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10章
南辭再醒過來的時候,兩條小腿已經(jīng)麻得沒有知覺了。</br> 右邊的手臂也壓了一宿,這會兒悶悶的發(fā)疼。</br> 車窗外,天色已是大亮,清晨的暖陽直直射進來,她瞇眼強撐著精神,卻還是被晃得有些恍神。</br> 腦海中的記憶還停留在和那位叫秦予去酒吧,然后她喝了一杯他給的“飲料”,接著又被他驚世駭俗的話嚇了一番。</br> 后來她就覺得腦袋有些發(fā)脹發(fā)昏,想去廁所洗個臉……</br> 再然后呢?</br> 后面發(fā)生什么她怎么一點也不記得了?</br> 而且她現(xiàn)在又是在哪兒?</br> 一邊回憶,一邊想動一動發(fā)麻的全身。</br> 可這才動了動小腦袋,便愣住了。</br> 這感覺……</br> 她微微側(cè)過頭,輕輕一抬臉。</br> 首先映入視線的是突起的喉結(jié),再向上,是線條漂亮的下頜。</br> 然后……</br> 便是那張矜貴清冷的臉了。</br> 這會兒對方正睡著,眼睛輕合,面無表情,但眉宇間卻還幾分迫人的氣勢。</br> 原本映著光,南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抱著自己的人是誰。</br> 待視線漸漸清明,她看清自己到底在誰身上的時候,嚇得差點沒跳起來。</br> 怎么回事?她為什么會和霍臨在一起?</br> 她明明記得昨天并沒有遇到霍臨,怎么現(xiàn)在睡了一覺,醒來卻發(fā)現(xiàn)在他懷里?</br> 南辭覺得自己已經(jīng)要被嚇得沒有思考能力了,她甚至連動都不敢再動一下,生怕把這頭沉睡的獅子弄醒。</br> 但……</br> 一直這么呆著也不是個事兒啊。</br> 霍臨這個神經(jīng)病遲早會醒,估摸到時候還要嚇唬戲弄她一番。</br> 雖然她也好奇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但如果是要他說的話,那她還不如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br> 凝了凝神,她開始試探著挪起身子。</br> 可哪料,這腿才抬起來,還沒向前挪一步呢,攔在她腰間的大掌忽然一緊。</br> 小身子猛然又跌回了她睡了一夜的胸膛。</br> 霍臨開口時,嗓音比往常要低沉暗啞幾分。</br> “想跑?”</br> “……”</br> 南辭連頭都不敢抬,小腦瓜轉(zhuǎn)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盤算著該怎么開口。</br> 到底還是年輕,沒經(jīng)歷過什么,這會兒越想越頭疼,表情也開始糾結(jié)不安,情緒外漏。</br> 霍臨將她的一切反應都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扭過她的臉。</br> “怎么?想編謊話糊弄我?”</br> 說著,他向前微微俯身,優(yōu)雅迷人的臉龐與她貼近。</br> 他身上原本就帶著些許檀香,一呼一吸間,盈滿她的鼻間。</br> “我告訴你。”他輕輕開口,深邃的眸子像看著弱小的獵物一樣,凝著她,“你想得美。”</br> 南辭還是害怕,尤其還這么近距離和他接觸,被他牢牢困在懷里。</br> 可她也明白,現(xiàn)在根本不是害怕的時候,她要面對的人不是她裝裝可怕賣賣弱勢就能應付的。</br> 而以她之前與霍臨接觸的經(jīng)驗,她如果現(xiàn)在表現(xiàn)越不安越忐忑……</br> 他會越興奮,越有興致。</br> 面對他這種不正常的,她只是強迫自己鎮(zhèn)定。</br> 下意識深吸一口氣,她抬眼看向他。</br> “霍先生,我……我不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你能告訴我嗎?”</br> 她此刻眼神清明,雖然神色有些微的顫抖和閃爍,但卻也和昨晚在酒吧時的樣子截然不同。</br> 霍臨心里有些遺憾,但瞧著她這副強裝冷靜的小模樣,又忍不住生起想逗弄她的心思。</br> 于是,他瞥著她,說:“你喝多了,在酒吧門口遇見我,抱著我的腿說喜歡我,要吻我。”</br> “不可能!”</br> 南辭連一秒都沒猶豫,出言大聲否認。</br> 霍臨眼睛瞇了瞇。</br> “你確實沒說喜歡我,而是打了我兩下,說我好可怕,要離我遠些。”</br> 這下南辭有些拿不準了,畢竟她是喝多了,說的話做的事很可能都是遵從內(nèi)心的,而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就是覺得他可怕……</br> 見她沒回應,小臉兒上的表情更是一瞬一個變化,霍臨眉梢微微挑起。</br> 再開口時,他的表情又變成了平日里那副,優(yōu)雅妖異的模樣。</br> “原來我猜對了啊。”</br> “……”猜對?之前那是他在詐她的話?</br> “我這么喜歡的小丫頭,居然怕我討厭我,想想真是有點傷心呢。”</br> 霍臨說著,還裝模作樣地嘆了嘆,如果不是他表情沒變,單聽語氣,南辭還真的要信以為真了。