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哲一
李展堂一驚,知道對方即將對自己下手了,當(dāng)下也不敢大意,進(jìn)屋就將殺豬匠三件寶給拿出來了,穿上圍裙,踏上雨靴,殺豬刀往腰間一別,自己下廚弄了兩個菜,自斟自飲起來。</br> 要說這李展堂,也算一條好漢,一般人要遇上這事,只怕已經(jīng)慌了手腳,可他卻能沉得住氣,非但不怕,還下了決心要和對方拼上一拼,倒也沒丟了殺豬匠的威風(fēng),當(dāng)然,這也和他在唐家圍多年無人敢惹的生活經(jīng)歷有關(guān)系,人長期強(qiáng)勢,自然而然的就會形成一股子霸氣,何況李展堂又是從事殺生的營生。</br> 李展堂的小酒一直喝到天色黑盡,月上樹梢,也沒見有人上門生事,正準(zhǔn)備再喝個兩杯就休息了,本來就不是他的事,沒必要和對方玩命,但對方要是找上門來,他也不怕,現(xiàn)在自然對方不敢找上門,他也不會敲鑼打鼓的去找對方,至于死了的家畜,就當(dāng)吃了個啞巴虧的,李展堂活了大半輩子了,這個道理還是懂的。</br> 對方不來,李展堂當(dāng)然高興,正準(zhǔn)備收拾休息,房門忽然吱的一聲被推開了,外面的月光頓時傾斜而進(jìn),在李展堂的房門口,月光下,站著一只通體烏黑,雙眼碧綠的黑貓,用那雙綠油油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李展堂,正是今天被李展堂踢了一腳的哪只墨玉玲瓏。</br> 李展堂頓時心頭火起,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殺豬刀一抽,就要躥出去將那只貓給剁了,可就在他身形剛要躥出的時候,眼角一掃之下,卻陡然一下停了下來,隨即拿著殺豬刀的手,也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br> 怎么回事呢?就在李展堂準(zhǔn)備要躥出去的時候,那墨玉玲瓏忽然一轉(zhuǎn)身,從門邊叼出來一只死雞,黃羽紅冠,正是剛才李展堂大徒弟提走的那一只。</br> 李展堂也是久在社會上行走的人,一見到這只黃羽死雞,就知道完了,大徒弟不是沒命了,就是落在了對方手上,往好里想,也是被對方控制了,這就麻煩了,大徒弟都落人家手里了,小徒弟還能有個好嗎?兩個徒弟都在對方手中,自己投鼠忌器啊!</br> 果然,那墨玉玲瓏一見李展堂站住了,隨即又從門邊叼出了另外一只,蘆花黑爪,正是李展堂小徒弟提去的那一只,墨玉玲瓏將兩只死雞往李展堂門前一放,就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李展堂,一雙碧綠的眼珠子在月光下閃著妖異的綠光,說不出的詭異。</br> 李展堂只覺得心中一陣陣的發(fā)寒,同時也很是后悔,原本這事在他看來,就是伸個手救了個小白鼠,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因為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給自己帶來這么大的麻煩,早知道如此,他根本就不會伸這個手。</br> 隨著那墨玉玲瓏“喵”的一聲叫,李展堂終于回過神來了,緩緩?fù)铝艘豢跉猓e步就向外走,剛走得一步,口袋中那只小白鼠忽然哧溜一下躥了出來,直接跳到了地面上,死死擋在了李展堂的身前,雖然渾身顫抖的像個篩子一樣,卻沒有讓開的意思。</br> 李展堂一愣,小白鼠這是在向自己示警啊!自己只要出去,一定會有危險,能有什么危險呢?難道自己還真的會怕這只黑貓不成,就算再是怎么養(yǎng)出來的貓,它也不是老虎,就憑自己手中的殺豬刀,它不對自己攻擊也就罷了,不然定給它來一個一刀穿心。</br> 剛想到這里,李展堂忽然一愣,不對啊!那馴鼠人明明說過,這墨玉玲瓏從小就以老鼠為食,就算接近這小靈鼠的身邊,只要不對上眼,小靈鼠也沒法發(fā)現(xiàn)它,可這回為什么小靈鼠這么早就發(fā)現(xiàn)有情況了呢?至于現(xiàn)在擋住自己的去路,更是明顯不想讓自己出去,倒是這小家伙極其忠心,明明它懼怕那只墨玉玲瓏害怕的要死,要在往常,早鉆進(jìn)自己口袋中去了,可現(xiàn)在卻豁出了命去,也要阻擋自己出去。</br> 這么一想,李展堂立即就再度停住了腳步,眼角一掃,果然看見另外半扇門邊,有一道黑影,被月光映射的從地下門縫中透了進(jìn)來,分明是有一個人藏身在那扇門邊,只要自己一出去,就會遭了對方的黑手,而小白鼠所發(fā)現(xiàn)的,正是這個人的氣味,而不是墨玉玲瓏。