開始吃核桃了?”</br> “聽說能補腦。”顏希懶懶散散的往后桌一靠,掰開核桃殼,把果肉往自己放。</br> 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就是個吃核桃機器。</br> 數(shù)學老師發(fā)下試卷,考試兩節(jié)課,大家已經(jīng)習慣,把能做的能完,不會的就留白。</br> 平時考試管得松,有時候全靠自覺,時間一到,課代表組織大家從后往前傳遞試卷,最后集中收納。</br> 結束后,顏希懶懶的趴在桌上,沒什么精神。</br> 只聽見旁邊的衛(wèi)皎皎說:“后天就出高考成績了,我還挺緊張的。”</br> 她低聲附和,“我也是。”</br> 衛(wèi)皎皎雙手合十互相搓磨,“希望我哥考個好成績,也不枉費我爬山拜佛。”</br> “沒錯!”顏希深以為然,手腕頂著下巴上下移動,相當于點頭。</br> 高考成績公布時間在中午十二點,電腦、平板、手機分別擺在面前,結果……全軍覆沒。</br> 網(wǎng)絡擁擠,根本進不去。</br> 宋嫻擔心自己會給兒子壓力,也沒敢追著問,甚至坐在外面等他自己查出成績再說。</br> 事實上,房間里的氣氛一點都不緊張。</br> “我點,我點,我再點!”顏希多次登錄C市教育系統(tǒng),三種工具挨個來一遍,進度條停在中間,屏幕呈現(xiàn)空白。</br> “現(xiàn)在進不去,再等等。”江遲舟安撫她。</br> “都有人查出來了!”顏希比他還著急。</br> 她剛才收到衛(wèi)皎皎發(fā)來的好消息,說是十二點之前無意登錄進去,就看見了成績。</br> 當時她全心全意關注教育網(wǎng),沒看消息,現(xiàn)在就特別后悔!</br> “這破網(wǎng),我就不信了。”她采用玄學,打開手機流量數(shù)據(jù)熱點,用平板鏈接,再次登錄。</br> 在期待的目光中,進度條慢慢滑動,頁面終于顯示。</br> 她迅速輸入成績查詢號碼,點擊“查詢”。</br> 姓名:江遲舟</br> 考生號:xxx</br> 準考證號:xxx</br> 視線掃到下方,顏希驚訝叫出聲,“676!”</br> 她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握著平板,轉頭那瞬間露出的笑容,仿佛得到天大的好處,“江遲舟,你考了676分!!!”</br> “你好厲害!啊啊啊!!!”她簡直高興得快跳起來。</br> 江遲舟超常發(fā)揮,比平時模擬考試的分數(shù)高出三十。</br> 之前估算分數(shù)的時候不敢確定,如今是貼板上釘釘?shù)某煽儯牡椎年庼惨粧叨铡?lt;/br> 感性的江媽媽在聽到兒子成績的時候,差點高興到哭出來,“好,很好。”</br> 他終于可以如愿以償,選擇自己想去的地方。</br> 江遲舟考出好成績,江父獎勵兒子一大筆零花錢,任由他自己支配。</br> 成績出來后,填報志愿就得提上行程,不過江遲舟早有選擇,比其他人更輕松。</br> 網(wǎng)上提交志愿不久,收到宋飛揚發(fā)來語音,“江哥,今天出來玩啊。”</br> 高考之后各奔東西,離開C市之后難得一見,大家嘴上不說,心里卻十分珍惜這份難得的兄弟情。</br> 宋飛揚最近迷上桌球,把大家伙都喊了過去。</br> 他現(xiàn)在還沒決定大學去處,賀新丞也在糾結。</br> 倒是徐游目標明確,“我那成績剛好踩到C大分數(shù)線,希望能順利錄取。”</br> 依照自己的分數(shù),留在本市更穩(wěn)妥。</br> “江哥呢?想好報哪兒沒?”宋飛揚先前聽說過他要離開C市。</br> 江遲舟正俯身趴在臺面上試桿,握著球桿的手臂自然放松,言簡意賅回了句:“恒大。”</br> “你這一去,就要跟希姐異地戀啊?”宋飛揚揶揄調侃。</br> 賀新丞見縫插針,“還沒戀就異地,嘖,說不準大學還有漂亮學姐等著。”</br> 出桿擊打主球,連續(xù)發(fā)出碰撞聲,江遲舟直起腰背,透出的視線兀然變得犀利,“賀新丞,趕緊自我毀滅吧。”</br> 他們是以能力論勝負,當年江遲舟剛搬來,跟著賀新丞那群人玩,那時候都以賀新丞為主。</br> 而后,江遲舟憑借自身本事成為主心骨,因為賀新丞打不過他……</br> 平時開玩笑,大家都不會計較,但絕對不能踩到江遲舟的底線。</br> 球桿握在手中,隨手都能當做武器,賀新丞舉起一只手,表示投降。</br> 就在江遲舟重新準備打球的時候,徐游拿過旁邊的手機提醒道:“江哥,你的手機在響。”</br> 江遲舟看了一眼,按下靜音鍵,將屏幕扣下,“沒事,繼續(xù)。”</br> 之后換了宋飛揚上場,江遲舟重新打開手機,上面幾通未接電話,全部來自于溫如意。</br> 這半年來,溫老爺子身體愈發(fā)虛弱,五月中旬已經(jīng)入院。</br> 溫如意以方便看望老人為由,引他過去,卻一直讓他填報本市大學。</br> 他怎么可能聽溫如意的話?</br> 看望老人,他愿意去,但溫如意接二連三的電話打擾到他,甚至想直接拉黑,眼不見為凈。</br> 但念在溫家兩位老人的份上,他只是假裝沒看見。</br> 填報志愿期限將至,宋飛揚修改幾次,第二志愿填了C大,還在兄弟群里發(fā)消息提醒大家:【填志愿最后一天,大家注意了。】</br> 發(fā)完消息,又約了兄弟們出門。