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六、仇敵尸骸斷水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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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寬喘著粗氣,看著身邊寥寥的百十名親兵,禁不住捶胸頓足。
他可是攜六萬大軍來攻,結(jié)果只剩余這還不到二百人,更可怕的是,以他對俞國振的了解,接下來必定面臨著俞國振的報復(fù)。他在淮安老巢中確實留著兩萬人,但憑這兩萬人想要擋住俞國振的虎衛(wèi),那是想都別想的事情。
而且,祖寬還很迷惑一件事情,他分明確定,俞國振手中只有五千虎衛(wèi)可以調(diào)用,但為何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的卻足足有數(shù)萬人。
“伯爺,接下來當(dāng)往何處去?”親兵們也一個個驚魂未定,方才那場廝殺,實在讓他們膽寒。
這哪里是打仗,簡直是單方面的屠殺!
其實論及武器裝備,如今大明的官兵與俞國振的虎衛(wèi)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時代差別,托新襄暴產(chǎn)能的福,大明的官兵們也用上了物美價廉的火槍,也正是因為,才能將張獻忠趕入四川,將李自成擋在秦嶺以北。
也正是因此,江北四鎮(zhèn)才有來捋俞國振虎須的勇氣:以往你財大氣粗,全部都是火器,所以屢戰(zhàn)屢勝,從打流寇起就沒吃過大虧?,F(xiàn)在我們也冷兵器換熱兵器,總能和你斗上一斗了。
現(xiàn)在,吃了一記響亮無比的耳光之后,祖寬總算弄明白了,他們的武器與俞國振的武器,仍然有差距。
但他還不明白的是,真正的差距,在于兩邊的士兵。俞國振的虎衛(wèi)。已經(jīng)是完全近代化甚至在訓(xùn)練和制度上接近現(xiàn)代化的職業(yè)士兵,而他們的則仍然是中古時代的士兵——甚至連正規(guī)士兵都算不上。
原本戚爺爺戚繼光是練出了接近近代化的正規(guī)軍的,只可惜朝廷里黨爭頻繁,只限于門戶之見卻看不長遠的人實在太多,這支半近代化的軍隊,也迅速墮落了。
“該死的……俞國振是如何繞到我們身后去的?”祖寬心中猶自不解:“你們弄明白沒有?”
“水路,俞國振的水師厲害。他從水路繞到我們身后然后登陸就是,我看來的敵軍并不多,故此我們才能脫圍而出?!币粋€親兵道。
祖寬猛地用巴掌拍了一下腦袋。自己怎么又將此事忘了!
其實不是他忘了,只不過他還是沒有料到俞國振的反應(yīng)會如此快,更沒有想到俞國振手中有充足的兵力可以調(diào)動。若是俞國振手中真只有五千人。便是用于留守也嫌不足,哪里還能乘船繞到他身后去。
至于從耽羅等地運兵來,倒也不是不可能,但信使去再到船來,至少要六天時間,六天時間大局已定。
可是俞國振是從哪兒變出幾萬兵力的呢?
冷靜下來,祖寬漸漸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他完全忽視了俞國振手中的兩百萬難民,忘記了俞國振訓(xùn)練民兵的事情,此情得到的情報中談到民兵,都說是教百姓戰(zhàn)守之術(shù)——這算什么。祖寬也教了自己的士兵作戰(zhàn),更何況俞國振的民兵還只是隔幾天才操演一回。
可就這樣,俞國振竟然也操演出了一支精兵!
“俞國振既然從水路調(diào)兵過來,那么……淮安只怕回去不得了?!弊鎸捗靼?,既然俞國振能自水路將兵調(diào)到他背后來。那么自然也可以去攻擊淮安,他現(xiàn)在實力太減,唯一的辦法,就是向西,想法子與高杰會合。
至于與高杰會合之后該怎么辦,他還沒有想好。
高杰與他是同時動手的。在祖寬部突入安東衛(wèi)的同時,高杰部也突入了山`東境內(nèi),他沒有直接攻擊虎衛(wèi),而是打著北伐闖賊的旗號,奪取了韓莊、沙溝集,占據(jù)了滕縣、鄒縣,兵鋒直接兗州府。
但如同祖寬一樣,他同樣也沒有捕捉到多少虎衛(wèi),所有的虎衛(wèi)仿佛提前得到了消息,全部乘船沿運河北上,在濟寧城完成了集結(jié)。
民兵則完全動員起來,接替了虎衛(wèi)的工作,在新襄派出的工作組帶動下,將隔離區(qū)所有人都帶著沿運河北上,一直退到濟寧城以北的梁山。
因此,高杰到了兗州府任城衛(wèi)時,面臨的就已經(jīng)是借助運河集結(jié)而起的八千虎衛(wèi)。雙方便在任城衛(wèi)一帶僵持下來,高杰兵力雖多,卻也無法在八千虎衛(wèi)的防守下奪取濟寧城。
這樣一來,高杰試圖奪取兗州、濟寧,將虎衛(wèi)孤立于運河?xùn)|岸的企圖便未能得逞。不僅如此,高杰六萬人北上,所耗糧草可不是小數(shù)。他原先是想借助運河來運輸,可如今未能第一時間奪下濟寧,糧草補給就困難起來——虎衛(wèi)在運河上的運力太過強大,而高杰部的名聲又太壞,因此從徐州到兗州之間的百姓即使沒有隨虎衛(wèi)北上,也逃到了山野鄉(xiāng)間,幾乎是逃得精光,讓高杰抓不到人為他運糧。
“這便是堅壁清野?”高杰懊惱地看著周鐘:“周先生不是懂得新襄的奇技淫巧么,為我打造戰(zhàn)船,或者造新襄的那種四輪馬車如何?有了這些,我的糧草運送便沒有那么困難。”
周鐘尷尬地一笑道:“高帥想得太簡單了,俞國振用了六年時間,方在新襄建起一套工廠,莫看那四輪馬車簡單,但推出到如今,天下眾多能工巧匠為何無人能仿制?別的不說,單單那懸掛車廂的彈簧,就非一般鐵匠能造出來。”
“哼!周先生當(dāng)初可是說精通南海的奇技淫巧之術(shù)……”
“周某乃圣教門弟,又非匠人,雖然精通南海工業(yè)之術(shù),卻總不能自己動手去做吧?”周鐘也有些惱,他性子原本就薄涼,高杰并不是他心目中的明主,只不過有俞國振這個共同目標,才走到一會來的。
“原來是個光說不練的嘴上把式?!备呓茑洁炝艘宦暎鋵嵰仓?,遠水解不了近渴,但心中焦急罷了。
就在這時,屋外有人急匆匆來稟報:“伯爺,咱們的運糧隊遇襲!”
