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見玫瑰 !
35.
明姒并沒把他的“后悔了”跟她剛才的表現(xiàn)聯(lián)想到一起,莫名其妙道,“后悔什么?”
她說著,抬眸朝梁現(xiàn)看去。
此刻兩人距離挨得近,梁現(xiàn)微微彎著腰,從她的角度,剛好看見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下。
明姒不知想到了什么,迅速移開視線,手掌故作扇風狀,一時半會兒沒出聲。
梁現(xiàn)站直了,問她,“很熱?”
明姒的手掌停在半空,像是剛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似的。
頓了半秒,她又把手放下,若無其事地搭在腿上了,“還好吧。”
她今天戴了頂細細的王冠,上邊點綴著粉色的珍珠和鉆石,黑色的長發(fā)被攏在右側,每一根發(fā)絲的卷度都像精心計算過,隨意慵懶得恰到好處。
這會兒她微微側過臉,身上香檳粉的輕紗襯得皮膚白皙剔透,裙擺蜿蜒落地,精致的蕾絲花瓣和手工釘珠在燈下熠熠生光。
她就這么坐在那里,籠在薄紗似的光線下,甜美中帶點兒小性感,膚色有種朦朧的白皙,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梁現(xiàn)輕蹭了下手指,似是覺得無處安放,最后插回了西褲口袋里。
“你剛才問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明姒換了個姿勢靠著沙發(fā)背,偏頭看他,隱約猜到了點,“和你結婚?”
梁現(xiàn)走到她旁邊的單人位坐下,“嗯”了聲。
他已經(jīng)明白剛才那下是誤會,卻不知怎的仍想知道答案。
“不后悔啊,”出乎意料的,明姒直接給了否定的答案,她語氣松松,“就像你說的,不是我也會有別人,還不如找個熟一點的。
我也是一樣。
而且——”
她話音止住,目光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梁現(xiàn)輕輕挑眉,“而且什么?”
明姒托著腮望著他,眼里帶著點兒笑意,“自己猜。”
——
作為訂婚宴的主角,太長時間消失在主場自然不妥當。
過了會兒,化妝師和造型師便禮貌地敲門而入。
明姒進了VIP休息室的隔間,再出來時,換了條銀灰色的拖尾長禮裙,烏黑的頭發(fā)挽上去,松松挑出幾縷,顫巍巍地打著卷兒落下,眼角眉梢皆是矜貴嫵媚。
她很少這樣穿,卻有種別樣的好看。
嘉里酒店作為平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五星級酒店,設計頗具古典風格。
酒店中央有座六角形尖頂玻璃花房,里邊種植的玫瑰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昂貴品種,不少都曾在切爾西花展上高調(diào)亮相,甚至有幾株還拍出了兩千多萬的高價。
這些稀有玫瑰剛引進的時候,明姒就作為第一批客人應邀前來欣賞,不過那時候是白天,而夜色下的玫瑰園,被薄薄的月光籠罩著,泛著明凈的光亮,又有種不同的浪漫風情。
隔著很遠,便隱約聞到了馥郁的香氣。
明姒是喜歡玫瑰花的,挽著梁現(xiàn)往那邊走,忽然輕輕瞇起眼,“那不是梁進宇么?”
在玻璃花房的邊上,有人站在那里打電話。
雖然夜色朦朧,但從身形和穿著上,不難辨認出身份。
“掃興,”明姒對梁進宇一點都沒有好感,高跟鞋轉了個方向就要離開,“下次再來看。”
“要走也是他走,”梁現(xiàn)站在原地,沒什么所謂道,“哪有你讓他的道理?”
明姒腳步一頓,忽然覺得這句話有點受用。
梁進宇很快察覺到了有人走近,他掛掉手中的電話抬起視線,就看到梁現(xiàn)跟明姒站在不遠處。
“你們怎么在這里?”
幾乎是在抬眸的瞬間,梁進宇便換上了一貫溫和的笑,“今晚你們可是主角,不在宴會廳陪陪爸他們?”
聽他這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繼兄弟之間關系挺和諧。
明姒最煩這樣假惺惺的人,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眼前的梁進宇就是個女版白蓮花,讓人忍不住想手撕一頓。
“來看花。”
梁現(xiàn)并不想配合著上演兄弟情深,聲線很淡。
梁進宇點點頭:“好興致。”
梁現(xiàn)視線一垂,落在他的手機上,唇角勾了勾,意有所指,“你興致也不錯,專程到這里打電話。”
梁進宇神色僵了僵。
電話是打給京弘的對手集團的,因為需要避人耳目,所以他才遠離喧囂的宴會廳,到了僻靜的玫瑰園。
他十分確信自己剛才的聲音很輕,但梁現(xiàn)這樣一說,他卻開始懷疑了。
他們站在那里多久?
又聽到了什么?
“朋友打電話來,那邊太吵了聽不清楚,”梁進宇解釋了一句,他往明姒那看了眼,笑道,“明小姐今晚很漂亮。”
說起來,最初的時候,梁進宇是想過要接近明姒的。
她跟梁現(xiàn)領了證又怎么樣?
只要消息沒對外宣布,都還有翻盤的可能。
那兩人不過是虛虛一個名頭,而他若是能在明姒身上得手,即便明正淵再不愿意,為了壓下丑聞也只能放棄梁現(xiàn)選擇他。
有了明家做依仗,還怕斗不過梁現(xiàn)么?
但梁進宇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的設想太過美好。
明姒身邊二十四小時都有保鏢寸步不離地守著,還不止一個兩個,她也不是那種好騙的傻白甜,制造偶遇讓她動心之類的,更是行不通。
“是嗎?”
