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風(fēng)云突變
李知府與穆巡撫乘轎回到府衙。
穆巡撫下轎便道:“李大人,本官還有一事相問,照理說你這府衙當(dāng)有兩位佐官,為何我只見著一個”
李知府抬手指引穆巡撫看向府門處,那里立著一個藍衣身影。
穆巡撫跟著看了一眼,捋捋胡子點頭,“此地果然人杰地靈,李大人的左膀右臂皆是年輕有為之輩呀。”
兩個上司交談之際,高靖書看見梅蕭仁安然無恙地站在門前,先行走過去,對她言:“來了就好,方才府臺大人正要讓我去催你。”
“卑職失態(tài),幸好飲了醒酒湯,不然得誤了大事。”梅蕭仁說得客氣。
她剛從高府出來就遇上老李派人來傳她,說巡撫已經(jīng)到了,讓她別去城門,趕緊回衙門候著。
高靖書道:“真不該邀你今日飲酒,險些讓你誤事。”他俯身嗅了嗅,微微皺眉,“你這換了官服還是一身酒氣,若被巡撫大人聞出來恐怕難以交代,還是先避避吧。”
梅蕭仁抬頭瞧了一眼,老李和巡撫邊聊邊看著她,遂言:“二位大人已經(jīng)看見了,卑職現(xiàn)在走,不妥。”
她也在留心周圍的氣味。高靖書中午同樣喝了酒,為什么他身上只有香囊散發(fā)的淡香,沒有絲毫酒氣
說明他們喝的酒不一樣,她喝的是酒,他喝的就不一定了
二位大人已經(jīng)走近,高靖書退到邊上,與梅蕭仁一同行禮。
巡撫路過門前,正準(zhǔn)備上臺階,似乎覺得有什么不對勁,轉(zhuǎn)眼瞧向梅蕭仁,臉色悄然沉了幾分。
旁邊的李知府自然也有所察覺,怒瞪了梅蕭仁一眼。既然巡撫沒說什么,他也就沒出聲斥責(zé),陪同巡撫進了府衙。
梅蕭仁雖未抬眼,但她看見巡撫的步伐停了片刻,就知她這個第一印象給得不太好。
梅蕭仁心下無奈,她這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
巡撫一路舟車勞頓,先行去了安排好的住處歇息。
天黑之后李知府在府衙大堂設(shè)宴,為巡撫大人接風(fēng)洗塵。
自從有了府門前那出后,這位巡撫大人看梅蕭仁的臉色就不怎么好,梅蕭仁識趣,默然受著,沒表現(xiàn)出絲毫的情緒,若無必要也不端面前的酒杯。
畢竟她是因喝了酒才惹得巡撫大人不悅,若此時還執(zhí)迷于飲酒作樂,在巡撫大人看來就是死性不改。
印象總是一點一點挽回的,她不急,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扭轉(zhuǎn)的機會。
巡撫對她沒有好臉色,卻極給高靖書面子,但凡高靖書敬酒他就喝,喝完還不忘夸上一兩句,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
梅蕭仁就納了悶了,僅是城門到府衙這點距離,高靖書是怎么把巡撫哄得服服帖帖的竟讓巡撫大人對他比對老李還客氣
穆巡撫喝酒喝到興頭上,又與李知府笑談:“李大人,你遞的折子衛(wèi)大學(xué)士看見了,大學(xué)士說梅通判是個難得的英才,讓你務(wù)必好生栽培。”
李知府一愣,好似沒摸清狀況。這巡撫大人是在夸他的下屬,他本該高興,可是穆巡撫嘴里夸著梅蕭仁,指的卻是高靖書。
高靖書本還欣然笑著,聽見這話不免僵了笑容,心下一沉。
穆巡撫見李知府他們沒什么反應(yīng),以為是自己的話還沒說到點上,遂加重了語氣強調(diào):“李大人,大學(xué)士看見了,不就是相爺看見了嗎你怎么不明白”
李知府回過神,徐徐側(cè)過身去朝李侍郎拱手:“大人,這才是”他說到這兒便頓住,扭頭看向梅蕭仁,朝她擠眉。
梅蕭仁會意,起身接話:“卑職宣州府通判梅蕭仁,謝大人夸贊。”
穆巡撫見狀也愣了片刻,看了看高靖書,又挪過目光盯著梅蕭仁,吃了一驚,指著她問:“你才是梅通判”
梅蕭仁點了下頭。
“那他”穆巡撫轉(zhuǎn)而指向高靖書。
高靖書的臉色已經(jīng)垮了,全無之前的笑意,站起來拱手:“卑職宣州府同知高靖書,見過大人。”
穆巡撫的神情不免有些尷尬,但依然笑著,連連點頭,捋著胡子念叨:“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之后,席上風(fēng)云突變,剛才還對梅蕭仁冷臉相對的穆巡撫頓時變了態(tài)度,嘴里不停地說著夸她的話,頻頻舉杯與她對飲。
李知府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唯有高靖書默聲坐著,再無先前那等光華籠罩的感覺。
“李大人,梅通判是個可造之才,這次要不是他當(dāng)機立斷,瀧縣水災(zāi)的后果不堪設(shè)想”
李知府捋著胡子點頭,“是啊,他上任不過數(shù)月,已是下官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從沒讓下官操過心。”他平和地看著梅蕭仁,又嘆,“下官要是有這樣能干的兒子就好了。”
穆巡撫招了招手,不以為然:“誒,這不遺憾,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沒有父子緣分,招為女婿也是可以的嘛。”
梅蕭仁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不自然,又不得不保持微笑,半低下頭去。
李知府雖沒表態(tài),但他笑了幾聲,爽朗的笑聲里含的意思,在座的不乏有人能懂。
高靖書就在此時抬眼,如刀般鋒利的目光從身邊人臉上掠過,而后飲了一杯急酒。
宴席散去,穆巡撫歇在府衙后院,李知府乘轎回家,梅蕭仁也準(zhǔn)備離開,走到轎前時發(fā)現(xiàn)對面的花壇上坐著一個人。
她皺了皺眉,走過去問道:“有病,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兒”
“我”江叡呆呆地看著她,半晌都沒吐出后面的話。
他已在外面徘徊了一下午,想了一下午,愣是沒想明白,梅蕭仁怎會是個姑娘
可是他親耳聽見她如出谷黃鶯般的真聲,親眼看見她對那高夫人承認(rèn)承認(rèn)自己是其妹妹,叫他如何質(zhì)疑這些都不是真的。
梅蕭仁顰眉問:“你怎么了”
江叡平日說話一向流利,就算會得罪人也說得十分利索,若是吞吞吐吐,必定有原因。
“沒什么,就是擔(dān)心你,特地來接你回去。”江叡一氣呵成說完,盡力保證語氣與平日差不多。
然后,他看見她的唇角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在月光下顯得分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