</br> 這一琢磨透了,李展堂更是倒吸一口涼氣,根據(jù)那馴鼠人的描述,此人性格偏執(zhí),心狠手辣,現(xiàn)在看來,心眼兒也足夠多,若不是小靈鼠示警,自己此時只怕已經(jīng)落入對方算計中了。</br> 但李展堂仍舊不怕,為什么呢?對方所耍的這些手段,分明都是些邪門手段,而殺豬匠三件寶,都在自己身上,就憑自己手中殺豬刀,也完全能夠鎮(zhèn)得住對方的邪術(shù),不然的話,對方也不至于躲起來暗算他了。</br> 一念至此,李展堂已經(jīng)有了計較,決定給這人一點教訓(xùn),當(dāng)下將小白鼠一抄,給抓在手中,往前兩步,到了門邊,手中殺豬刀順著往門縫上一抵,哧溜一下就穿了過去,就聽門外頓時響起一聲慘叫,一道黑影一閃而走,身形極快,一閃身就到了墻邊,手一伸一搭,呼的一下躥上了墻,猛的一回頭,一張俊臉之上,兩只眼睛也閃著綠色的光,吹了聲口哨,那只墨玉玲瓏轉(zhuǎn)身就走,瞬間上了墻頭,立于那男子身邊。</br> 那男子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惡毒之色,冷聲道:“殺豬的,你這一刀,送了你兩個徒弟的性命,三日之后,日落之前,你的命,我也一并取走。”m.</br> 李展堂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等那男子一跳下墻頭,立即將小白鼠放了出去,那小白鼠哧溜一閃,就消失在夜色之中,而李展堂則手提殺豬刀,出門也順著那男子消失的方向追去。</br> 那人身形極快,一直追出了唐家圍,已經(jīng)失去了那人蹤影,幸好這時那小白鼠折返了回來,對著李展堂一叫喚,帶著李展堂就追進(jìn)了一片路邊林中。</br> 李展堂放輕了腳步,鉆入林中,一眼就看見那男子正手握尖刀,對著大徒弟的脖子,陰聲道:“該你命短,你師父壞我好事,阻我報仇,還傷了我一刀,你們兄弟的命,我暫且取了,權(quán)當(dāng)利息吧!”</br> 一句話說完,一刀就對著大徒弟的脖子上捅了過去,兩個徒弟本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tài),自然無法躲避,這一刀正中咽喉,頓時血光四濺,鮮血如同殺豬一樣噴灑而出。</br> 李展堂頓時紅了眼珠子,不等那人再去殺小徒弟,已經(jīng)怒吼一聲,狂撲而出,那人一個不防,李展堂已經(jīng)到了近前,那人連躲帶閃,臉上還是中了一刀,李展堂這一刀,可是含怒出手,直接從那人的眉角劃到了嘴角,留下好長一道傷口來。</br> 就在李展堂出手的一瞬間,那只墨玉玲瓏“喵”的一聲叫,陡然躥起,鋒利的前爪在李展堂臉上一撓,就留下了三道血痕,李展堂已經(jīng)紅了眼了,哪里還管什么,直接一刀揮出,正中那只墨玉玲瓏,一刀硬是將墨玉玲瓏的腦袋給削了下來,貓尸分為兩截,掉在地上,仍舊不斷掙扎。</br> 不過墨玉玲瓏這么一攔,那人已經(jīng)退到了幾步之外,臉上一疼,伸手一摸,一見臉上全是血,頓時知道自己這張臉?biāo)闶菤Я耍获Z鼠人所傷,就能追殺那馴鼠人數(shù)年之久,如今面容被毀,辛苦養(yǎng)大的墨玉玲瓏被殺,更是恨欲狂盛,但他也不傻,知道此時的李展堂在暴怒之下,一旦交手必定拼命,反倒不敢出手,只是嘶聲叫道:“殺豬的,我要你一家死光四絕!”一句話出口,閃身就走。</br> 李展堂本想追去,可是此人速度極快,根本追不上,而且李展堂還擔(dān)心小徒弟的安危,只好暫且放棄了追殺那人,到了近前,一看小徒弟只是被迷藥之類的玩意迷昏了過去,當(dāng)下直接用尿?qū)⑿⊥降芫刃蚜诉^來,然后師徒倆才撲在大徒弟身上痛哭失聲。</br> 第二天這事就在唐家圍傳開了,李展堂也報了警,可李展堂見到那人的時候,是在夜間,只看了個大概,知道他的名字叫劉哲一,其他詳細(xì)特征卻記不清楚,警察也無從下手,可畢竟死了人了,還是全力緝拿。</br> 但那人卻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從此之后,再也沒見他露過頭,一直等到四五天后,那馴鼠人回來了,一聽說李展堂的徒弟因此而死,內(nèi)疚異常,在李展堂的一再追問下,才說出了那人的家鄉(xiāng),湘西十二小峰嶺!</br> 李展堂本意是自己一個人前往,找到那劉哲一殺了,好給自己的徒弟報仇雪恨,可小徒弟也非要前往,李展堂無奈,只好帶著他一同上路,那馴鼠人也知道勸不住,只好先行出發(fā),前去了湘西,說是要去找人將此事徹底解決。</br> 結(jié)果李展堂帶著小徒弟一直到了湘西,尋訪到了十二小峰嶺,卻是一個藏在深山中的古村,劉哲一的家早就倒塌了,根本就沒有人,李展堂又是個急性子,這仇人找不到了,一急一惱,又水土不服,竟然病倒了,一病不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