明姒聞言甜甜一笑,右手繞住梁現(xiàn)的手臂,營造住更加親密的姿態(tài),“他也這么說呢。”
她靠近的時候,帶來一股淡淡的馨香。
雖然不合時宜,但見明姒忽然開始認認真真地飆戲,梁現(xiàn)還是有點兒想笑。
梁進宇看了兩人一眼,想起剛才在席間聽見的議論,說梁家這位大少爺和明家那位大小姐真是一雙郎才女貌的璧人。
那時候,明姒剛好經(jīng)過他的身旁。
的確是很漂亮,臉蛋身材氣質,無一不是萬里挑一,整個平城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女人。
只是,漂亮的女人也好,京弘偌大的家業(yè)也好,都不屬于他。
或者說,本可以屬于他。
為什么不可以呢?
梁現(xiàn)在十三歲那年,就因為母親的去世跟梁家徹底鬧僵,梁治宏氣得發(fā)抖指著大門讓他滾,他只是冷淡瞥了眼,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自那之后十多年,一直沒有回來住過。
梁進宇那時候就覺得,梁家這對親父子的性格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像,都如出一轍的倔強倨傲,誰也不會低頭。
事實也正是如此。
梁現(xiàn)離開以后,梁家成了溫馨和諧的三口之家,梁進宇開始真正把梁治宏當作父親。
他那時不過十三歲,何嘗不想擁有父愛?
梁治宏爺對他不賴,甚至看起來比對梁現(xiàn)還要好。
梁現(xiàn)高中畢業(yè)出國,梁治宏眉頭都不皺一下;而他試探性地提出自己也想出去時,梁治宏卻說,你留下來,早點開始幫我打理公司。
于是,梁進宇在集團中一路高歌猛進,在人人艷羨的目光下,坐上了副總裁的位置。
再往前一步,似乎整個京弘都唾手可得。
然而實際上,他跟那個位子之間,隔了一道寬有萬丈、無法逾越的血緣。
也許是遭受了打擊心灰意冷,也許是喝了些酒再難以維持表面的平和,也許是梁現(xiàn)這個人的存在,就讓人不滿跟嫉妒。
梁進宇的心中瞬時橫生出無數(shù)根冰冷的刺,密密麻麻的惡意作祟,讓他慢慢地發(fā)出了這樣一聲感慨:“你們?nèi)缃襁@么幸福,梁現(xiàn),要是你媽媽能看到,應該死而無憾了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明姒明顯感覺到梁現(xiàn)的身形一僵。
她心里頓時有一股火突突往上躥,氣到想立刻上去跟梁進宇打一架,“梁進宇,你會說人話么?
!不會說就閉上你那張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誰不知道梁現(xiàn)的媽媽是因為梁治宏出軌郁郁而終?
他一個小三的兒子,在這種時候提起梁現(xiàn)的媽媽,根本就是故意!
梁進宇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立即后悔了。
倒不是覺得自己說的過分,而是在他搞垮京弘之前,跟梁現(xiàn)正面樹敵百害而無一利。
但要他立刻道歉,他也絕對拉不下這個臉。
半晌,梁進宇握了握拳,一言不發(fā)地轉身離開。
他不能再失態(tài)下去了。
明姒卻壓根不打算放過他,踩著高跟鞋就要往前走,下一秒,她的手臂被梁現(xiàn)拉住,整個人被輕輕拽了回來。
“你別拉著我!”
明姒穿著優(yōu)雅的晚禮裙,也并不妨礙她此刻只想上前好好罵梁進宇一頓,“你看看他說的是什么?
根本就是故意刺激你,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
!”
梁現(xiàn)怎么會不生氣。
沒人知道他那時牙關已經(jīng)咬緊,拳頭下一秒就能砸在梁進宇的臉上。
但在聽到明姒的聲音之后,他莫名的,慢慢冷靜下來了。
現(xiàn)在更是,她氣成這樣,他怎么可能放手讓她追上去。
跟梁進宇的明爭暗斗,交給他一個人就好。
“跟那種人吵架只是浪費時間,吵贏了也不代表什么,”梁現(xiàn)彎下腰,雙手輕輕扶住她的手臂,聲線有點兒低,“我會收拾他,不要氣壞自己。”
明姒別過頭去,不跟他對視,“但是他……”
她這句話沒有說完,淚珠已經(jīng)先滾下來了。
她也說不上為什么,情緒上來得很突然。
可能是因為替梁現(xiàn)委屈,可能是因為沒罵過癮,越想越氣,也可能是因為剛才梁進宇那句話,讓她想到了初二那年,瓢潑大雨中,層層疊疊的黑傘,還有墓碑前,漠然沒有表情的梁現(xiàn)。
梁現(xiàn)很怕她哭,看她的眼淚一直往下掉,下意識地伸手,指腹輕輕蹭掉她的淚水,卻越來越多。
他的心臟也忽然間變得又酸又軟,無所適從。
“我才沒哭,是他太氣人了。”
明姒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但就是控制不住,“你保證要好好收拾他。”
“嗯,我保證,”梁現(xiàn)伸出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不哭了。”
明姒吸了口氣,輕輕地“嗯”了聲,過了會兒說,“那你也不許傷心。”
梁現(xiàn)頓了片刻,低聲道,“我沒有傷心。”
“你騙人。”
他眼中的隱痛,連她都看出來了。
“那這樣,”梁現(xiàn)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你不哭,我就不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