“什么?”周鐘頓時急了,他雖然是個文人,卻也知道,六萬人深入敵境,若是補給跟不上會是什么結(jié)果。
“運糧隊在嶧山遇襲,損失甚重,敵軍將所有糧草都一把火燒了!”
“是誰人干的?”周鐘勃然大怒。
高杰冷笑:“還會有誰,自然是俞國振了,他放棄百里之地,便是為了這個……不過敵軍數(shù)量多少?”
“據(jù)說……只有五百!”
“我的運糧隊人手足有兩千,加上民夫苦力,人數(shù)過萬,就被五百人滅了?”高杰怒道:“都是吃屎的么?”
他已經(jīng)足夠小心,運糧隊派出押運的足有兩千人,卻還是被五百敵人擊破。不僅死傷慘重,而且這秋敵人將所有民夫苦力全都放走,還允許他們在不影響行動的前提下搬走少量的糧食,至于搬不走的,全部焚毀。
這一萬人運的可是高杰部下三天的糧草,他現(xiàn)在糧草尚有積存,因此還不在意,可若是再被襲個兩回,那么部下攜帶的糧草食盡,高杰可不認為自己的部下有盧象升部下那般喝著冰水作戰(zhàn)的斗志!
而且他繞道嶧山來運糧,為的就是避開運河,防止虎衛(wèi)借助運河出沒于他的糧道上。結(jié)果沒有想到大山深處,也有虎衛(wèi)的身影!
他卻不知道,當(dāng)初田伯光為了襲擊鄭家,可是帶著幾千人在大山里轉(zhuǎn)悠了整整三個月,這些人如今可都是山地游擊的專家,領(lǐng)導(dǎo)幾個五百人規(guī)模的游擊隊,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接下來壞消息連接傳來,盡管加倍小心,可在第三日,高杰的另一支運糧隊依然在北沙河畔遇襲。此次有高杰嚴令在先,他的部下抵抗得非常激烈,卻仍然被攜帶了野戰(zhàn)炮的虎衛(wèi)游擊部隊擊垮。兩千人的運糧隊被殲滅大半,死傷狼籍,而且虎衛(wèi)根本不打掃戰(zhàn)場,將糧草燒毀就立刻遠遁。當(dāng)接應(yīng)的部隊趕到時,迎接他們的就是滿地的鮮血和幾乎將北沙河都堵塞了起來。
現(xiàn)場還有一封給高杰的信。
“念?!?br/>
高杰將信交給了周鐘,陰沉著臉道。
周鐘愣了一下,高杰自有幕僚錄事,念信這種事情,什么時候輪到他來做了,但是迫于高杰的壓力,他又不得不念,只能干巴巴地道:“高杰,你在徐州殘害百姓,如今到山`東境內(nèi),依然屠戮鄉(xiāng)民。今日先行小懲,待來日你全軍大潰之時,再各罪并罰,一起懲處……”
信寫得簡單淺顯,正是新襄最流行的白話,因此高杰也聽得明明白白,不需要任何人替他解釋。高杰嘴角噙起冷笑,神情也轉(zhuǎn)為猙獰:“這是警告我了?”
周鐘默然無語,此次一路北進,大多數(shù)居民都堅壁清野,隨著虎衛(wèi)逃走,或避入深山,或逃過運河,但也有些人不愿意離開的,高杰部幾無軍紀可言,凡被逮者,幾乎全部斬殺!
無怪乎對方的報復(fù)同樣慘烈,高杰部也是損失慘重,第二批派出去送糧的,可都是他的鐵桿,其中主將幾乎都是出自于他的親兵。
“來人,給我殺,左近村鎮(zhèn),只要有能喘口氣的,一律殺的,雞犬不留!”高杰厲聲道:“我倒要看看,俞國振能奈我何!”
“啊,伯爺三思!”周鐘聽得這句頓時慌了,這樣大殺特殺,對于改變目前情形沒有什么用處,相反必然會招來一片批評,雖然周鐘并不在意高杰的名聲變成怎么樣,但若是惹來金陵小朝廷里的非議,他與吳昌時這兩個始作俑者,最后免不了要拋出來承擔(dān)責(zé)任。
“三思個屁,俞國振想要和老子比狠,老子就和他比,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先手軟,還是老子先手軟!”高杰厲聲道:“殺完之后,還要告訴他,這些百姓全是因他而死!”(未完待續(xù))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