</br> 他也沒管她的反應,將她的腦袋往自己懷里一扣,大掌撫上她的發(fā)頂。</br> 柔順的長發(fā)散著淺淺的洗發(fā)水香味,他就那樣,一下一下由上至下地順著她的頭發(fā),動作越發(fā)輕柔。</br> “我這個人,對于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從不手下留情。對傷過我的人,更是如此。”</br> “小丫頭,你說,你讓我傷心了,我該怎么罰你好呢?”</br> 大掌在她的脖頸間頓住,微涼的掌心覆蓋在她細膩的皮膚上,溫熱的頸動脈像是在他掌心跳動一般。</br> 他低下頭,殷紅的薄唇貼近她耳邊,若有似無的輕碰著她的耳廓。</br> “這么漂亮的脖子,擰斷了好不好?”</br> 南辭嚇得一哆嗦,腦海中瞬間腦補出自己被擰斷脖子血流如注的畫面,不停打著寒顫,身子也開始猛烈掙扎。</br> 霍臨開口嚇她,原本就是期待她無助掙扎的樣子。</br> 甚至還暗暗想著,如果她還能像昨天在酒吧里那樣,抬著霧蒙蒙的眸子看著他,那更是再好不過。</br> 所以他坐在那兒,除了扣在她腰間的大掌越發(fā)用力之外,一動未動,甚至表情都沒變一下。</br> 可漸漸的,他的呼吸開始加重,喉結(jié)也輕微的滾動了兩下。</br> “別動了。”</br> 南辭當下的狀態(tài)哪里會聽,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逃出他的魔掌,然后再躲他躲得遠遠的,最好一輩子見不著。</br> 見她不聽他的話,還在奮力掙扎,他臉龐終顯戾氣。</br> “再動就真的擰斷你的脖子!”</br> 威脅果然比什么都管用,她漸漸歇了動作,但情緒卻還是控制不住。</br> 提心吊膽一早上,恐懼了一早上,這會兒都化成了委屈,涌上眼眶。</br> 霍臨捏著她的下巴再次將她的頭抬起來時,就瞧見了和昨天差不多的霧蒙蒙的雙眼。</br> 不一樣的是,昨晚這雙眼睛里面帶著勾人的懵懂和醉意。</br> 現(xiàn)在,卻是委屈和控訴。</br> 但不知為何,他覺得此時的她,比昨晚還要吸引自己的目光。</br> 片刻后,他冷著臉將她扔下去。</br> “下車。”</br> 南辭如獲大赦,急急忙忙開門下車,頭都沒回的就跑沒了蹤影。</br> 霍臨目送她走遠后,冷著的臉色還沒恢復。</br> 他靜靜垂下眸子,視線挪到自己的腰腹之下。</br> 看著兩腿間鼓起的那一塊,他眉頭皺起。</br> 他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女人弄得這么狼狽。</br> 而對方,竟然還是一個渾身上下一丁點女人味兒都沒有的小丫頭。</br> 如果被他那幾個朋友知道,說不定又要怎么編排他。</br> 助理和司機這一夜一直在不遠處待命,這會兒瞧見南辭離開,助理連忙上前,敲了敲車窗。</br> 車窗半降,霍臨清貴的側(cè)臉露了出來,他一動沒動,直接開口問:“人呢?”</br> 助理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朝司機比了個手勢,接著,司機拽著一個男人走了過來。</br> 那人就是昨天偷拍的人,這會兒瞧見霍臨,猜著肯定是個大人物,頓時雙腿發(fā)軟。</br> “先生,我……”</br> 霍臨打斷他:“誰派你來的?”</br> 那人一噎,頓了頓,“我也不太清楚是誰,但對方是個女人。”</br> 霍臨靜了片刻,轉(zhuǎn)頭問助理,“照片看過了?”</br> “看過了,只拍了您和南二小姐的一些……親密照,別的沒有什么。”</br> 霍臨挑了下眉毛,表情變得稍顯興趣。</br> “拿來看看。”</br> 助理一聽,忙把早就扣壓下的單反相機拿出來,調(diào)出照片交給霍臨。</br> 那人拍了幾十張照片,上面無一例外,主人公都是他和那個小丫頭。那張小臉和昨天一樣,在鏡頭里帶著嬌憨醉意,看著就讓人想用力欺負。</br> 末了,他將相機交給助理。</br> “復制一份照片。”</br> “是,那老板復制完畢就直接把照片刪除了吧?”</br> “不需要。”霍臨閑適的朝被壓著的偷拍者看過去,“人家浪費這么久時間,不好讓他空手而歸啊。”</br> “……”</br> 助理不敢有異,連忙從車子后備箱拿出電腦,將照片復制出來。</br> 做好一切后,霍臨叫助理把相機還給對方,又說:“那把人放了吧。”</br> 他說著,目光打在那個偷拍者身上,笑得越發(fā)斯文從容。</br> “但我想你也是聰明人,什么事該說,什么事不該說,你應該明白的,對嗎?”</br> 他還在笑,但那邊的人看著,卻莫名覺得脊背發(fā)涼。</br> 其實這個活兒原本不是給他的,雇主找到的是他老大,但他老大最近陪媳婦懶得跟,所以才到了他手里。</br> 他剛?cè)肴ψ記]多久,對這些大家族的人都還是不太了解,但就算他再不了解,也不難看出,眼前這個笑意中就帶著狠厲的男人,絕非善類。</br> 所以末了,他忙不迭的點點頭。</br> “我今天沒見過您,也沒和您說過任何話,我拿錢辦事,直接去交照片,一句廢話不說!”</br> 霍臨笑意漸深,“很好,我就喜歡聰明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