</br> 他們今天約在體育場打球,也是曾經(jīng)的籃球隊最后一場聚會。</br> 江遲舟提前給顏希發(fā)過消息,今天下午情況特殊,不能去接她放學。</br> 很快,顏希的回復信息,讓他跟朋友們玩好。</br> 成年的男生們已經(jīng)學會飲酒,甚至劃拳娛樂,游戲方式很雜,也十分有趣。</br> 江遲舟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混在嘈雜的人群中,看到溫如意的名字,他直接按下關機鍵。</br> 今天是最后一天,在志愿填報時限結束之前,他不想聽到溫如意的聲音。</br> *</br> 果酒如腹,口感極佳。</br> 不知道什么時候,宋飛揚已經(jīng)臉紅的趴在KTV沙發(fā)上,毫無形象。</br> 被壓在身下的手機連續(xù)震響,他抹了一把臉,掏出手機,迷離的視線看不清來電顯示,下意識點了接通,“誰啊?”</br> 另一端的人傳出聲音,語氣急切。</br> 過了十幾秒,宋飛揚終于反應過來,翻身坐起,“江哥,你媽的。”</br> 江遲舟盯著他,目光不善。</br> 宋飛揚拍了拍腦袋,把手機遞給他,“不是,你媽的電話。”</br> 手臂一伸,江遲舟接過手機,走進衛(wèi)生間接聽,映照在鏡子里的那張臉,神色突變。</br> 很快,江遲舟開門出來,把手機還給宋飛揚,拿上自己的東西離開。</br> 出了KTV,前方開來一輛空車,江遲舟招手示意,坐進去后,立即報上市中心醫(yī)院地址。</br> 重新開機的手機收到幾條未接來電的短信提示,江遲舟抓了下頭發(fā),對著車窗,長嘆一口氣。</br> 剛才那通電話是因為宋嫻找不到他才打到宋飛揚手機上,而他們之所以著急的尋找他,是因為……溫老爺子病情突發(fā),已經(jīng)被推進緊急搶救室。</br> 根據(jù)母親提供的信息,他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卻在靠近那里時,聽到不遠處傳來嗚咽哭聲。</br> 溫老爺子以白布蓋頭,被推了出來。</br> 醫(yī)生護士站在家屬面前,神色沉重,為逝者默哀。</br> 溫老太太聽聞噩耗,當場暈了過去,宋嫻只得跟薛云珊一起,陪著老太太。</br> 而溫如意,執(zhí)意留下。</br> 當江遲舟趕到手術室門口,眼睛的一幕,仿佛多年前的場景重現(xiàn)。</br> 那時候,為了救他而受傷的溫和祥也是被推入急救室,出來的時候,滿身鋪著白。</br> 手掌扶著墻壁,抓得指頭泛白,急促的呼吸聲與傳入耳中的哭聲混合,額頭滲出薄薄一層冷汗。</br> “江遲舟!”溫如意一眼就發(fā)現(xiàn)他,大步?jīng)_了過來,滿面怒色,“你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要關機?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br> “你知不知道我爸臨死之前都念著和祥,你怎么敢不出現(xiàn)?你!”溫如意緊緊抓著他的胳膊搖晃,“我爸死不瞑目,都是因為你!”</br> 溫如意聲色俱厲,矛頭對準他。</br> “你這條命是我弟弟救回來的,當初跪在我父母面前說要孝順他們一輩子的也是你!現(xiàn)在我爸死了,我媽傷心過度不省人事,這就是你們說的報恩?孝順?”</br> 溫如意字字諷刺,語言化成鋒利的刀尖在人心頭劃過一道又一道痕跡,“江遲舟,你怎么能這么自私!”</br> -</br> 宋嫻跟著進了溫老太太的病房,一直在看時間,不知道兒子什么時候能到,她想要過去看看,卻被薛云珊拉住。</br> “阿姨,你要去哪兒?”接連發(fā)生的悲劇嚇到薛云珊,她此刻已經(jīng)滿眼淚痕,心里沒底。</br> “我回去你媽媽那邊看看。”她很擔心自己的兒子。</br> “阿姨,別,別留我一個人在這兒,外婆還沒醒,我害怕。”薛云珊哭著哀求,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她是真的被嚇到了。</br> “云珊,你先放開我,我只是去看看你媽媽,很快回來。”宋嫻沒有心軟,直接去掰薛云珊的手指。</br> 許是恐懼上頭,薛云珊用了極大的勁兒,宋嫻一時走不開,拿出手機聯(lián)系兒子,這次沒有關機,卻被占線。</br> -</br> 沒有打通的電話、溫老爺子的死亡、溫老太太的病重,一時之間壓得江遲舟喘不過氣。</br> 尖銳的聲音刺痛他的耳朵,江遲舟緊握著拳,咬牙強調:“我不是溫和祥。”</br> 誰知,這句話更加點燃溫如意心里的怒火,張牙舞爪的表情像是要吃人的惡獸,將人吞噬干凈,“對,你不是溫和祥,溫和祥早就十年前就替你死了!”</br> 替你……死了……</br> 四個字重重砸在江遲舟心頭,如炎熱熔漿滾過,灼傷得厲害。</br> 聽著溫如意那些咬碎骨頭的話,江遲舟緊咬著牙關,額頭青筋暴起,雙眼通紅欲裂。</br> 最終,他拿起手機,撥出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br> “對不起……顏顏。”</br> 我要,失約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